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就算发生,她也会更像一个专业的保镖一点,不会像那天在白岛,变成一个生病了也那么固执地想要去旅行的小孩子,甚至得寸进尺,让自己变成棠悔的“妹妹”,从而掉以轻心。
  才会导致现在发生这种事。
  基于这点,她的确是已经不适合再担任棠悔的保镖。
  但也有可能不对。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骗了棠悔。
  可能是这个冬天罕见地下了雪,隋秋天也罕见地逻辑混乱,无法梳理出清晰的逻辑,找到一条正确的出路。
  现在没有再下雪,这天的太阳也很白。隋秋天站在白色的世界,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看见程时闵很是着急地从医院大门里奔出来,手里还拿着件外套。
  看到她孤零零地站在外面以后,程时闵脸色苍白地奔过来,到她面前时自己还喘着气,却很着急地给她披上手里刚刚买来的厚厚的羽绒服,把她整个人都包起来,脸色才稍微变好一点,“这么冷,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边来?”
  “我送一个朋友出来。”隋秋天把平安符藏进病号服的兜里,披着外套,低眉顺眼地,让程时闵帮她戴上羽绒服的兜帽,“她来看我,还给*我把行李打包好了。”
  听到“朋友”两个字。
  程时闵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但她还是没有多问。
  她帮隋秋天拉紧拉链,“外面太冷了,先进去吧。”
  “好。”隋秋天答应下来。
  再抬眼——
  刚刚那辆车不见了。
  马路上只剩下白皑皑的雪,和白皑皑的、她完全认不出来的很多辆车。
  隋秋天看了很久,才动作迟钝地收回视线,跟着程时闵慢慢地走进了医院。
  -
  看着隋秋天和程时闵两个人的身影慢慢缩小。苏南下了车。
  她走了一段很长很弯的路,找到另外一辆,停在刚刚隋秋天侧身后的车。
  苏南上了这辆车,静了片刻,对着里面那个异常安静的女人,说,
  “她现在进去了。”
  女人双手放在膝盖上,膝盖上盖着一层毛毯。她将手藏在里面,让人看不出她是否在用力掐自己的掌心。她的脸色很白很白,像那种大病未愈,又像那种失去血色的白。
  但原因是——
  她在这一场大雪中,在伤还没好全的前提下,很不听劝地去到一个陌生城市,亲自去拿回了寄存在一间茶馆的行李箱——那里面只是些随处都可以买得到的零食。
  但棠悔亲自拿回来。
  也亲自,再次登上那座山,三礼九叩,一步一步登上石梯,围绕着道观的每一座殿,像个生平最虔诚的信徒,每走五步,就行最高级别的大礼。
  她还愿。
  也再次祈福。
  耗尽一整个白天的时间。
  最后,她因为身体未愈,也因为气血长期不足,拜完最后一礼,昏倒在那场白茫茫的大雪中。
  也终于得偿所愿,求得一张新的平安符。
  于是她没好全的伤口再次撕裂,以至于她这阵子几乎也都在医院度过。
  她急着去还愿,急着去求符,因为害怕还愿不及时,神灵会怪罪。
  但在求得新的平安符之后。
  却又变成一个顾虑很多的弱者。
  不敢贸然送出去,也不敢署名,只敢藏在房思思的那盆多肉摆件里面。
  这一点也不像棠悔。
  雪在无声无息地融化,医院门口的人很多,在车外走来走去。
  棠悔揉了揉自己被冻伤还没好全的膝盖,低着睫毛,轻声对司机说,“开车吧。”
  车发动了起来,轮胎摩擦地面的雪,像一场被隐藏的悲伤。
  “她不肯把医药费拿回去。”苏南看了她一会,对她说。
  棠悔轻“嗯”了一声,“我猜到了。”
  苏南不讲话了。
  棠悔的视线停留在一个位置,没有移动。
  苏南以为她不会再讲话。
  但棠悔又说,“隋秋天这个人很傻的。”
  苏南转过头去看她。
  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用什么眼神,去注视自己这位传闻中心狠手辣的上司。
  “我没有见过她这样的人。”棠悔感冒很严重,讲话还有鼻音。她将头轻轻靠在车窗上,车窗外面有阳光和街景淌过。
  过了很久,她自顾自地说,
  “我有时候怀疑,哪怕是我让她把心掏给我,她都会自己剖开,然后亲手挖出那颗血淋淋的心,甚至是担心我弄脏手,所以要洗干净之后,再捧给我。”
  “她就是一个这么傻,也这么盲目的人。”
  明明是在说听上去很悲伤的话。但棠悔提起隋秋天这个名字,表情又像是很满足,好像是,只要喊一喊这个名字,都会觉得这个人可爱,“也是唯一一个,会这么对待我的人。”
  但很快,她自己意识到这点,便阖紧眼皮,敛紧唇角,好似陷入一种浓厚的怨怪和懊恨之中。
  “苏南。”
  她将双手放在膝盖上。
  喊别人的名字。
  声音压得很低很轻,却又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悲鸣和哀戚,
  “无论怎么样,都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
  苏南不讲话。
  苏南看着她垂落下来把眼睛盖住的眼睫毛,看着她郁白到很难看的脸色,看她像是在隐忍着疼痛而在鼻尖溢出的汗水,也看着她始终定格在一处没有移动的视线,在心里叹气,又想——
  算了吧,其实你也够傻的。
  【作者有话说】
  傻傻的棠小姐[爆哭]
  56「11:1」
  ◎“我的全家福不见了。”◎
  隋秋天打开行李箱——
  看见几件被整理好的冬季衣物,毛衣,大衣,卫衣,厚的袜子,厚的羽绒服,都是新的,她之前在山顶上基本没有穿过的。
  款式和色彩是她之前也曾经在路上见到过的,在这个年纪的年轻、有活力、内敛的、期待冬天来临的年轻女性都钟意穿的那些。没有制服。
  翻开那些衣物。
  隋秋天看见原本被她放在房间抽屉里的旧笔记本,证件,一本看到一半放置了书签的书,没有吃完的凤梨酥……接着,是一个小小的暖手宝,一副厚绒绒的手套……
  她把这些东西都翻出来。
  便在夹层里面找到一张新的银行卡,上面贴着一个小纸条,纸上写着一行很小很小的字——不要让自己吃亏。
  没什么语气,也没有任何可以言明身份的称呼。更不亲昵。
  行李箱被压得很实,满满当当的,但大部分都是为这个冬季准备的新衣物。看得出过去占的份额很小,未来占的份额很大。
  大概是某个人在整理这些的时候,很希望她可以拥有一个崭新的未来。
  隋秋天把行李箱摊开,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很仔细地找了找。
  她没有找到她之前放在里面的相框。明明那是她最先放进去、也最想带走的东西。
  窗外白融融的世界看起来东一块西一块,隋秋天静默地坐了一会。
  打电话给苏南,第一句话就说,“我没有找到我的相片。”
  苏南顿了片刻,“什么相片?”
  “全家福。”隋秋天回答。
  怕她不知道,又重复一遍,“我的全家福。”
  她说完这句。
  电话那边突然变得很沉默。
  苏南的呼吸很轻,仿佛在等待谁的指令。
  隋秋天低着头。
  整个人被温暖的冬季衣物包围着,却还是感觉这个冬季很冷。
  她很是固执地强调,
  “苏南,我的全家福不见了。”
  她这句话传过去,电话那边出现了某种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是车轮胎摩擦的声音,又好像是……一辆火车跑过去的声音。
  隋秋天攥紧手机。
  隔了大概有两三分钟,苏南的声音再次出现了,“我知道了。”
  似乎是因为刚刚长时间的停留,她的声音里带着得体的歉意,
  “可能是我整理的时候没找到,我再找找,找个时间寄给你吧。”
  火车的声音不见了。
  电话那边再次变得寂静而空白。隋秋天这边也是。她停了一会,说,“好。”
  苏南“嗯”了一声。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
  隋秋天攥着手机,没挂电话,却也没再开口。
  苏南犹豫着,却还是耐心询问,“秋天,还有事吗?”
  隋秋天想了想。
  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要说,便说,“没有了。”
  “……好。”苏南轻轻地说。下一秒,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变得很吵闹。
  苏南也变得忙乱起来,却还是尽量维持镇静,跟隋秋天解释,“秋天我这边——”
  “好,你去忙吧。”隋秋天说。
  苏南顿住。
  隋秋天停了大概两三秒钟。
  又攥了攥手机,很得体地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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