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梁妃忽然笑了,笑声尖锐得刺耳:"好一个元婉如……好一个陆家!"
  梁妃的指甲深深掐进案几,刮出刺耳的声响,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想到那些不堪入耳的市井流言,想到雨淞死后还要遭受这样的羞辱,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刀——
  "杀了她!"她一字一顿,字字含恨,"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马上杀了她!我绝不能……让雨淞死不瞑目!"
  高鹏苦笑,低声道:“那二皇子身上的毒呢?"
  他顿了顿,艰难地开口:”此毒……臣着实没有把握。"
  这句话说出来,让他倍感屈辱。
  他堂堂太医院院首,行医数十载,竟败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手里!
  可事实如此,他不得不承认。
  梁妃闻言,稍稍冷静了几分,眉头紧锁:“她不是从小养在陆家的孤女吗?哪来的医术?哪来的蛊术?"
  她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我见过她,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有这般造诣?"
  高鹏沉默不语。
  他和他的夫人,同样想不通。
  元婉如的医术诡谲莫测,用药之刁钻,解毒之精准,简直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本事。
  还有蛊,她又是怎么学会的呢?
  总之,百思不得其解。
  梁妃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恨恨道:“这简直……荒谬!"
  若说原因,除了元婉如,谁也回答不了。
  在这个时代,医道传承极为封闭,各家都将医术视为不传之秘,珍藏的医案典籍更是绝不轻易示人。
  而她却不同,她来自千年之后的现代世界,在那个医学昌明的时代,她不仅是中医世家的传人,更是完成了中医博士的深造。
  在那个信息发达的时代,她从小博览群书,从《黄帝内经》到《伤寒杂病论》,从本草纲目》到历代名医医案,这些被古人视为珍宝的典籍,在她眼中都是可以随时研习的普通读物。
  更可贵的是,现代医疗体系让她接触过数以万计的临床病例,见识过古人难以想象的疑难杂症。
  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让她在医术造诣上远超当世名医。
  高鹏虽然行医数十载,但终其一生所能接触的医案典籍,恐怕还不及元婉如在现代一年所阅。
  这种跨越千年的知识鸿沟,注定了高鹏在这场医术较量中难以取胜。
  于是,她便成了高鹏眼中的,难以理解的"怪物"。
  现如今,那个“怪物”元婉如,正在写信呢。
  陆江年走了大半个月的,他们夫妻尽量保持紧密的联系,梁雨淞死了的事情,她当然要告诉他。
  上次一他的信中,提到青州的事情,大概还有半个月就能了结。
  算算时间,他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该回程了。
  元婉如看着外头晴朗的天空,嘴角浮起甜蜜的微笑。
  她,真有些想他了。
  第376章 申姨娘的任务
  梁雨淞的死讯在京城掀起的风波终于渐渐平息。
  汪敏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这日特意起了个大早,来到聆水居。“婉如,那梁姑娘的事......”汪敏接过儿媳奉上的茶,欲言又止。
  元婉如会意,屏退左右后,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她刻意隐去了些血腥细节,只说是梁雨淞自食恶果,茶香袅袅中,她轻声道:“娘若是得空,不妨去荣寿堂走一趟,也好让老夫人知道,她从前疼爱的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汪敏闻言,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
  她叹了口气:”自上次那事后,老夫人见了我就像见了仇人似的,前日我去请安,她连门都没让我进去。“
  说着,眉头皱得更紧,”倒是那个申姨娘,如今在老夫人跟前比正经儿媳还得脸,婉如,这么下去,不会出事吧。"
  元婉如眸光一沉。
  这些日子她一直派人暗中盯着申姨娘,她倒是沉得住气,十分安分。
  “娘说得极是。"
  元婉如压低声音,"依我看,这两日她必会有所动作,如今梁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二皇子一派的,不管是谁,对我们陆家都恨之入骨了,她这个暗桩也该派上用场了。"
  汪敏手中的帕子绞成了一团:"你是说......"
  "我不怕她明刀明枪地来,“元婉如眼中寒光一闪,”就怕她利用六妹妹,那么小的孩子,若是被人哄着往膳食里下点什么东西......"
  "不错!“
  汪敏越想,越坐立不安。
  ”这可如何是好?莎姐儿那么小,大家对她毫无防备,家里的这些人,万一被害了,莎姐儿这辈子,也回不了头了。"
  元婉如按住汪敏颤抖的手:"娘别急,我这就去把她拿了。"
  汪敏却连连摇头:“使不得!她毕竟是你二叔正经纳的姨娘,又生了莎姐儿,若无凭无据就拿人,你二叔那边......”
  话到此处,她压低声音,"更何况老夫人如今把她当贴心人,前儿还赏了她一副赤金头面,你若贸然动手,这家宅怕是要闹翻天啊!"
  窗外,一只画眉鸟落在枝头,清脆的鸣叫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元婉如望向窗外,目光渐渐坚定。
  "娘,皇上这几日就要清算二皇子一党,那些人走投无路时,什么事做不出来?咱们府上老的老,小的小,留着这个祸害,实在危险。"
  "即便要闹得家宅不宁,"元婉如最后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字字如钉,"今日也要除了这个祸根。"
  最终,汪敏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说得也道理,当断则断,老夫人和你二叔若要闹,娘和你一同承担。"
  -
  申姨娘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夜里辗转难眠。
  梁雨淞暴毙的消息传来那日,她正在绣花,针尖一下子扎进指腹,血珠染红了雪白的绢帕。
  “怎么会......"
  她喃喃自语,手中的绣绷滑落在地。
  梁姑娘那样金尊玉贵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窗外蝉鸣聒噪,更添烦躁。
  申姨娘在屋内来回踱步,绣鞋踩过青砖发出细碎的声响。
  忽然,几声"咕咕"的鸟叫从墙根处传来,她浑身一震,急忙推开窗棂四下张望。
  确认无人后,她快步走到院墙角落,拨开茂盛的杂草。
  墙角处有个不起眼的小洞,被杂草遮掩得严严实实。
  申姨娘住的地方,正好就在陆家的角落,隔壁就是梁府,这么多年,她就是通过这个破洞,得到的指令。
  这也是为什么,一直没有被人发现的原因。
  不过,现在她已经被陆江年的人,紧紧盯着了,这个秘密,也早就被元婉如他们知道了。
  申姨娘颤抖着手,从洞中摸出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
  拿回房中,刚看完了内容,就听到欢快的脚步声。
  “姨娘!"
  六姑娘陆莎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您快看,二姐姐送我的鲁班锁!"
  申姨娘手一抖,险些将纸条掉落。
  她迅速将纸条浸入一旁洗手的水盆,指尖搅动两下,墨迹便化开在水中,再也辨不出字迹。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申姨娘强自镇定,转身时脸上已换上温柔笑意。
  陆莎举着精致的鲁班锁,小脸兴奋得通红。
  虽然二房主母周芳刻薄,但最多也就是克扣些月例银子,或是罚抄《女诫》罢了,陆莎作为二老爷陆柏的老来女,倒是颇得疼爱,养成了天真烂漫的性子。
  申姨娘取出帕子,轻轻拭去女儿额角的汗珠。
  她忽然转身,从一个小瓷瓶中,倒出一粒褐色药丸:"这是姨娘特意让大夫配的消食丸,夏日里吃最是妥当。"
  陆莎皱着小脸往后躲:"苦......"
  "乖。"
  申姨娘声音温柔,手上却不容拒绝地将药丸送入女儿口中,"快快吃完,一会儿就不苦了。"
  看着女儿委屈巴巴地咽下药丸,申姨娘将她搂入怀中,目光却飘向远处。
  那纸条上的字迹犹在眼前:“今夜下毒于膳”。
  申姨娘抱着她,目光投向远处,苦而已,命却能保住。
  到底是她的孩子,她下不了手。
  “姨娘,您怎么了?"
  陆莎被申姨娘抱得有些紧,难受地仰起小脸。
  申姨娘这才惊觉自己失了力道,她忙松开陆莎,"没事。"
  怀中的小人儿温暖柔软,是她在这深宅大院里唯一的慰藉。
  窗外,一只知了突然停止了鸣叫。
  申姨娘心头一跳,隐约觉得有什么在暗处窥视。
  她不知道,此刻在院墙外的树影里,陆江年的暗卫,正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
  玄影去了聆水居,“禀夫人,申姨娘这边有动静了。”
  元婉如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她正在看医书,做笔记。
  她缓缓搁下毛笔,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倒是赶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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