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钱同山眨了眨眼,故作疑惑地开口:卉卉?这是什么称呼?钱某若是没记错,这位沈夫人好像是平大人的嫂子吧?
平远洲霎时僵在原地。
大长公主看向他,又看了看被他紧紧抱在怀中的沈卉,面色变了几变。
平骏达闭上眼,暗暗在心里苦笑。他知道,这种腌臜事根本盖不住,因为它臭不可闻!
所幸苦主们聚在一起商量赔偿的数额,并没有看见角落里发生的这一幕。
乔微雨丢下铜锣,大步走到平远洲身边,平静质问:你叫她卉卉?你们什么关系?
平远洲略有些慌乱地说道:我是一时情急。
乔微雨冷笑,你喊了她十几年嫂子,你一时情急,也该喊的嫂子,你喊什么卉卉?你喊我都是乔氏,心情好了偶尔叫微雨,怎么从来没听你叫我微微,雨雨?
平远洲绞尽脑汁地想着辩解的话。
大长公主早就看穿了他的心虚,已经不想再问。
小叔子跟嫂子有奸情。儿子原本是个正直青年,却闯下这样的弥天大祸。这个家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家吗?到底有多少龌龊藏在阴暗里?
大长公主拉了乔微雨一把,低声道:有话我们关上门再说。
乔微雨一字一句缓缓开口:儿子的尸体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他都没哭。你们看看他现在,哭得多凄惨?他对卉卉是真深情呀!
大长公主抬起头看着太阳。现在是夏天吧?为何她觉得浑身发冷?
平骏达早已坠入深渊,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所以他只是摇摇头,并不在乎。
乔微雨举起鼓槌,对着平远洲的脑袋狠狠敲下去。
杀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第200章 方众妙上门
平远洲不敢躲避猛袭而来的鼓槌,因为他怀里还抱着挚爱之人。于是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了一下,身体趴在沈卉的身体上,把自己当做一面坚实的盾牌。
恨一个人很难掩饰,爱也一样,站在周围的人已经看穿一切。
平远洲内心愧疚,可以任由乔微雨打骂,但是,当乔微雨对着沈卉的大腿狠狠砸下去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夺过鼓槌,用力扔过长街。
再多的辩解都变得可笑。他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伤害我可以,伤害我的爱人不行!
乔微雨缓缓退后,指着面带狠戾之色的平远洲,对大长公主说道:殿下,你看见了吧?你说他俩之间还有清白吗?弟弟跟嫂子,哈哈哈!
大长公主脸色铁青,半晌无言。
她现在无比难堪。更糟糕的是,此处还有许多外人!钱同山,史正卿,密密麻麻的看客。
这是多少双眼睛?
大长公主缓缓扫视周围,整个人好似魂游天外。
她的脸面被扒得干干净净。她皇室嫡长女的尊荣变成了笑话。她辛苦维系的声誉和名望,都在今朝付之一炬。
然而,毁掉这一切的人是她的小叔子,大嫂子,弟妹,儿子,甚至包括她自己。她竟然不知道应该恨谁。
史正卿拱拱手,毫不客气地说道:殿下,枢密使大人与其嫂私通之事,我定然会奏报皇上。
平远洲猛然抬头,语气狠戾:史正卿,你是史家人!
史正卿轻蔑地反问:对,我是史家人,所以我有何惧?莫非你以为我会屈服于大长公主的权势?
平远洲愣住了,随后心里升起无尽的恐慌。他知道,自己这枢密使的职位恐怕是坐到头了。大长公主想方设法捧他上去,皇帝就会不择手段拉他下马。
为了兵权,姑侄二人早就斗得你死我活,而他平远洲即将成为这场争斗的牺牲品。夺官罢职,牢狱之灾,流放千里,皆有可能。
平远洲抬起头,哀求地看着大长公主,然后又看向平骏达。
二哥,嫂子!你们帮帮我!
平骏达闭上眼,微微摇头。
大长公主上前两步,对史正卿语带威胁地说道:正卿,你难道想与本宫撕破脸?史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钱同山走上前,冷笑道:家主那里我去说。我儿子死了,始作俑者必须付出代价!殿下,你们那日不曾拦着小郡王作恶,今日就别想拦着我史家伸张正义!
大长公主无话可说。是啊,那天她没拦住乐璋,现在有什么资格阻拦史家?
钱同山极为不屑地说道:殿下,你侄儿可以白死,我儿子不能!以往我总高看殿下一眼,今日我才发现,殿下与皇上不愧为姑侄,骨子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大长公主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这话说得隐晦,实则在骂她与赵璋是一丘之貉。
史家与她,终究因为这件事产生了不可弥合的裂痕。钱同山对史承业的影响,乃至于对整个文官集团的影响,都是巨大而深远的。
大长公主仿佛看见自己辛苦修筑的高塔正在轰然倒塌。她气血翻涌,怒火熊熊,却又极度茫然。
她能怨谁?
那一日那一日她但凡听弟妹一句劝,把两个孩子关起来,就不会发生眼下这等不可收拾的局面。
平骏达默默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大长公主无比僵硬的脊背。妻子花费多大力气才在这波云诡谲的乱世之中站稳脚跟?她是女子,她比别人艰难千万倍。
是平家拖了她的后腿。若没有平家这些魑魅魍魉,她的未来只会是一片坦途。
平骏达垂下眸子,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心。
大长公主感受到丈夫的体贴关怀,几乎全部丧失的心气又慢慢回流一些。她看向史正卿,淡淡道:正卿刚正不阿,公事公办,甚好。
史正卿拱拱手,讽刺一句:殿下放心,正卿是真的刚正不阿,不是对着外人做做样子。
钱同山适时发出嗤笑。
大长公主顿时面如火烧。今日之事,终究还是坏了她的名声。
这时,苦主们商量出结果,把赔偿单子送过来。大长公主扫去一眼,被这些人的贪得无厌气得杀意外泄。
郭书瑜忽然惊呼一声: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一名府医走上前查看,然后小跑到大长公主身边,耳语道:那个新郎死了。
围观的路人纷纷发出哗然,这件事又成了赵氏皇族鱼肉百姓、草菅人命的铁证。失了民心的后果,赵璋看不清,大长公主却比谁都明白。
她万般恼恨,却又无力回天。
平骏达拿走赔偿单子,平静地说道:赔吧,尽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长公主压着怒火说道:可他们每个人的索赔数目都不低于五千两!简直岂有此理!
钱同山冷笑道:五千两是个小数目,这可是你家女官亲口说的。
大长公主瞬间噎住。
女官立刻跪在府门前,等待着主子的责罚。为了祸水东引,她就不该多那一句嘴!
大长公主神色不虞地看她一眼,又看向那些苦主。她终于发现这群人一个个眼神浑浊,表情贪婪,笑容狂喜。亲人惨死,他们却在欢庆,他们中间竟然没有一个良善之辈!
大长公主宁愿把银子扔进钱塘江也不愿赔给这种人。可她不赔能行吗?
平乐璋,看你惹出来的好事!
大长公主连儿子也怨上了。她咬咬牙,狠狠说道:开库房,赔银子!
苦主们顿时欢呼起来,有几个人跳得太高,竟然把亲人的尸体都踩烂。
大长公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道空灵女声盖过所有喧闹,缥缈却又清晰地传入大长公主的耳朵里:那我宁远侯府的损失,殿下怎么赔?
大长公主猛然睁开眼,朝前看去。
一名身穿素白衣裙的女子领着两口黑漆漆的棺材,缓步来到府门前。她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白幡一面连着一面,望不到头。
这就是方众妙?好一副仙姿玉貌!好一身不凡气度!难怪那么能唬人!你也来找本宫的麻烦?那你找错人了!
大长公主眸色狠戾。
方众妙指着身后两口棺材,问道:殿下,我公公婆婆尸身化僵,无处可葬,您说该如何处理?
大长公主猛然抽出腰间的佩剑,直刺方众妙。
龙图和黛石面色一厉,正想还击,却见主子使了一个眼色。
二人立刻压住心中杀意。
大长公主看见方众妙身姿挺立,不闪不避,心下也有些惊讶。她以为任何一个女子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尖叫躲避,狼狈摔倒,痛哭流涕。
是她看轻了方辰子的女儿,但她的目标本也不是杀人灭口。
剑尖擦着方众妙的脸颊刺向两口黑棺,锋利剑刃瞬间斩断暗红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