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真的撞煞了!整条街的人都看着,不是谣传!阴气招来一大群野狗,小郡王和小公子不慎摔倒,被野狗扑咬,一死一伤。一名女官匆匆跟随在大长公主身后,简短讲述事情经过。
  明明是野狗伤人,到你们嘴里怎么就变成了撞煞?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乐璋还能不能活!子瑜真的死了吗?
  大长公主飞也似的跑过游廊。
  女官追不上她,远远落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说道:平小公子确定已经死了。
  大长公主踉跄一下,然后才又更加快速地跑向前厅。
  浓烈的血腥味在空中蔓延,还未靠近便有凄惨的哭声传来。大长公主匆忙跨入门槛,眸光顿时一凝。
  地上躺着的两坨烂肉就是她的儿子和侄儿吗?怎么会这样?
  这两张脸还是脸吗?他们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去哪儿了?侄儿的肠子呢?
  大长公主摇晃前行,宛如失了魂魄。
  平骏达和平雪纯连忙跑上前扶住她。二人面色哀戚,眸底深处却都是一片平静。
  沈卉和平远洲哭得十分凄惨。巨大的哀恸让他们遗忘了伦理的界限,紧紧把手握在一起。
  平远洲轻拍着沈卉的手背,戾气十足地说道:都怪宁远侯府,是他们家的棺材没封好才引来野狗!我要灭了他们全族!我要扒了方众妙的皮给我儿陪葬!
  跪在一旁假哭的乔微雨猛然间扑上去,把平远洲狠狠撞翻。
  她骑在平远洲身上,对着这张恶心的脸又抓又挠,发了疯地喊: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前些天,我明明求着你,让你阻止他二人去宁远侯府门前闹事!是你放纵他们作恶!是你不把我的话当回事!若你对他们二人严加管束,把他们拘在府中不让出去,今日的事绝不会发生!
  你有什么脸怪别人?害死儿子的罪魁祸首就是你!要陪葬,该是你去陪葬才对!你还我儿子!你这个该死的狗东西!子不教父之过!你若好好教儿子,他不会死!
  我杀了你!你个狗娘养的玩意儿!
  平骏达竟然差点被最后这句话逗笑。弟妹骂得真对,他们的确是狗娘养的。
  平骏达看向哭得两眼红肿的沈卉,心里满是扭曲的快意。这些个野种死的好!死了干净!
  平远洲惹不起一头发了疯的母老虎,只能左右闪躲。
  乔微雨扯着他的头发,对着他的脸狠狠吐了几口唾沫,诅咒道:记住,儿子是被你害死的!你别想推卸罪责!你必须一辈子活在痛苦中!
  平远洲想起那日的情景,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两眼失神。悔恨和痛苦已经渐渐将他吞没。
  乔微雨狠狠扇了平远洲五六个耳光,然后回过头,直勾勾地看向大长公主,满怀仇恨地说道:还有你!你也是凶手!记得那天你是怎么说的吗?一个恶作剧,随他们去闹,方众妙不会哭瞎眼睛。
  说到这里,乔微雨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悲愤到极致,已经疯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是多么畅快。她是真的在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走到大长公主面前,恶毒地低语:殿下,我的眼睛快哭瞎了,你是不是也很想哭?殿下,你害死了我的子瑜,你会遭报应的!
  大长公主退后两步,心中涌上无尽的懊悔与自责。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吵闹声,有人敲着铜锣大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的十几条人命,大长公主府定然要给个说法,否则我们就去告御状!
  平骏达走到门口听了听,无奈叹息:华阳,乐璋好像把天捅破了。
  第198章 找事3
  大长公主府门口,十几具尸体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
  林子雨是唯一的活人。但他活着也等同于死了,他的眼耳口鼻全被磨掉,只剩下一个不成人形的躯壳,除了听力,其余感知已接近消亡。
  郭书瑜跪在林子雨身边大声呼喊:大长公主,你出来!你给我们一个交代!
  另外那些苦主也跟着喊:大长公主,你出来!
  有人举起一面巨大铜锣,一下一下敲着。
  路边很快聚集起许多看热闹的民众。有人低声议论:原来买通迎亲队伍堵门的人是大长公主!真是造孽!红白撞煞死了那么多人!
  旁边有人摇头道:不会是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最是正直无私。
  有人怀疑:这么多苦主,不会冤枉她吧?
  是啊,这么多人,不会冤枉她。
  对大长公主的非议越来越多。
  郭书瑜不管不顾地喊:小郡王花五千两银子买通我夫君,让他把迎亲的队伍带到宁远侯府门前。我夫君问他为何要这样做,他说他想看看会不会红白撞煞。
  郭书瑜低下头擦拭眼泪,说道:我夫君是个读书人,不信什么红白撞煞,便答应了。他以为顶多给人家宁远侯府添点堵,不会出什么事,未料后来竟然真的撞煞了。
  郭书瑜站起身,指着满地尸体,哭着喊:你们看看,这就是撞煞的后果!这就是小郡王造的孽!他是始作俑者,他罪该万死!
  她每说一句,旁边就有人狠狠敲一下铜锣,引来更多路人的围观。
  一番话下来,已经有人对着大长公主府的门槛吐起了唾沫。
  一名女官从门内走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指着郭书瑜,厉声喝问:你说一切都是小郡王主使,你有证据吗?我们家小郡王当时就在现场,他伤得极重,也是苦主之一。他若知道会撞煞,他能去那条街吗?你有证据就拿出来,别红口白牙,污蔑造谣!
  证据?
  郭书瑜四下张望,想看看纪念晴来了没有。林子雨出身寒门,丞相府的护卫去他家搜查,林家人畏惧权贵,根本不可能阻拦。
  林家离此处不远,来回两刻钟就能到。可现在早就过了两刻钟,纪念晴却还是没来。
  郭书瑜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大声辩驳:小郡王送给林子雨的银子用大长公主府特有的箱子装着,等会儿银子就会送来,上面的徽记骗不了人!你们自己对一对账,不就知道了吗!
  女官冷笑道:银子呢?箱子呢?你拿出来让我看看!我大长公主府的账目你也想对,事涉军机,你是在找死!
  不管有理没理,先把郭书瑜打压下去再说。等银子送到,女官自然还有辩解的话可以说。
  总之,今日之事,他们大长公主府绝对不能认!认下了,大长公主铁面无私、深明大义的形象就会崩塌。
  而今政局危乱,许多能人志士看不惯朝廷腐败,暗暗投效大长公主麾下。大长公主的声誉若是毁了,其影响将是恶劣的。
  女官看见钱同山也站在苦主里,脸色更是凝重。钱同山背后可是史家!史家与大长公主是盟友,相互支撑,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坏了关系。
  看热闹的人挑唆道:是啊新娘子,你把赃款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对对对,拿出来。
  我还没见过五千两银子堆在一起是多大的场面呢!
  郭书瑜拿不出银子,只能不断向林家的方向张望。
  女官看出她的窘迫,咄咄逼人地说道:你们只要能拿出确切的证据,证明此事是小郡王所为,大长公主会亲自来府门前向尔等请罪。但你们若是拿不出证据,那么抱歉,一个诬告皇亲国戚的罪名够你们全家抄斩!
  围观的路人慑于女官的威势,纷纷说道:是啊,有证据就拿出来,诬告皇亲国戚是死罪!
  郭书瑜更加焦急地张望,额头挂满冷汗。
  其余苦主哪里有什么证据,这会儿都开始打退堂鼓。
  女官勾起唇角冷笑,随后略微摆臂。一列士兵从门里走出来,手中拿着长枪,一副随时准备抓人的架势。
  见此情景,钱同山不由暗暗摇头。
  都说大长公主铁面无私,深明大义,而今再看,她与赵璋那个昏君有何不同?
  对着属下,她铁面无私,法不容情。对着自己儿子,她却百般纵容,草菅人命。赵氏皇族果然已经烂透了。
  女官看向钱同山,换了一副嘴脸,极为谦卑地说道:钱先生,您莫要听信这女子的话。她就是为了讹钱。我家小郡王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要不您先回去,大长公主殿下稍后会亲自去您府上与您商谈。
  钱同山无悲无喜地站在原地,一双深邃的眼眸缓缓闭上。
  大长公主不亲自出面,他不与任何人交谈。
  女官不敢惹他,心里憋着气,于是看向郭书瑜,冷笑道:证据呢?你若是再拿不出证据,我便抓你去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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