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严西时颔首,“我懂,我和你一样,也没有希望了。”
  沈容轻哼一声说:“不过你就算把房子给我拆了,我也确实不知道东总去哪里了。半年前他在马来被人接走后,我就再也没看见他,也再也没了那些‘生意’,所以……我只能谢谢你帮我把家拆了。
  严西时:“被什么人接走了?”
  “不认识,没见过。”
  严西时默默握起了拳头,他几乎能猜到沈容口中的“生意”是什么勾当了,于是含混地问道:“沈容,你没能交换东叙的下落,我随时可以收回对你房子的拆迁决定,所以接下来的话要诚实地回答我。”
  沈容一看这事竟然还有变数,一副被拿捏到位的神态,只好成了案板上待宰的肥肉,说:“你想问什么?”
  “你跟着东叙做的生意是什么?”
  “就是……”沈容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害羞,事情过去那么久,久到好像上辈子,想起来还像个鲜红的结痂,“就是替东叙跟他的‘朋友’们上床,事情结束后,他们就会投一部分钱到东旭基金里。”
  严西时的募地刷上一抹亮色,虽然他不是计较放荡与否的那种人,但知道严东叙并没有出卖身体后,依然有种被暖阳包裹的感觉。
  可是这种事败露的可能性太大,实操的时候就没有什么风险吗?严西时问道;“我知道你们也许会用到蒙眼的方式,但是喘息声呢?”
  “东叙在一个玩偶里录了几十分钟他叫-床的声音,还能不停地排列组合,遥控器就在他手里。并且你也知道,那些老色鬼一看要上的是东叙哥哥,哪还有什么理智,人都已经昏了五成,又在叫声里昏了另外五成,所以,我们的骗局从来都没被发现过。”
  严西时的眉毛紧皱:“是哪个玩偶?”
  “小王子啊,东叙说他讨厌这个玩偶。”
  “为什么?”
  “因为他妈妈说他不配。”
  庄文慧?也就是严西时的生母?
  严西时轻嗤一声,表示怀疑,不过自己送他的玩偶就这样糟蹋了,还是有些命定一般的心痛。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东叙最后一次在马来你也在的对吧,他当时是不是有些异样。”
  沈容稍加思索,边说:“我在,这次攻略的是楚文公子,最后也成功了。东叙是有些不一样,好像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眼神比我还迷茫,他只是看到与你有关的东西就说‘西时也喜欢这个’‘西时也喜欢那个’,所以我就知道他的灵魂还在,可能只是身体原因吧。”
  说完,严西时沉默了,也很快回到又有些萧索的金城。
  都说今年会入冬早些,看样子这个冬天也会极为漫长。
  他一到金城的家,就让那些人把近几天周围的监控拿出来看,保安给他指出了几个非常规的地方,也无非是外面的流浪汉想要翻进来捡点好东西吃,或者……他本人急吼吼地跑出去追空气。
  若说其他的,保安振振有词地发誓:“这些天的监控我们保安组的看了不下十遍,只有这些内容了。”
  严西时冷漠自持地回到房间,一切仿佛都不在意了。
  严西时问过自己,如果没有父母的阻挠,强制把他们分开,他们还会不会出现因为反叛而造成的纠葛。
  结果每次出现的答案都是“否”。
  严西时少年灰蒙蒙的底色,在父亲领着新认的儿子回家后,一瞬间明艳动人了起来。
  “东西时叙,承顺天意,以后你就叫严东叙怎么样?”
  严明带着族人接养子入族谱的时候说。
  严西时却盯着这个笑里温柔又极致妖冶的男孩打起了别的主意——等他长大。
  那孩子鬼精得很,把进严家族谱这件事当作改头换面、一步登天的云梯,可他不知道鸣钟的那一刻,严西时眼里的希冀顿时消亡。
  毁就毁在这宛如双生的名字上。
  一边是同食同寝,一边是克己复礼,异样的情愫随星火蔓延,终至野焰烧身,情不自持。
  当家人逮到他们泳池边拥吻之后,不动声色将二人拆解到东西两个半球,并笑称:“那就看看你们的名字吧,这不都是命中注定的吗?”
  这句话的牵强程度,令人嗤笑不已,但严西时还没练出能肆意违抗父辈的强硬,他和严东叙,注定不能活在相同的半球。
  可他与严东叙最浓情蜜意的几年,大概就是被迫在东西半球两边的那几年,算起来严东叙想念严西时比较多,经常往欧洲飞,护照上的签证都被盖满了。
  再算一算,即使他们异地多年,其实并没有比别人少做多少爱。
  也许更多。
  所以他们彼此记得对方所有的好恶,总是会留意身边会让对方开心的小玩意儿。就算在他误以为严东叙以身入局、拉人进基金的那几年,他也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每天都能找到新的释怀的理由。
  东叙晚上还是会跟我睡觉。
  东叙只有跟我一起吃饭肠胃才会舒服。
  东叙跟我在一起都不想赌了。
  所以他正式认为,严东叙会突破家庭给的桎梏,头也不回地来他这里。
  然而没有。
  “妈,我有些事想请教你,约个地方吧。”
  庄文慧一听是自己这久未谋面的亲儿子,心里猛一咯噔,约是要赴,但要看怎么赴,当她带着几个保镖出现时,严西时笑了,说:“没有必要吧,妈妈,我又不会害你。”
  第一个发现严西时与严东叙“茍且”的人就是庄文慧,当时她就气不打一出来,用火烫的尖刀在严东叙的锁骨下面烫出一条疤,严西时发誓,严东叙的皮肤“滋滋”作响的声音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刺耳的。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一定在那时就与父母交恶。
  “西时,今天怎么想到妈妈了?”庄文慧一身珠光宝气的奶白色旗袍,人到中年,几乎看不出年龄。
  “我没有想到你,只是想了解点情况。”严西时有些客气地推了杯茶到庄文慧的跟前,后者的脸上一会青一会绿,没个好脸色了。
  “如果是关于严东叙的,恕我无能,一概不知道!”
  严西时“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东叙呢?”
  “除了他,你还关心谁,爸爸去年冠心病,你关心过吗?还有洛城的联姻,你尽到对严家的义务了吗?西时,在我们这种家庭,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庄文慧猛一阵输出,全没击到严西时的心坎里去。
  他募地一问:“你问什么讨厌东叙?他不是你们从严家镇领养来的吗?”
  庄文慧立刻化身了文明人,说:“我怎么可能讨厌东叙。”
  “那你把他赶出家,让他另立门户,还烫他伤疤……”严西时说得心口一阵抽搐,“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
  “西时啊西时,你能问出来也是好事,东叙的事情太复杂了,几句话妈妈也讲不清楚,但是你总会感谢妈妈的。我们是领养了他,但我们养他意义也不是勾引你,而是……”庄文慧欲言又止地停下话音,“而是让你们一起为严家开枝散叶,所以你们怎么能……怎么能呢?”
  第11章
  严西时戏谑地一摊手,说:“对,现在由我俩来开枝散叶了。”
  “你、你……西时,妈妈千辛万苦生下你,不是让你来讽刺挖苦、戳肝戳肺的。东叙的事情我是极端了点,但是……但是妈妈没错,最后你都会感谢妈妈。”
  庄文慧起身就要走了,严西时突然想起一件事,用那双永远空洞漆黑的双眼紧盯着庄文慧,眼底的小疤也在不经意地闪现。
  “外面都在疯传东旭基金亏得连底裤都没有,你就不怕到时候会牵连到严家和你们庄家?”严西时问道。
  庄文慧摇了摇头,也戏谑地说:“你不是刚刚才让冯慕的破生意起死回生吗,怎么?这次敲不了钟,心里不快活,就拿我撒气是吧。”
  “西时啊,多回家里看看吧,你小舅舅那天还提到了你,说我们不该这么任由你在外面胡闹。
  严西时的小舅庄文亭是个怪人,严家是从严家镇满山遍野的烟叶生意发家的,之后的商业版图越扩越大,而庄文亭却甘愿在严家镇的老宅日复一日地守着那片浩瀚的烟叶,被当成“庄老爷”一样的存在。
  “那替我给小舅舅带个好。”严西时说。
  第二天,严西时终于开始工作,他凛冽的气息一到东旭大楼,所有人都汗毛倒竖,电梯到后,有人扶着边缘请他先进去,这几乎是每家公司的潜规则——位高权重的人拥有任何事务的优先使用权。
  可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是,一位长发及肩的日系男孩率先闯了进去,连严西时都不知道要不要迈出这一步了。
  事态发展到如此尴尬的境地,确实也没人敢叫这位胆大的实习生出来,严西时也只好迈步进了电梯,随后涌入不多不少的员工,不至于让严西时周围的空气太过于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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