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差事办砸了?
阿狗点点头。卫英彦摇摇头。
齐修忽而低笑,语气冷嘲:果然是个感情用事的废物。
阿狗怒了,反驳道:我们才不是废物。若非那面具须得用神识才能完全操控,我们绝不会
卫英彦抬起手压住阿狗的肩膀,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解释。
九千岁,借您的衙门发一条告示,再借您的大帐发一批丹药。我们要抓穆雪寒的同伙。
齐修颇感兴趣,伸出一根食指轻点桌面,向后仰靠椅背,慵懒说道:说说你们的详细计划。
阿狗正准备开口,却听卫英彦先行嘲讽:九千岁,有些动作您不要学,您学也学不像。
阿狗:什么玩意儿?
齐修站起身,似笑非笑地说道:卫将军,听说你天生神力,擅长马上作战。要不我们去马场练练?
卫英彦言简意赅:走。
二人并未打起来,只因帐篷外不断有人前来汇报探查的进度,齐修根本走不开。
这些飞羽卫二十人编成一组,每组负责一个区域,对全城进行摸排,工作做得十分细致。
齐修的帐篷里放着一口大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十两一个的银锭子。
每一组飞羽卫汇报完情况,便会鱼贯上前,轮流从箱子里拿走一锭银子。把银子揣进怀中的时候,他们满身的疲惫和不耐都会一扫而空,离开的背影雄赳赳气昂昂,仿佛还能继续摸排十天十夜。
这就是他们这般尽心尽力,为国为民的原因。
卫英彦恍然大悟,随后便自嘲地笑起来。上辈子,他只看见余飞翰众望所归,天命在身,却从未想过,若是没有方众妙死后留给他的嫁妆,他算什么东西?
齐修敲敲箱子,徐徐说道:看见了吗,这就是国师搜刮银子的原因。有钱才好办事。
卫英彦低头沉默。
阿狗拿起一个银锭子,陶醉地嗅闻,而后感叹:这可比女人香多了。
翌日,飞羽卫贴出一张告示,公布了感染瘟疫的几人过去三日的行踪。其中一人昨日去了卧佛寺,与他接触过的香客皆有染病的危险。
飞羽卫那处备有许多蕴神丹,连续服用七日可避免重症死亡。与这几人有过接触的百姓皆能去九千岁的大帐领取丹药,意图骗取丹药者格杀勿论。
听秀才念完告示,挤在城门口的百姓们无不骇然色变。
那可是瘟疫啊!染上之后十成十会死!
大家盯着告示看了又看,想要确定自己与那几个瘟病鬼有没有接触。有过接触的人火烧屁股一般朝飞羽卫大营跑去。
一名贪婪之徒小声嘀咕:听说蕴神丹服用之后能返老还童,强身健体。要不我去骗几瓶吃吃。
旁边有人讥讽:九千岁亲自发放蕴神丹,你敢拿你就去。
想到那位杀神穿着血染的华袍,一手提着赤红的长刀,一手提着削掉的头颅,当街缓缓走过的场景,那人骨头缝里都透出寒意,连忙掩面跑走。
若非真的有染上瘟疫的风险,谁他娘的敢去见那位阎罗王?
齐修大马金刀地坐在帐篷里,一只手搭放在红木箱子上,一只手轻轻敲击桌面。
卫英彦和阿狗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不断有人煞白着一张脸进入帐篷,战战兢兢地接过九千岁亲手递来的蕴神丹,跪下磕头谢恩。
齐修时不时瞥向坐在一旁的二人,无声询问。
二人总是摇头。
快到下午的时候,一名身体瘦弱,脸色苍白,书生打扮的男子进入大帐,文绉绉地说明来意。他昨日去了卧佛寺,许是与感染瘟疫的人接触过,今日就有些不适,头疼得厉害。
齐修取出一瓶蕴神丹,狭长凤目扫了扫卫英彦和阿狗。
阿狗微微颔首。
齐修抛出丹药,书生连忙伸手去接,却被忽然暴起的卫英彦一把摁住。
第336章 三姓家奴
可算是抓住你了!阿狗吱哇乱叫。
卫英彦捏住书生的下颌,迫使对方张开嘴,对着齐修命令:看看他牙槽里是否藏毒!
被使唤的齐修不耐地啧了一声,却因此事为方众妙的交代,只能走过去弯腰细看,而后摇头:没有藏毒。
卫英彦这才松开书生的下颌,一只手反剪对方双手,一只手掐住对方后脖颈,恶狠狠地问:说!你是谁?
阿狗扑上去,里里外外搜索书生全身。
没有找到穆雪寒的荷包!
他大为失望,抽出书生的一只手,放在鼻端用力嗅闻。
是这个味儿,错不了!他把荷包藏在别处!
被吸着手指的书生表情剧变,却不是因为被冒犯,而是因为这些人提到了穆雪寒的名字。他本打算编造一个谎言把自己的身份掩盖过去,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
也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他眼睛一瞪,青筋一鼓,竟然狠狠把自己的舌头连根咬断。
一截烂肉掉落在地上,随后是喷涌而出的大汩鲜血,这狠绝的场景就连齐修都惊愕了一瞬。
他一脚踩在那断舌上,冷笑道:是个狠人。
卫英彦先是震惊,随即一拳打在书生的后脑,气急败坏地唾骂:蠢货!
书生被打得半晕过去,一边噗噗吐血,一边咧嘴大笑。他笑也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鲜血满面横流。
自己凄惨成这副模样,他却还在为保护了穆雪寒而高兴。他闭上眼,等着鲜血流光,等着死亡降临,整个人十分平静。
阿狗摇摇头,感叹道:真是痴情。为了穆雪寒连死都不怕。
齐修睨了卫英彦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是你的同道中人。
卫英彦没有时间与齐修计较,他立刻掀开帐篷,命人找来大夫给书生止血。
书生从侧躺换作平躺,双眼无神地看着帐篷,依旧咧着嘴无声大笑。
大夫匆匆赶来给他止血,略一把脉,说道:此人早年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根骨已毁,体弱多病,寿数不长。他这次咬舌自尽,失血过多,只怕活不了几天。
卫英彦点头道谢,遣退大夫。而后他走到书生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此人。
书生仰躺着回望他,眼睛里倒映出他的身影,却又仿佛根本不曾将他看见。
在死亡即将来临的时刻,他在想着谁,念着谁,祈求谁的平安?卫英彦不用思考也能猜到答案。
这人简直与上一世的他一模一样。为了那么一个虚情假意的人葬送自己一生,至死都活在爱的虚幻和满足里。
然而,他们这些工具的死亡,能够换来穆雪寒的一丝丝在意吗?
想到梁和玉死时的场景,卫英彦万般讥讽地笑了。
他们这些人在穆雪寒的眼里只是打碎的一个杯子,惋叹一声就是极限。须知再名贵的杯子,世上总有更好的能将之替换。
你这一生都是笑话,你知道吗?他半蹲下去,低声嘲讽。
书生咧开嘴,呛着鲜血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还在笑,笑自己将心爱之人保护得很好。他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阿狗气得破口大骂。
齐修回到桌案后,靠坐着太师椅,慵懒开口:线索又断了。卫英彦,把此人送去宁远侯府,向国师请罪吧。你是第一次办差,没有经验,即使搞砸了也不丢人。
卫英彦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齐修。他似乎把这些话听进去了。
阿狗跳着脚大喊:兄弟,你别信他!这可太丢人了!咱们再想想办法!
躺在地上的书生眼神恍惚了一瞬。原来想要害穆雪寒的竟然是国师!幸好自己当机立断咬掉了舌头!
他越发感到庆幸,喉咙里连续发出古怪的笑音。
齐修也低低地笑起来,再三怂恿:卫英彦,去向国师求助吧。她早就知道你是废物,不会责怪于你。
卫英彦的面皮轻轻抖动着。因为办砸了差事而去向方众妙请罪,那样的场景他只是想想都觉得无法忍受。
他可以战死沙场,却不能以一个失败者的形象出现在方众妙面前。方众妙失望的眼神对他而言犹如万箭穿心。
阿狗蹲在书生身边唉声叹气。
书生咧开嘴,依旧在嗬嗬地吐着笑音和鲜血。能为穆雪寒而死,他感到心满意足。
然而渐渐的,他扭曲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神色从得意癫狂变作惊骇莫名。
只见卫英彦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一粒白色药丸,找飞羽卫要来一碗水,将药丸泡开,变作一张柔软的人皮面具。
他把碗里的水泼在书生脸上,冲掉血迹,而后用人皮面具蒙住书生的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