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太子身形如电,玄色蟒纹靴重重踹在慕容骁心窝:"放肆!"
  这一脚带着雷霆之势,将人直接踹翻,跌在地上发出"砰"的闷响。
  元婉如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吓了一跳,跌坐在地,珠钗散落,然后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般放声大哭。
  她边哭边咳,纤弱的身子抖如筛糠,却还不忘从袖中掏出一叠的纸张。
  ”皇上……您看……“她抽噎着将证词高高举起,”二皇子他……他还要毒杀我们全家……"
  “他简直毫无人性。”
  太子接过那叠证词,越看脸色越沉:"父皇,这陆柏房中,一个姨娘供认,慕容骁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经在陆府安插眼线。"
  "慕容骁真是图谋甚大,其心可诛!"
  皇帝接过证词,纸页翻动间,一桩桩的罪状逐渐清晰,他身边的这对母子,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慕容骁!"皇帝拍案而起,龙袍翻涌如怒涛,"陆家是朕一手提拔,对朕忠心耿耿,你居然敢在忠勇侯府安插奸细,你想干什么!”
  “你们母子,狼子野心,居然害有脸在这里喊冤!”
  "带下去!"皇帝突然厉喝,疲惫地闭上双眼。
  听他们说了那么久,根本没有意义。
  禁军将梁妃和慕容骁拖了出去,梁妃拼命挣扎,披头散发,大喊大叫:“皇上,你会后悔的。”
  "元婉如必须要死,她就是一个祸害,她会下毒害了您的。"
  元婉如转身,看着被拖到门口的梁妃,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梁妃看到这抹笑,投来眼神,如同淬了毒般狠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殿门重重闭合的刹那,梁妃凄厉的喊声仍在回荡:”皇上,臣妾的一片忠心,天地可昭,皇上您不能大意啊。"
  “您要小心太子——”
  终于,再也听不到了。
  殿内忽地一静,皇帝锐利的目光落在元婉如身上:"元氏,你倒是未卜先知,竟随身带着这些证词入宫?"
  太子刚刚松懈下来的情绪,瞬间再度绷紧。
  第389章 陆江年归来
  元婉如闻言身子一颤,像是被惊着的小鹿。
  “回皇上……这两日臣妇夜不能寐……”
  说着又忍不住咳嗽两声,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夫君去了青州,公爹又镇守边关,偌大侯府……臣妇实在不知该向谁求助……"
  她怯生生地抬眼,眼中满是孺慕之情:“公爹常教导说,皇上是千古明君,更是陆家的恩人,夫君也常对臣妇说,皇上是慈善的长辈。"
  说到这里,她突然红了脸颊,声音越来越小,”臣妇这才……这才斗胆……"
  皇帝凝视着她良久,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竟带着几分长辈般的慈爱:"你做得很好,天也不早了,等会带着赏赐,早些回府歇着吧。"
  元婉如如蒙大赦,郑重地行了大礼。
  起身时一个踉跄,幸好终于稳住了,才不至于跌倒。
  -
  暮色四合时分,元婉如踏出宫门。
  天际最后一缕霞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为那张病容添了几分血色,她仰头望了望渐暗的天色,还好,赶得上回家喝那碗鱼汤。
  马车刚走了没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追了上来,车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太子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世子夫人今日受惊了。"
  太子的声音裹挟着晚风的凉意,"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很多事,还需从长计议。"
  元婉如指尖微微一颤,她听懂了太子的弦外之音。
  今日这场大戏,真的骗过那位多疑的帝王了吗?
  恐怕未必。
  不过是碍于没有证据,而陆家父子正在替他卖命,皇帝暂时按下了疑心罢了。
  梁妃最后的那番话,终究像根刺,深深扎在了帝王心头。
  "多谢殿下提点。"
  她轻声回应,声音融在渐起的暮鼓声中。
  太子不再多言,马鞭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骏马嘶鸣渐渐远去。
  疾驰中,太子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些年,他识人不清,认贼作母,今日终于为母后报了仇。
  凉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他眼角溢出的湿意。
  "母后……"他在心中默念,"您看见了吗?"
  “您会怪儿臣吗?”
  远处钟楼传来悠长的报更声,将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往事,都掩在了重重暮色之中。
  -
  元婉如进宫之后的第二天夜里,子时的更鼓刚敲过第三响,一骑黑马踏碎皇城根下的寂静。
  陆江年的衣袍在夜风中翻卷如鹰翼,马鞍上还沾着青州特有的红土。
  连续五日不眠不休的疾驰,让他眼底布满血丝,下颌冒出青茬,却掩不住眉宇间的锐气。
  "陆大人?!"宫门侍卫的长戟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待看清来人面容后慌忙撤开。
  皇上早已就寝。
  宫灯明明灭灭,大太监小心翼翼地禀报:"皇上,陆大人求见。"
  龙榻上的天子翻了个身,明黄寝衣也灯火之下格外亮眼:"让他回去。"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让他回府,明日再议。"
  青州的事情,他早就有了论断,大半夜的,才没那个精力去见陆江年。
  陆江年得了口谕,转身时步伐在烛光下划出虚影。
  玄青在宫门外牵着马,看见世子步履如风地出来,翻身上马的动作比平日急切三分——这是急着回去见夫人呢。
  马蹄声碎,踏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
  玄青望着世子挺直的背影,不由想起这一路风尘。
  作为亲随,他第一次见世子这样不要命地赶路,就连当年北疆告急时都不曾这般。
  若不是想着能见到留雁那丫头,他怕是早和其他侍卫一样累得哭爹喊娘了。
  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幸好,总算回到京城了。
  "吱呀——"朱漆大门刚开一条缝,陆江年已经闪身而入,门房揉着眼睛,还以为自己花了眼:"世子回来了?!"
  陆江年大步流星,朝聆水居走去。
  今夜月色正好。
  陆江年大步穿过回廊,战靴踏碎一地银霜,这一个月的分离,竟比当年戍边三年还要难熬。
  这一个月的分离,竟比当年戍边三载还要煎熬。
  特别是,在路上他收到了小妻子关于孙海宁被绑的信——娟秀的字迹里藏着惊心动魄的遭遇,他当场捏碎了茶盏,瓷片扎进掌心都浑然不觉。
  虽然离京前已将最得力的暗卫都留给她,虽然早已推演过无数种应对之策,虽然知道他的娘子远比看上去要机敏果决——可只要想到她独自面对那些豺狼虎豹,陆江年就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寝阁的菱花窗透出暖黄的灯光,陆江年停在阶前,明明归心似箭,此刻却生出几分近乡情怯。
  夜风拂过,带来一缕熟悉的药香。陆江年深吸一口气,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就在里头安睡,他的心就软得能滴出水来。
  永远是他心尖最柔软的那块肉,哪怕知道她能独当一面,他还是忍不住要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
  -
  今夜值夜的人,是留雁。
  听院中传来窸窣响动,她一个激灵惊醒,推门望去——月光下立着个高大的黑影,惊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大公子?!"
  待看清来人面容,留雁又惊又喜,忙提着裙摆迎上前。
  陆江年抬手示意,嗓音压得极低:"备水,动静小些。"
  那双眼虽布满血丝,却在望向内室时柔得像化开的墨。
  留雁抿嘴偷笑,安静退下去安排了。
  留雁心头暗喜,她最喜欢看到大公子和夫人,和和美美的了。
  玄青站在陆江年身后,眼巴巴望着留雁从自己跟前走过。
  这丫头出落得越发水灵了,杏眼桃腮的模样比上个月更添几分娇俏。
  可恨的是她竟连个眼风都没扫过来,只顾着去张罗热水。
  玄青摸着怀里新买的胭脂,只觉得心口堵得慌——莫不是这些日子没给她讲奇闻轶事,这小没良心的就把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总觉得,一腔深情喂了狗了。
  心塞。
  陆江年轻手轻脚走进了内室,踏进来的那一刻,他的心都踏实了。
  锦帐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纱帐,月光混着烛火漏进来,正落在元婉如恬静的睡颜上。
  她侧卧着,粉腮压在藕荷色绣枕上,长睫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唇珠微微翘着,一脸娇憨。
  想亲她。
  陆江年呼吸都放得极轻,喉结滚动,指尖在袖中轻颤。
  他抬手,想要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却看到了沾满尘土的袖口,只得硬生生忍住了。他就这么杵在床前,目光贪婪地描摹娘子每一寸轮廓,连眨眼都舍不得,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的思念都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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