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元婉如。"
  皇帝念出这个名字时,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一个弱质女流独闯龙潭,不仅全身而退,还将慕容骁逼得弃甲曳兵,想到二皇子狼狈逃窜连表妹都顾不上的模样,皇帝不由嗤笑。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不管怎么说,元婉如的勇气,令他刮目相看。
  对比之下,慕容骁,就是一个废物。
  他碾碎案上的一片墨迹,就像碾碎某个不成器的儿子。
  这样的庸才也敢觊觎大位?
  很快,他就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雷霆之怒。
  -
  天刚蒙蒙亮,京兆衙门的差役便急匆匆叩响了梁府的大门。
  梁尚炯昨夜一宿未眠,眼下青黑,听到消息时手中的茶盏"啪"地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衣摆也浑然不觉。
  "你说什么?认尸?"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颤。
  自梁忠被元婉如掳走,他心中便隐隐不安。
  后来二皇子急信传来,说雨淞落入元婉如之手,他更是如坐针毡。
  昨夜梁府派出所有人,几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多么讽刺,前一日他们还在冷眼看孙家四处寻人,今日就轮到自己尝这剜心之痛。
  阴冷的房间里弥漫着腐臭味,梁尚炯的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当差役掀开那张泛黄的草席时,他猛地倒退两步,险些撞翻身后的灯架。
  那具静静躺着的尸体,脸上布满溃烂的脓疮,曾经精致的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连绣鞋都不知所踪。
  "雨...雨淞?"梁尚炯的声音突然变得不像自己的。
  他颤抖着伸手,却在即将触到女儿面颊时猛地缩回,转而狠狠揪住自己的衣襟。那里疼得厉害,像是有人活生生扯出了他的心脏。
  慕容骁站在一旁,脸色铁青。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元婉如竟真敢下此毒手。
  那个在他面前总是温婉笑着的表妹,如今竟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还是以这般不堪的模样!
  是他害死了表妹!
  慕容骁踉跄退后几步,不敢再看梁雨淞的脸,表妹死的时候,会不会怨恨他!
  他不敢看她的脸。
  不,不是他,是元婉如害死的她,是元婉如!
  "来人!"二皇子突然暴喝,惊得屋檐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京兆尹呢,谁是杀人凶手,你们就是这样办案的吗?"
  "殿下。"京兆尹硬着头皮打断,"仵作已验明,梁小姐确系撞柱自尽,当时破庙里十几个乞丐都看得真切……"
  "放屁!"梁尚炯突然暴起,一把揪住京兆尹的衣领,"我女儿怎么会自尽?定是那毒妇害的!"
  他的眼角迸裂,血丝狰狞,"那些乞丐呢?把他们统统抓来!我要杀了他们!"
  衙役们面面相觑。
  昨夜收尸时,那些乞丐确实说得有鼻子有眼——
  "那姑娘自己冲进来就往柱子上撞啊!"
  "我们想拦都拦不住..."
  "后来看她断气了,我们才扒拉了她身上值钱的东西,人真的不是我们杀的。"
  二皇子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
  表妹为何要自杀!
  元婉如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慕容骁恨不能将元婉如千刀万剐,可眼下竟拿不出半点元婉如杀人的证据。
  梁雨淞的尸身被抬回梁府时,府门前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他们踮着脚,伸长脖子,窃窃私语中夹杂着刺耳的哄笑。
  "听说了吗?梁家大小姐死的时候,脸都烂透了,跟恶鬼似的!"
  "哎哟,何止啊!衣衫不整的,谁知道死前遭了什么罪?"
  "平日里不是挺傲的吗?穿金戴银的,现在还不是被扒得干干净净?"
  那些话,钻进梁尚炯的耳朵里,让他浑身发抖。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却感觉不到疼,耳边那些污言秽语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滚!都给我滚!"他猛地转身,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得如同野兽,"谁敢再多说一句,我梁尚炯要他全家陪葬!"
  人群瞬间噤声,可那些讥讽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窃笑,却像毒蛇一样缠绕在梁尚炯的心头。
  陆家的人,在人群中慢慢隐去。
  -
  忠勇侯府。
  元婉如坐在椅子上,一脸沉静,听着玄影的禀报,她的唇角终于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梁家什么反应?""梁尚炯当场失控,慕容骁震怒,但京兆府那边......已经坐实了自尽的说法。”
  慕容骁,有什么资格震怒,他把梁雨淞留下的时候,难道猜不到梁雨淞的结局吗?
  元婉如眸光一凛,“梁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梁妃被解了禁足,梁家痛失爱女,二皇子颜面尽失......这些人都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传令下去,”元婉如转身,声音冷冽如刀,“府中所有出入口严加把守,必须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巡逻。"
  玄影:”世子夫人放心,属下已调派人手潜伏在府中各要害处,梁家若敢来犯,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还有,"她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幽光,”派人盯紧宫里的动静,皇上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玄影神色一凛,郑重应下。
  第375章 她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梁妃解禁的第一日,宫门外的阳光格外刺眼。
  她死死攥着手中的绢帕,上好的苏绣丝绢在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禁足一月,她日日盼着重见天日,想着出来时要如何重振旗鼓,却怎么也没想到,等来的竟是雨淞的死讯!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颤音,"雨淞怎么会死?"
  高鹏跪伏在冰冷的地砖上,额头紧贴着金砖的纹路,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该怎么告诉梁妃,雨凇死时,是何等不堪。
  脸上布满溃烂的脓疮,华贵的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微臣......不清楚。"
  "不清楚?"
  梁妃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茶盏被震翻,滚烫的茶水泼洒在案几上,蒸腾起一片白雾。
  她的眼睛赤红,声音陡然拔高:”她是我梁家的嫡女!是二皇子的表妹!你们竟让她......”
  话到此处,她突然哽住,胸口剧烈起伏着。
  消息传到宫里时,梁妃立即传召二皇子,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
  她只能找来高鹏。
  高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说什么?
  他的女儿只看了一眼棺木就昏死过去,至今未醒。
  他的夫人花不现悄悄查验过,雨淞确实保住了清白之身,可人都死了,清白还有什么用?
  更可恨的是,如今满京城都在传,梁家大小姐死前不知被多少人糟蹋过。
  那些污言秽语像毒蛇一样钻进梁府每一个角落,连府里的下人们都在偷偷议论。
  梁妃逼问真相,高鹏垂下眼帘,嘴角浮现一抹讥讽的苦笑。
  真相?
  他想起梁府灵堂上,梁尚炯像头发狂的野兽般揪住二皇子的衣襟,声嘶力竭地质问:“你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个人?我们梁家为你赴汤蹈火,你就是这么回报的?"
  而二皇子呢?
  那个他们倾尽所有辅佐的皇子,只是一味辩解:“舅舅,我当时也是没办法,梁忠换了孙海宁,我们手上没有筹码了,那元婉如,实在太厉害了,我和表妹,总不能都折在里头吧?”
  那一刻,高鹏只觉得彻骨寒心。
  若不是还有一丝清明,他也想上前,质问二皇子,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他无能吗?
  梁志死了,雨淞死了,下一个会是谁?
  他的女儿?
  还是他们高家满门?
  这些年,梁家汲汲而营,帮二皇子和梁妃,如今大事未成,他们就能像丢垃圾一样,把梁家的人,一个一个舍弃了,高家又算得了什么?
  梁妃突然浑身发抖,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她最疼爱的侄女,那个总是娇笑着唤她"姑母"的雨淞,那个她亲手教导宫廷礼仪的雨淞,那个她疼爱如亲生女儿般,骄傲明艳的雨淞......就这么没了?
  就这么......死得如此不堪?
  "是谁……"她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得可怕,"是谁害了她?"
  高鹏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将二皇子与梁雨淞合谋绑架孙海宁、诱捕元婉如的计策一一道来。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娘娘,元婉如根本不是什么弱质女流……她擅蛊通毒,二殿下中了她的计,自身难保,才没能护住雨淞……"
  梁妃踉跄后退,扶住案几才勉强站稳。
  “我们一直找的人,居然是她!”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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