第100章

  很显然,这些人打从心底里不认可温雪菱母女俩的身份。
  明知养不熟的狗,何须多费心思?
  “我、我是四少爷的贴身侍从,少爷最喜我伺候,夫人如此作为不怕寒了四少爷的心吗?”
  “那你去问问你的四少爷,要不要留下你。”
  侍从面如死灰,他比谁都要清楚,温谨礼能不能醒来都希望渺茫,更不用说留下他。
  徐管事办事的水平很快。
  不多时,院子里这些人就被清理干净。
  他亲自去负责招人的官牙子手里,重新采买老实本分的侍从和婢女,分配到四个院子。
  温谨行便是在这番动静之下幽幽醒来。
  “来人,递水。”
  他高烧刚退最是口渴,看到送水的是个陌生侍从,不由地蹙眉,“修竹呢?”
  “回二少爷的话,被发卖了。”
  温谨行气结:“谁敢动本少爷院子里的人!”
  “本夫人动的,你要如何?”
  听到亲娘的声音,温谨行眸光闪了闪,“咳咳……娘亲为何要动儿子院子里的下人?”
  慕青鱼从外间来到寝间,手里拿着一块他很眼熟的香石。
  “他给你下毒,发卖了有何问题?”
  侍从刚从其他院子调来,立即小心翼翼地告退,态度恭敬谨慎,让温谨行起了疑惑。
  他们怎么对娘亲如此小心忌惮?
  受了廷杖之刑,伤了腿,温谨行只能趴着睡觉。
  因伤口不能盖被子,他只能露在外面睡觉,此时看到慕青鱼进来,有些羞赧想要扯过被子。
  却看到慕青鱼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若在过去,她早就心疼地冲过来嘘寒问暖了。
  温雪菱就在屏风外面的屋子等候,能听到屋子里面两人的对话。
  她比谁都要清楚,受了廷杖之刑的双腿会是什么样子,也明白娘亲不让她入内的缘由。
  “娘亲,这香石是母亲送给我的,我也只有这一块,你莫要弄坏了。”
  温谨行语气焦灼,眼里都是怕她把香石弄坏了的担忧之色。
  听到这话,慕青鱼嘴角扯出自嘲的弧度。
  “温二公子放心,此石坏不了。”
  香石下一瞬就出现在他的床头。
  熟悉的香气须臾闯入鼻息,让他的心神也跟着宁静下来。
  温谨行如对至宝,将它好生放置在安全之地。
  “就算温二公子长眠地下,此石都还能伴你下地狱,又怎会坏了呢?”
  他恼怒抬头:“娘亲这是何意?”
  “难道是嫉恨母亲送我礼物,心生不满便要出言不逊吗?”
  温谨行苍白的脸上,此刻全是怒气冲冲的恼色,语气中充满了对亲娘的指责。
  屏风外,温雪菱闻言红唇紧抿,脸上笼罩让人不敢靠近的寒霜。
  慕青鱼就站在屏风边缘,一眼就能瞧见女儿脸上的愤然,用眼神安抚了她一番才开口。
  “此石,有毒。”
  “剧毒。”
  两句话直接勾起了温谨行的愤怒。
  “不可能!”
  他眸底愠色更浓,说话也不客气起来,“这是母亲为了我,特意派人从西域高僧手里请来的祈福石。”
  此石,又名:香石。
  内里有经久不散的香气,有凝神静气之效。
  常年佩戴在身上,所有衣袍都会被浸染上这种香气。
  四个兄弟里面只有他有!
  这也让温谨行感受到了母亲对他的好,平日里更是珍之重之,不舍的多用。
  听到儿子唤另一个女人母亲,言语里都是对她的敬爱,慕青鱼低头笑了笑,语气平静戳穿了真相。
  “西域确有香石,你可知为何此物传不入京城?”
  温谨行双唇紧抿成一条线,不接话。
  “此石产自西域之巅的冈岂神山,传闻能滋养人的三魂六魄,有延年益寿之秘效。”
  听到这话,温谨行眸光软,心想:母亲果然一心为他。
  “……后被人揭穿真相,此石有夺魂摄魄之祸,被鬼僧用来迷惑信徒为他供奉金山银山,助他死后灵魂入神宫。”
  “拥有此石者,一月肌肤受损,半年七窍流血,一年后药石无医。”
  温谨行笑意僵在嘴角,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胡说!母亲才不会这么对我!”
  “此石相伴于我已有三月,并未出现你所言之事,定然是你污蔑母亲。”
  温雪菱脸色一沉。
  想要现在就弄死温谨行的心都有了。
  对他维护后娘的话,慕青鱼恍若未闻,继续说道,“你可知,查明此事者是谁?”
  第127章母女俩怀疑身份
  西域冈岂神山?
  温雪菱在凌乱的记忆里找到了些许往事。
  似是……谢家的人。
  而此时,她的二哥也问出了疑惑。
  温谨行:“是谁?”
  慕青鱼轻轻吐露:“你母亲的好兄长,谢家少将军,谢思青。”
  道出这个名字时心头莫名柔软了一瞬,令她心生疑虑,不自觉抿了抿唇。
  被她这些话惊到,温谨行的目光短暂停滞。
  低头看了看被他小心存放的香石,不想信又不敢再继续把此物随身携带。
  为了证实谢思愉对他的偏爱并非虚假,他不悦地提出了质疑。
  “娘亲久居北境怎会知晓此事?”
  温雪菱很不满温谨行说话时咄咄逼人的语气,眼底锐意穿透屏风只击寝间床榻上的模糊身影。
  果然还是弄死了清净些。
  “我是久居北境,不是眼瞎耳聋,北境与扶黎、辽夷、东羽<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接壤,每年途经商队没有上千,也有数百,此事并非秘密。”
  慕青鱼扫过他苍白脸色,不紧不慢道,“你若不信,断可自行派人查探。”
  他辩解道:“谨行不是不信娘亲的话,只是母亲她……”
  “她绝非娘亲口中那般对儿子心思歹毒之人。”
  “或许此事她亦和儿子一样不知,又、又或是被人诓骗不知真相,儿子相信,其中定有隐情。”
  温谨行眼波心虚晃动,急声维护谢思愉的声音,在慕青鱼的目光下变得越来越轻。
  那一刻。
  慕青鱼突觉醒来后的这二十年,就像是一场充满讽刺的梦。
  夫君再娶十五年,她丝毫不知。
  就连精心照顾十多年的四个亲生儿子,心心念念的也只有高门大户家的后娘。
  若上一世她未死,陪着女儿来京城,等待她们恐怕也会是死局吧。
  而今的先机,全是靠她的菱儿前世历经生死磨难换来的。
  还是太软弱了……
  她这个娘亲做得可真是令人失望。
  察觉到慕青鱼神色低落,温雪菱也顾不得二哥现在是何姿态,急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娘亲可是累了?”
  温雪菱:“不如先回小楼歇息吧。”
  “二哥院子里的事,自有徐管事处置。”
  慕青鱼抬眸望向眼含担忧的女儿,暗暗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她回握温雪菱的手,凝神道,“菱儿,你随娘亲一同回去吧,娘亲有话与你说。”
  看到温雪菱突然出现在屏风一侧,温谨行忙不迭拉过被褥盖在了自己后背,还未愈合的伤口处涌上一股痛意,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有些委屈,扭头转向慕青鱼,却只看到她们母女俩温情的一幕。
  何曾被慕青鱼如此冷待?
  温谨行面露不虞,抿嘴唤道,“娘亲……”
  她还没有说修竹给他下毒的事情呢,怎么就走了?
  三个儿子皆如此,大儿子会有差别吗?慕青鱼彻底死心,不再对儿子抱有期待。
  “走吧。”她牵着女儿的手离开了屋子。
  身后二儿子传来的呼唤,她的脚步没有停顿片刻。
  温雪菱落后半步,若有所思看着娘亲的侧颜,疑惑和担忧同时在心头蔓延。
  此前,娘亲在院子里闭门不出,对丞相府夫人无意,为何突然主动走出北院小楼?
  她眉头久久未能舒展,很怕是不是在自己没注意到的地方,让娘亲受了委屈。
  温雪菱只打算自己沾染鲜血,不想让亲娘直面那些肮脏。
  回到北院小楼。
  温雪菱被慕青鱼拉回了她的屋子。
  “你们先出去吧。”
  她抬了抬手,让苏嬷嬷和棠夏姐妹俩们不必在身边候着。
  屋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只余下温雪菱和她二人。
  她主动询问道:“娘亲,可是近日有人到你面前乱嚼舌根,惹了你不开心?”
  温雪菱没有把话闷在心里,主动与亲娘提及这两日的变化。
  “菱儿,娘亲没受委屈,莫要忧心。”
  她边给慕青鱼倒茶,边问道,“那娘亲为何冷待二哥?”
  往日娘亲都是最忧心二哥的身子……
  思及此,她更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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