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就看吕嫣说着直接从桌上抓起信纸,用指腹摩挲了几下纸面,慢慢摸向四个角,眸光就闪了闪。
  她忽然抬起其中一个角,对着阳光看了一阵。
  “双层纸。”吕嫣吐出三个字。
  随后她抬起自己的青葱食指,用尖细的指尖,一点一点从那纸张的角落上刮了几下、只见一层纸被她从上面直接揭了下来。
  其实就是很简单,只是你想不到。
  谢胥:“……”
  他感觉自己这后半夜的努力就像个笑话。
  吕嫣重新抖开那张纸,对着阳光,只见上面有一道道浅浅的字印,这信不是用墨写的,而是用硬笔尖一下下划上去的。所以只能看到印子,看不到实质。
  “我看看。”谢胥立即走到吕嫣的身侧,盯着纸张上那些印子。
  盯了片刻,他抓过旁边的纸笔,一边照着那印子,一边在手里的画纸上临摹了下来。
  “永争八年,血洗九宫。紫薇魂断,枯骨生花。”
  谢胥盯着纸上骇人的十六个字,不由念了出来。看起来是,时间,地点,事件?
  “永争八年是指什么?”吕嫣居然在旁边问道。
  谢胥愣了一下,慢慢看她:“永争……是圣皇在位时候到年号,圣君继位之后,已经改号为永安了。”
  永争,永安,一字之差,仿佛体现了两任天子之间的隐晦差别。
  吕嫣看着谢胥,挑了挑眉:“那永争八年,这一年有什么特别的吗?”
  谢胥眼看皱着眉,“不知道。”
  永争八年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他那时候怕是才出生吧。
  吕嫣的年纪比谢胥更小,她还没出生。
  吕嫣托着腮,若有所思:“看来你需要查清楚永争八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得到下一步线索。”
  师父一向是这样,解开了第一个,他才会给你下一个。
  这是师父的恶趣味。
  他喜欢这样玩。像是捉弄人一般。
  “永安八年是一整年,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怎么知道他要找的是哪一件?”
  吕嫣不置可否:“如果猜错了,就会受到惩罚。”
  就和她从前一样。
  谢胥看着吕嫣,忽然就走过去,从架子上抓过了官袍。“我进宫一趟。”
  吕嫣看他这雷厉风行的模样,宫内的翰林院肯定有关于永争八年的记载,去那里找是最直接的。
  眼看谢胥就在眼前走远,吕嫣手里信纸一松,就轻轻飘到了桌面上。
  吕嫣绕到桌后,坐在了他的椅子上。
  这椅子应该是于趾逑留下的,很舒服,坐在上面看书画画想必很美好。
  吕嫣目光看着桌上的信纸,在信纸的右下角,还画着一朵很淡的紫薇花,刚才分析十六字的时候,谢胥自动忽略了这朵花。
  ——
  谢胥进宫自然是先见了贵人,毕竟翰林院调档案,不是他这种身份能说调阅就调阅的。他需要贵人的首肯。
  贵人一听永争八年,皱起眉,“哀家从不记得永争八年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不过就是平常日子。
  谢胥在殿外跪了半个时辰,终于拿到了手谕。立刻就马不停蹄赶往翰林院。
  谢胥刚说出永争八年,那个打瞌睡的翰林官就抬了抬眼皮,“什么?永安八年?”
  谢胥只能一字一字再重复了一遍:“永争,八年。”
  翰林官终于不瞌睡了,他睁开眼,看着谢胥。目光在他的脸上逡巡了一圈,这才把他好好认了一遍。
  翰林官露出皮笑肉不笑:“谢指挥,您真是来的不巧,永争八年的卷宗,早就已经丢啦!”
  谢胥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丢了?”
  翰林官叹了口气:“您有所不知,十几年前宫内发生了一场大火,把许多卷宗都烧啦。”
  谢胥不敢相信:“不是都有备份吗?史官呢,没有重新记载吗?”
  这些资料都有史官专门负责编修,不可能会遗漏一整年的记录。
  翰林官说道:“有些重要事件自是及时做了誊抄和备份,不过毕竟还是缺少了许多,况且有些年份不太重要,后来自然也就没太追究。”
  不太重要?现在对谢胥来说,这个年份最重要。
  “真的一点都没有了吗?”
  “实在对不住了,谢指挥,确实没有。”
  谢胥不由抬头打量着翰林官,中年疲惫的脸庞,眉梢眼角都是漫不经心,“那敢问……宫内可有老人,能知道那年发生了什么吗?”
  翰林官也就是个七品,但因为在宫中任职,又是管资料,所以哪怕是三品大员来了,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个……”翰林官皮笑肉不笑的,“这就为难下官了,下官总共也就来了三年,实在也不知道呀。”
  翰林院都是个跳板,很多人待了几年,都是奔着内阁去的。真在翰林院干几十年的,都是些没背景没资源没出身的庸人。
  京畿衙门廊下,冯十五刚刚路过书房门口,他一眼看到有个身影大摇大摆坐在他家大人的椅子上。
  那张脸还冲他笑了一下:“你过来一下。”
  吕嫣抬起了手,对冯十五招了招。
  冯十五登时从脚底板窜上来寒意的有点发怵,他指了指自己,“姑娘叫、叫我吗?”
  吕嫣笑得和颜悦色,“对,就是你,你过来一下。”
  冯十五吞咽了一下口水,僵在门口半晌,才慢慢朝吕嫣挪过去。“有、有什么事吗吕姑娘?”
  吕嫣语气更温柔了:“别怕,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不好意思,冯十五更怕了。
  吕嫣有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搞什么,她又不是洪水猛兽,“你们指挥使,他的出身,家族,爹娘……何方人氏,家中共有几口,迄今可有婚配,这些你们知道吗?”
  冯十五拨浪鼓一样摇头:“这我真、真不知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李代桃僵,拔牙换柱
  谢胥的户籍档案被贵人调走,单独保管在宫中,这是谢胥归顺于贵人之后,主动提的第一个请求。
  隐藏他的档案,不再被任何人再看到。
  那封户籍贵人粗略扫过一眼,很普通的档案,上面写着,谢胥,苏南柳州人士,父谢永,母谢王氏,家中独子,永争七年二月出生,总之,一切看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贵人懒得去计较一个小人物的请求背后有什么原因,反正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但就是这样一份普通档案,藏着一个人天大的秘密。
  ……
  冯十五早就知道不能与吕嫣多说话,这女子就是邪门,她还掌握着他们最要命的秘密,他怕她甚至比怕谢胥还怕。
  “他都跟你们在一个衙门下共事六年了,你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他的情况?”吕嫣很不满意。这帮同事已经不是冷漠了,而是完全目中无人(胥)啊。
  “姑娘想知道这些,亲自问指挥使不就行了吗?”冯十五陪着这位祖宗笑,不敢得罪她。“就您与指挥使的关系,那还不是轻轻松松就马上告诉您了。”
  关他屁事,谢胥从前跟着于趾逑,就像个隐形人一样,谁会有兴趣注意到他,更别说打听他的事情了,打听他一个卑微小民干什么?现在谢胥当了指挥使,更是不可能留给众人打听的机会了。
  吕嫣表情有点停在脸上,她看冯十五的目光有些古怪:“我和……指挥使的关系?这种关系他怎么会告诉我?”
  疑犯和法官的关系,防着她还来不及呢,哪还会告诉她?
  冯十五说道:“姑娘您真是太幽默了……”
  吕嫣:“……?”
  她挥了挥手,算了算了滚出去吧,愣头愣脑看着也不像能问出东西的。
  冯十五松了一大口气,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吕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因为一个梦,她开始心神不安。谢胥的底她之前自然都查过,虽然户籍她是没看到,但是基本信息也都打听的差不多了。当时她的心里觉得,这也就是个有点姿色的普通人。
  在吕嫣眼里,是她主动接近谢胥,接近京畿衙门,她才是那个执棋的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吕嫣不由扣紧了手。
  或许,一切从她为了灭口杀了于趾逑开始,就都开始走偏了。
  吕嫣其实早知道,于趾逑是师父的人。
  那样唯利是图的人,最好收买,也最好利用。于趾逑在京师能站稳脚跟,跟那么多权贵积极攀关系,背地里能欺上瞒下、干出那么多中饱私囊的事情,一切都是因为,他背后有师父帮忙。
  师父助他稳坐京畿,作威作福。他替师父收集情报,作他耳目。
  否则凭小小一个于趾逑,他根本没有那个本事,能知道那么多衙役的弱点,然后操控他们。
  于趾逑本人,就是个急功近利的蠢货,而师父亲口说过,蠢货是最好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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