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楚十三现在已经不会说话了,他手指着吕嫣,却停在半空,像个滑稽的小丑。
看他嘴角抽搐的辛苦,吕嫣好心说了下去:“杀人之后伪装成自尽身亡,明明是替主子办事,却被威胁拿住了把柄,心底想必早就恨死了吧?”
恨才是正常人会产生的情绪,怎么可能这种情况下还甘愿效忠于跖裘。
楚十三的脸色变了,变成了一种仇恨和扭曲掺杂的狰狞。
可他还是不敢承认。“你有什么证据?竟敢污蔑官差?”
吕嫣笑得花枝乱颤,又一个开始跟她要证据的了,“本姑娘之前被你们关在大牢里,可不是白关的。”
谁说牢里的狱友就不八卦。
只要一张嘴还能说话,就没有什么永远的秘密。
比如,吕嫣好奇地问,这牢里,都死过哪些人呢?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
之前狱中有个人,被于跖裘编造罪名关进了狱里,本来最多三天就要把人放了。
可是于指挥怎么可能费那么大劲把人关进来,还愿意把他放出去。
所以结局很简单,也很好猜,一场“意外”,就能让这个人永远消失。
这里是京畿大狱,不得不说,于跖裘真的恨适合当指挥使,他把自己的权位运用到了极致,简直没有一丝儿浪费。
这种人不掌管诏狱,岂不是屈才了。
提拔他的人,很显然也是看中了他的这种才能,把他安排在了最合适的位置。
这人在狱中关了三天,骂了于跖裘三天,其中不堪入目的话语种种,涉及到秘辛若干……自然被狱中蹲着的无聊人士们都津津有味听进去了。
楚十三扮成狱卒进入,勒死了这个人。
让他再也说不了话了。
……
“你们全都被于跖裘算计,这就是你们的共同动机。对吗。”
谢胥根本不知道,关在大牢里的吕姑娘,也有办法整出花。
又或者,这个牢,根本就是吕姑娘自愿坐的。
吕嫣兴致勃勃地看着面如土色的楚十三,一帮蠢人竟然想算计一个聪明人,难怪成了今日这幅局面呢。
看到楚十三还不开口,吕嫣回头悠悠地对谢胥说道:“大人,你明天可以把狱中曾住在那位死者隔壁的几位犯人给提出来,审问一下,想必他们都很愿意‘戴罪立功’。”
能关在京畿大狱中这么久的,要么是秋后问斩的死刑犯,要么是这辈子没有希望出狱的罪人。所以于跖裘才没什么顾忌,在他眼里,根本没把大狱中关着的那些犯人当作“人”。
况且,彼时彼刻,他于跖裘本来就是京畿衙门的“神”。
“我说。”地上的楚十三终于舍得开口了,他喉间已经滚下汗珠,“姓于的、他根本不是人……他逼着我们所有人都犯下了罪,都是他逼的!”
楚十三整个人的黑暗面已经被勾了出来,他被冷汗濡湿的脸上阴森可怖,吕嫣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柔柔道:“很好……”
吕嫣直接从谢胥桌子上抓过了一张画纸,然后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把笔也夺了下来。
吕嫣把纸拍到了楚十三的面前,温柔地将笔也递给了他。
“来,把你要说的都写下来,于指挥都是怎么一个个让你们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的,不要有遗漏,写仔细点。”
楚十三看着地上的画纸,只怔了大约片刻,眼底就被血色充满。
“对了,冯十五,关七,周八这三个人的就不用写了……写其他人的就行。”
就看楚十三趴在地上洋洋洒洒写了三大张,每张刚写完吕嫣就贴心地把下一张空白的纸给他补了过去。
楚十三怀着一腔恨意,自然写得飞快。而且脑子里也没空再细想。
最后,吕嫣满意地捡起地上的三大张纸,手指弹了弹边角残余的墨,对楚十三道:“你可以走了。”
谢胥从她说关七那三人不用写了就感觉不对劲了。
第四十六章 兵者诡道,吕氏欺诈
楚十三几乎是被吕嫣连蒙带骗审问完的一个人,等楚十三一走,谢胥就盯着吕嫣:“你并不知道每个人的秘密?”
吕嫣还在速记那三大张纸上的内容,闻言对着谢胥露出明媚一笑:“现在不就都知道了……?”
谢胥盯着她那张都快要得意溢出来的脸:“所以你让我严格按照顺序喊人……”
因为吕嫣只知道那几个人秘密,所以必须保证他们最先被喊进来。
也就是,欺诈。
“兵者诡道,兵不厌诈,我哪有心思去一一了解每一个人。”
吕嫣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有时间的话,她确实能做到把每一个人的底细都摸得透透的,但是,那太浪费精力了,她不喜欢。况且这群人实在是无趣的很。
谢胥感觉一口气已经闷在胸口上不来了,眼前女子的笑容已经看向了下一个人。
郑九。
这个人脸上有一道旧疤,在衙门里不声不响,属于边缘人物。这个边缘是指他像半个隐形人,很少惹人注意,
吕嫣知道,其实这种人才最危险。
“郑九,你替于指挥做过清道夫,对吧?”
最开始郑九有点不明白,他抬眼看了看吕嫣。
吕嫣不知不觉就喜欢说出师傅嘴里的那些“词汇”,比如清道夫,吕嫣知道了是一种鱼。
但是这种鱼却以食用其他鱼类的卵,甚至粪便、腐殖质等为生。
破坏一切,杀死一切。
吕嫣看着郑九:“于跖裘每次杀人,都是让你去清扫现场。你替于跖裘,清理过死人的现场。”
郑九肌肉似乎动了动,但是他没有说话。他完全没有像之前几位那么激动,也没有开口辩驳。从进来开始他甚至没有说话。
吕嫣对这个人很谨慎,她抱臂站在了一定的距离之外,这个人的武功似乎平平,但是,他身上有一种真正危险的气息。
不是那种大喊大叫的人能比的。
郑九无亲无故,在京师,一个人住在破落的巷子里,每个月的俸禄刚够生活。
但他似乎也没有多余的欲望,只是像行尸走肉那样活着。
于跖裘为什么选这样的人当清道夫,就能理解了。
他就需要这样一个隐形人。
于跖裘对于郑九的把柄,就是郑九需要活着。
郑九是被饿死的边缘,被于跖裘从乞丐窝捡回来的,给他一份差事,每月刚够生活的俸银。
郑九跟着于跖裘,就能活着。
活着,人最基本的需求。
“为了每个月五两的俸银,你干了无数件‘脏活’。”
而他干完脏活,于跖裘自然就有了他的实际把柄。而郑九却对此没什么反应,他忠实地替于跖裘做一件又一件事情。
郑九对于吕嫣的话好像一点反应也没有,哪怕吕嫣是在说他最隐秘的勾当。
“那又怎么样?”他居然望着吕嫣说道。
吕嫣望着这个人脸上无动于衷的表情,有点惊笑了,审问到第五个人,总算是有点花头了。
“那又怎么样?”
郑九死着一张脸:“于指挥已经死了,现在是想把我抓起来问罪吗?”
一块无法攻破的顽石。
吕嫣说道:“你不怕被抓?”
郑九露出一丝古怪的笑:“那就抓好了。”
他不怕被抓,抓他对于他来说没有威胁力。
“你知道以你做的事情,被抓了就是死路一条吗?”
就算这个郑九再榆木脑袋,当了衙役这么久,也肯定有点律法的常识吧?
“死又有什么可怕。”没想到郑九说道。
从他的表情,他是真的不在乎一死一样。
死了一个痛快,临死前还有断头饭。不会挨饿。
吕嫣眼底有微光在跳动,这个人跟那些有情有欲的衙役不一样,他的眼底只有对生存本能的需求,除此之外,没有情意,也没有欲,望。
“郑九,之前被你亲手埋的郑雄兄弟,你现在每年还去祭拜他吗?”
忽然之间,从桌后传来谢胥有些幽沉的声音。
郑九死板的脸出现一丝波动:“大人怎么知道?”
吕嫣微愕,郑九有兄弟?她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从前京畿衙门有个衙役,叫郑雄。
他跟郑九不是亲兄弟,是郑九来了以后,郑雄看到这个老实不爱说话的同姓本家,把他当作了兄弟来待。
郑雄会给郑九传授衙门里的规矩,教他怎么当一个合格的衙役。
甚至还会在值夜的时候,给郑九带酒和肉。
郑九还是和现在一样沉默不说话,看起来对郑雄的优待一点都不动容。
但是郑雄没什么变化,他本就是个热性子,古道热肠,认定了郑九是兄弟,就一直待他如兄弟。
直到。
“郑雄三年前和于指挥出去执行一个抓捕任务,却遭遇了埋伏,甚至被人砍的大卸八块。”谢胥缓慢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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