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徐盛气喘吁吁地说道:第三桩罪,贪墨军饷、动摇国本,我以一足偿还。
剩下两桩罪又当如何去赎?他只剩下一只手,怎么办?难不成还能剁了自己?
徐盛满怀希冀地看向国师,赤红双瞳里再无怨毒和恨意,只剩下乞怜。
饶了我,饶了我。国师大人,国师大人
方众妙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冰冷:继续。
如何继续?自己右手拿刀,总不能剁掉自己右臂。徐盛连连摇头,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没了左右脚掌,竟是膝行着来到一个摊位前,右手探入桌下,一个用力就把长刀从桌底捅穿到桌面。
然后他用仅剩的右手撑着桌沿,用没有脚掌的两条断腿颤颤巍巍地站起。
踝骨的断口痛得钻心,他又开始疯狂嘶吼。他喘着粗气趴在桌上,右手竭尽全力挥向刀口。
噗嗤一声闷响,他的右臂也被自己斩断,口中喃喃道:第四桩罪,纵兵屠城、灭绝人性,我以一臂偿还。
他在国师的操控下,就这样把自己削成了人棍。
口含天宪,不可违抗。国师的力量,比之那老者的一掌吞天,威力如何?
众人看着这一幕,瞳孔无不颤颤生泪,心魂无不摇摇欲坠,肝胆无不裂开条条缝隙,有刺骨的恐惧流淌出来。
刘牧云桀骜难驯,平生最恨权贵。可现在,他竟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他不得不用垂落的刀尖抵住地面,强撑着不要倒下。
可别人不像他,生来就有反骨,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别人早已像那一千多名兵丁一样,默默地跪伏,一下又一下地叩首。
若是不这样做,如何表达心里的敬畏?如何展现自己的虔诚和顺服?面对无垠宇宙,所有人类都只是渺小的一粒尘埃。
平瑞宝不知不觉已经摆好了跪拜的姿势。
若不是乌鲁格拉了她一把,她已经开始磕头。她直起腰,从箱子的缝隙中死死盯着方众妙,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真有一日,自己能胜过这样一个人吗?她忽然觉得好害怕,好迷茫。
还剩下最后一宗罪。方众妙淡淡下令:继续。
徐盛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极为惨烈。
国师,若早知道您是这样一个人,我会带着三万大军从西城门逃出去,丢了整个徐城,我也不会来见您。
最后这一句是徐盛的自省。他细数了自己的五大死罪,却没有一刻真正感到后悔和愧疚。他后悔的只有这一件事。
他扬起头,竭力伸长自己的脖颈,狠狠撞向刀锋。
扑通一声闷响,一颗头颅从桌上滚落。在国师口含天宪的裁决下,徐盛把自己削成了人棍,又把自己的脑袋斩掉。
这个结局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
围场内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在此刻停止了呼吸。
国师国师原来是这样一种存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
对权力最为极致的想象,都无法弥补众人心里的落差。不是他们的想象达不到极致,而是位于权力顶峰的这个人,远超他们想象的极致。
大家继续叩首,三息之后再叩首,国师不让起身,没有人敢停下这近乎本能的动作。
平瑞宝看着这一幕,口中喃喃自语:这是什么呀!这到底是什么?怎么做到的?为什么?
她搞不懂,她真的搞不懂。
在她的视野里,所有人的头顶都冒出一缕青气,向着方众妙飘去,落在她身上凝成一团璀璨的辉光。
这是气运啊!没有爱和信任,为什么所有人的气运都自动自发地分出一些,毫不吝啬地汇聚在方众妙身上?这就是她如此强大的根源吗?而且,她正变得越来越强大!
这到底是为什么?自己辛辛苦苦讨好别人,善待别人,得到的那些残渣一般的气运,在方众妙眼里又算什么?笑话吗?
第491章 徐将军的宝藏
平瑞宝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为什么?怎么做到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这样的问题,乌鲁格也想探讨。方众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人心和命运,在她手里好似一个面团,可以被她随意揉捏成任何模样。
平瑞宝方才还问他方众妙和自己的老师相比,哪一个更厉害?
其实乌鲁格的心里早已经有答案。比之方众妙,老师远远不及。老师若有这样的能力,草原上七七四十九个部落早就统一成强大的帝国。散落在草原深处的那些不知名的小部落,也会像星辰追逐太阳一般汇聚而来。
蛮族会变得无比强大,蛮族将成就陆上神国。这是老师的理想,也是乌鲁格的理想。
他原本以为这个理想遥不可及。但现在,看着方众妙的所作所为,他忽然意识到,原来遥远的并不是理想,而是他们这些追逐理想的人。
若他们拥有方众妙这般的实力,那个至高无上的理想便是唾手可得之物。围场内,所有人都在叩首,无声无息,这是一种连灵魂都甘愿奉献的虔诚和顺服。
方众妙摆摆手,语气和缓,都起来吧。
众人犹豫了一会儿才陆续起身。
两个副将不敢起,哭着喊道:国师饶命,国师饶命!我们知道徐将军藏匿金银财宝的地方在哪里,我们带您去找。那可是十分巨大的一笔财富,足够将大周空虚的国库填满。我们愿意双手奉上财宝,以求活命!
二人抬起头,满怀希冀地看着国师。他们料想这些话必然能打动对方。
没有人能抵挡财富的诱惑。蛮族侵占大周,为的是财。徐将军盘踞北境,为的是财。商人来来往往,为的是财。百姓忙忙碌碌,为的是财。人之一生,谁不想拥有荣华富贵?荣华富贵,说穿了也是财。
有了财就可以招兵买马,有了财就可以举荐入仕,有了财就可以囤积土地和粮食。
权力也是财富滋生的产物。不要以为权力凌驾于财富,权力就大过一切。实际上,权力也不过是攫取财富的工具罢了。
二人死死盯着国师,眼里全是笃定。那些金银财宝,必然能够赎回他二人的性命。
听见这话,周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足以把大周国库填满的财富,那得是多少银子?若是自己能得到
思及此,所有人的心里都有贪欲在滋长。若不是此处有国师镇着,只怕两名副将会被这群人疯抢。
平瑞宝和乌鲁格也极力竖起耳朵去听。但两人都很清楚,这么大的隐秘,两名副将必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方众妙垂眸看着两人,久久不曾开腔。
二人为了保命,又道:徐将军不但贪墨了大周朝廷的军饷,还暗中劫掠了蛮族王庭的军饷!
我只能告诉您,最少的一笔军饷也是六位之数!
拢共劫了三次。
这一下,众人再也抑制不住,纷纷发出哗然。有人掰着手指头算六位数是多少,有人暗暗红了眼睛,有人贪欲疯长。
得到这笔财富,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安身立命?便是在北境招兵买马,攻回南地,夺了皇帝老儿的龙椅,也不是妄想。
在这北境,只要你有银子,就能买到一切。只要你有银子,就有人给你卖命。
原本死寂一片的围场此刻像烧开的一锅沸水,贪欲和恶念正在不断冒出气泡。
站在帐篷顶端的龙图忽然嗤笑一声,众人不由安静下来。
紧接着,黛石笑了,余双霜也笑了,就连正在烧毁假劣货物的阿狗和三个铜板都笑了。
平瑞宝盯着黛石,问道,他们笑什么?
乌鲁格默默摇头。他也不知。
两个副将抬头看看龙图,然后又看向黛石等人,战战兢兢地开口,国师大人,我们说的都是真的。这绝非一个玩笑!徐将军在北境经营大半生,所获财富多到你们根本无法想象。国师大人,我们是真心想要投靠您,这就是我们的投名状!
方众妙静静看着二人,表情似笑非笑。
刘牧云凝视她的侧脸,忽然想到那个建造在悬崖顶上的土匪寨,于是便也轻笑一声。
天下虽大,却没有国师想知道而不能知道的隐秘。
两个副将看向刘牧云,眼皮皆在发颤。这些人一个个的到底在笑什么?这可是一笔足够令全天下人争相追逐的财富啊!
方众妙搭放在膝头的右手缓缓抬起,掐了几个手诀,终于开口,山火贲,六四动。变卦艮为山,转离为火,此象外实内虚。雷水解卦藏于互卦,主壬癸之水。你们口中所说之物在白虎方极阴之地,藏于无源之水和无根之木中。
缓缓收起最后一个手诀,方众妙垂眸看着两个副将,问道: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