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到底想干嘛?松手!”吕嫣怒了。
她看着腕子上那只紧扣的手,她甚至只需要微微认真,就能剁了这只咸猪手。
但是谢胥的掌心烫的可怕,就像是隔着皮肤能灼烧进吕嫣的心里。
“这里隔墙有耳,先跟我回了衙门再说。”谢胥低哑的声音传进了吕嫣的耳朵。
下一刻吕嫣就被他拽进一辆马车,车厢内空间逼仄,还有一股没清洗的味道。
谢胥隔着帘子吩咐,“立刻回衙!”
郑九在外面道:“是。”
这马车是郑九从车行直接借过来的,就是为了不耽误时间。马车飞快地行驶了起来,很显然郑九还是个出色的马车夫。
到了这时候,吕嫣倒也不蠢,她看着反常的谢胥,同时谢胥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你到底,”吕嫣说了一半,“发什么疯?”
谢胥这样子与其说是发疯,不如说是冷静的有点可怕。他的表情,连吕嫣都有点看不透。
说实话,这次从昏迷中醒来后的谢胥,就好像身上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从那个鬼地方九死一生出来,是个人都可能会产生改变,吕嫣只能自我解释这都是正常的。
一直到马车已经靠近了衙门的街道,从小窗口,能看到衙门的屋檐。
谢胥才终于问了第一句话,“三日前午时一刻,你去过尚书府吗?”
吕嫣狐疑看着他,“什么尚书府?你在说什么?”
谢胥一直盯着她不动,吕嫣惯会演戏,所以她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他根本不知道。
吕嫣却沉下了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胥的眼神让她不舒服,那眼神也似曾相识,仿佛两人初见时候,他灼灼逼人,把她当作是女犯赵无双。
可那时候吕嫣不生气,因为那次是她主动入局,而眼前这个男人,也没有入她的眼。
心境已变,同样的事情,忽然就变得无法忍受。
而此时马车晃了一下停住了,郑九声音从外面传来:“大人,到后门了。”
谢胥伸手来拉吕嫣,“先跟我下去。”
手被吕嫣躲开了,她冷笑了一下:“有话就说清楚,疑神疑鬼,什么意思?”
她厌烦了谢胥这种看犯人般的眼神,戒备,防范,仿佛她长着洪水猛兽的模样。
看谢胥不说话,吕嫣受够了,直接掀开帘子要跳下马车。
谢胥一把把她拽回来,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和脸,语气似乎有些不稳:“别让人看到你的样子。”
吕嫣后脑勺撞到谢胥的胸口,谢胥后背撞向了马车壁上,吃痛之下他也没有放开吕嫣。另只手还把她死死禁锢在身边。
谢胥的掌心紧贴她的骨骼,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衫渗入肌肤,仿佛要将她的血液点燃。吕嫣咬紧后槽牙,恨恨道,“我的样子又怎么惹到你了?”她身上都是谢胥的味道,还有他从耳后传来的一声声呼吸。
“我再问一遍,你告诉我真话。”谢胥说道,“你有没有……害过人?”
吕嫣挣扎的身体顿住了,她有那么一瞬僵了僵,然后才慢慢道,“我当然害过人,而且害过不止一个,实话说,那些人现在还会夜夜入我的梦里,找我索命。”
吕嫣感到身后谢胥安静如斯,但是禁锢她的力气却更紧了,她嘴角勾起:“你要问的就是这个吗?”
白鸦村那几十条人命,还在她心里活着呢。
不知道为什么,吕嫣这么说的时候,谢胥忽然心底就是一松。
是,吕嫣害人的时候,从来不会掩饰。她也不屑去掩饰。
她张扬如火,烧尽身边人也烧到她自己。
就在这时,吕嫣忽然趁谢胥不备,一口狠狠咬在了他手上。
谢胥浑身一颤,吕嫣泄愤一般地咬,顷刻间就咬破了血,血腥气弥漫在她的嘴里。
王八蛋,敢怀疑她,敢不信她。
吕嫣越想越气,越咬越狠。
但是让吕嫣意外的是,即使如此谢胥也没有放开她,反而下颚紧紧贴在她头顶,“咬,你要觉得泄愤尽可以咬死我。”
这反而让吕嫣不敢咬了,她嘴里嗖嗖凉,一缕血从她唇边流下来。“……姓谢的,你果然疯了吧。”
谢胥也不知道自己疯没疯,他承认在今天画出画像的那么一瞬间,他陷入了情绪汹潮。
都知道他昏迷了半个月才醒来,然而这半个月的噩梦,在他的脑子记忆深处凿开了一个洞。
笼子,兔头,脸。
“我相信你。”
吕嫣说谢胥疯了,谢胥却没头没尾回了这样一句。
“谁、谁要你信?”
谢胥眼底翻涌着暗色,与此同时吕嫣心惊肉跳,连谢胥把她拽下马车也没有再擅动。
郑九刚才听到马车里各种动静,此时又看到谢胥滴着血的手,郑九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想。
谢胥却看向他:“之前赵无双的画像曾经被贴满了全城,尚书府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他今日画出画像,就知道事情大条了,出了尚书府连衙门都没来得及回,就带着郑九先去了大方医馆。
因为一旦有人意识到、这张脸其实很熟悉,以尚书府的能力,很快就能顺藤摸瓜查到吕嫣的身上。
“务必守好衙门,三班轮值,不要放一个无关的苍蝇进来。”谢胥沉着脸吩咐郑九。
郑九低头:“是。”
郑九真的很意外,今天画像出来的时候,他以为谢胥是要抓吕嫣归案,但今天的种种作为——他看着不像。
稍晚些的时候,吕嫣才从郑九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知道原委的那一刻,吕嫣脸上的表情同样陷入了定格。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尔虞我诈,骗中之骗
郑九趁着夜半没人的时候,京畿衙门万籁俱寂,再次进入了谢胥的书房,然后轻车熟路走入了密道之中。
如今整个衙门只有郑九被谢胥允许进入这里。密道中,只有一盏灯,在谢胥的手中。
“大人,看吕姑娘的样子,应该是相信大人了。”
郑九无声跪在地上,在这里说话,自然是因为安全。
谢胥慢慢转头看着郑九,脸上神色明寐相间,半晌才说道:“这也要多亏你的配合。”
谢胥的右手上,已经包上了绷带,被吕嫣咬的地方。
郑九低头:“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有些话,自己说出来,远不如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来的有分量。
比如,谢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吕嫣好。
尤其是吕嫣那样傲娇和多疑的性格,谢胥说的任何话,她都可能会质疑,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会成立。
郑九悄悄抬了一下头,黑暗中,一盏烛光,他只能看到谢胥的轮廓,完全看不到他的容颜和表情。这样模糊不清的指挥使大人,和白天那个温润的形象完全是天差地别的。
“属下还以为……大人真的已经完全信任了吕姑娘。”
至少之前看到吕嫣从洪水中救出谢胥,而谢胥又在尚书府出来后第一时间去找了吕嫣。任谁,都会这么想。
昏暗之中,仿佛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哂笑声。
“信任?”
谢胥执着灯火,走向了那张椅子。那张,曾经摆放着断头尸体的椅子。
那椅子上,还有些暗红色的干涸血迹。谢胥甚至没有命人清洗干净。
“在白鸦村的十五天,对于那些人的变态游戏,每一步她都仿佛能料到。”谢胥曾经还问过吕嫣,是不是你曾经经常做过类似的“游戏”。
郑九听着谢胥凉意森森的声音,内心竟然弥漫起了咯噔和忐忑。
谢胥声音淡凉在通道之中泛起类似的回声,“还有赵无双的案子。”
郑九不敢接话,他只是心中疑惑,这个案子不是早已经证明了吕嫣是无辜的吗?
“看起来……一切都与她没关系。”谢胥脑海中,回忆着初见吕嫣时候的一幕幕,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她就在算计他,每一步,都不是无辜,“吕嫣连白鸦村那种地方,都能来去自如,她会对付不了一个赵无双吗?”
吕嫣供词说,赵无双潜入了她的医馆,胁迫她和她换脸。
无辜可怜吕姑娘,清清白白吕姑娘。
谢胥执着灯的食指指骨几近泛白凸出,灯火似乎都随着他的手晃了晃:“她的手段,想必你也已经见到了。”
郑九忍不住背脊一寒,吕嫣会不会武功先放一边,至少这姑娘是真的很邪门。
现在再回想她第一个案子时候的供词,那被抓到大牢之后的做派,真的全都像是演出来的。
一个人的言行前后若是不同,那必有一个是假的。
“指挥使心思缜密,属下着实不及。”
于趾逑死的一点都不冤,他就算没有被那一箭射死,迟早也会死在谢胥的手里。
“在她面前,不能有丝毫大意。”谢胥面色阴冷,和灯火的光仿佛阴明两面。花开两面,佛魔之间。“既然赵无双的案子里,她是故意的,那么她的目的,大概本来就是……京畿衙门、或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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