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又一个庶子说道:我娘说,谢沐阳进宫当太监都不用净身的。他下面缺了挂件。
  最后一个庶子拍着手笑嘻嘻地喊:死太监,臭太监,上辈子造了孽才会当太监。太监没一个好东西,谢沐阳也不是好人!
  周围的宾客纷纷倒抽一口凉气。已经没人敢去看刘富贵的脸色。
  刘富贵脸皮子一抽一抽,阴森森地笑起来。
  他一把揪住拍手嬉笑的庶子的耳朵,尖声道:小比崽子,洒家今儿个要把你满口的牙齿打掉!
  方才他晃眼一看,已经辨认出这三个孩子穿的衣裳都不算奢华,佩戴的饰物也一般,可见出身不显。
  况且他们家教如此之差,父母长辈能是什么上得台面的人物?教训了就教训了,这家人能拿他怎样?心里这股火,他定要找个人撒出去!
  刘富贵的手指不断用力,恨不得把这比崽子的耳朵揪下来,手中的拂尘一下一下往孩子的嘴巴上敲。
  孩子这才知道害怕,哇哇大哭起来。他一哭,旁边的两个兄弟也开始哭。
  唯独谢沐阳光着屁股站在原地,表情懵懵的。
  方众妙快步走过去,握住刘富贵敲打孩童牙齿的手,警告道:刘公公,莫要欺负孩子。
  方众妙手里有治尿溢尿毒的药,等于是握着自己的命脉,刘富贵如何敢惹?他面容好一阵扭曲,似乎想发怒,偏偏又要憋回去。
  无法,他只能松开那孩子的耳朵,眼神暗暗发狠。
  这股火非但没撒出去,反倒越烧越旺。
  看见有人帮自己撑腰,谢家庶子捂着耳朵叫嚷:我没说错,谢沐阳就是个小太监!他没有卵!
  母亲交代的事,他们一定要办成。谢沐阳今天死定了!
  柳翠和曹氏匆忙赶来。
  柳翠哭哭啼啼地说道:公公您有所不知,谢沐阳是个天阉,家里的孩子不懂事才会拿他取笑。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他们不是在说您。奴家替他们向您告罪。
  柳翠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瞬间引发了全场宾客的喧哗。
  方才他们没仔细看,并未发现谢沐阳的不同,这会儿一听是个天阉,猎奇心大起,无不目光灼灼地看过去。
  曹氏蹲下身帮儿子擦掉眼泪,低声哄着,叫儿子莫要害怕。这事一过,谁都不能把天阉的名头安在儿子身上。
  谢斐章急急忙忙跑过来,还未靠近就开始大吼:曹氏,你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谢沐阳穿好裤子!
  这等丑事传扬出去,他的脸面还要不要?这个没种的玩意儿,早该听母亲的话,让他暴毙!
  谢茂典随后赶到,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走到妻子大柳氏身边,抛出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大柳氏点点头,目中涌现杀意。
  谢沐阳这个天阉必须死!他活着一日,谢家就要被嘲笑一日!儿子如何在外面抬得起头?他的仕途还要不要?
  谢家人的神色转变曹氏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心早已凉透,这一刻只感觉到释然和轻松。
  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曹氏平静地说道:我儿子是不是天阉,长眼睛的人自然能看见。刘公公您可以检查一下。
  刘富贵对天阉是带着艳羡的。不用挨那一刀,多好?
  他弯下腰拎起小小阳,仔细一看,顿觉失望。
  果然是胡说八道!三个比崽子嘴巴真是毒!这孩子分明是个康健的,哪是什么天阉?
  周围的人早就围拢过来细看。这样的热闹百年都难得遇到一回。
  谢斐章和谢茂典心中大急,暗暗把曹氏骂了个狗血淋头。然而,听见刘富贵的话,他们竟都怔愣在原地,表情一片空白。
  怎会?谢沐阳分明是个天阉!那么明显的缺陷怎会看不见?
  周围的宾客看得很是仔细,纷纷说道:哪里是天阉,这不好好的吗?
  谢家这三个庶子怎么回事?那种话岂能乱说!
  传出去,坏的也是谢家的名声。谢大人怎么教的?
  方众妙轻轻拍了谢沐阳一下。谢沐阳连忙挺起小胸脯,大声说道:我才不是天阉!
  他自己提起裤头,然后轻轻擦掉母亲脸上的泪水,小声安慰:娘亲不哭,要不然阳儿也哭了。
  曹氏抱住儿子哽咽,然后看向刘富贵,拱火道:刘公公,孩子不懂事,哪里会知道那些咒骂是什么意思。大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学,你要撒气也不要对着孩子撒。
  哟哟哟,终于找到这三个孽种的烂根儿了!
  刘富贵自然知晓这些话都是大人教的。他是太监怎么了?他不割这一刀,他一大家子人怎么养活?
  竟然说他上辈子造孽,这辈子活该!
  心里那个火腾地一下燃起来,刘富贵揪住柳翠怒骂:这些话是你教的吧?你嘴怎么这么臭?洒家给你好好擦一擦!
  说着他从后腰摸出一块染着血液和尿渍,闻起来臭烘烘的布巾,往柳翠嘴上抹去。
  周围的宾客看呆了。
  曹氏连忙掩嘴,免得自己作呕,心里却疯狂大笑。
  第134章 专治不服
  围过来看热闹的宾客越来越多。方众妙这个主家都被挤了出去。
  她踉跄一步,往后跌倒。史正卿连忙用手托住她的背,扶她站稳,然后飞快放开。
  方众妙眉头微蹙地道谢,似乎是被眼前的闹剧烦扰,心情颇为不佳。
  然而,她的心声却带着几分愉悦飘过头顶:【这出戏好看,爱看。】
  史正卿愣了一愣,心道原来方众妙也会像个俗人一般凑热闹。
  文氏和乔氏隐藏在人群里看得津津有味。
  刘富贵死死揪住柳翠的衣领,用尿布反复擦柳翠的嘴。
  谢斐章和谢茂典想去阻拦,却被龙图和黛石一人伸出一条腿暗暗绊倒。父子俩摔了个狗吃屎,好半天爬不起来。
  他们听见刘富贵一句接着一句的谩骂,好似连珠炮一般。
  你一个小妾,缘何穿得比正头娘子还奢华?
  人家好好的一个孩子,你偏要跑过来说他是天阉,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以为满院的宾客是瞎子还是傻子?没人能看出你的谋算?
  坏了嫡子和正妻的名声,你以为你能扶正?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你也敢往夫家的门脸上泼脏水,你怎配当主母?
  你个搅家精,谁娶了你,谁就家宅不宁,百财不入,祸害三代!
  三个孩子满口喷粪,都是跟你学的吧?小娘养的东西果然上不得台面!
  这么隆重的场合,有你出席的份儿?
  哟哟哟,洒家想起来了,你好像是跟谢大人的母亲一块儿来的。你是谢大人的妾室?谢大人可是御史啊!
  刘富贵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高举拂尘尖声嘶喊:快看看,快看看,这就是御史的门风和家教!
  把个小妾宠得跟正妻一样,三个庶子骑到嫡子头上撒野。周围还有没有言官?看不看得见?你们还等什么?回去写折子狠狠弹劾谢御史呀!
  谢御史垮了台,不就轮到你们上台了吗?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谢御史这颗蛋岂止是缝,壳子都裂开了,蛋液都洒了!
  不管你们上不上折子,洒家回了宫,洒家定是要与皇上说的!
  黑心烂肝的贱妇,叫你生这样的龌龊心思!洒家把你的臭嘴堵上!
  刘富贵把红红黄黄的尿布揉成一团,狠狠塞进柳翠的嘴里。
  如此宣泄一番,他心里的火气终于消掉大半。他抬眼扫去,发现人堆里有好几个言官都目光闪烁,心思蠢动。
  这就对了。回去赶紧参谢斐章一本,把谢斐章弄下台!他今儿个得罪谢家的事也就能顺手抹平。
  刘富贵丢开柳翠,甩着拂尘哼哼两声,然后一脸畅快地走向方众妙。
  人群连忙给他让路。
  刘富贵拱拱手,笑着说道:方夫人,不好意思,没砸了您的场子吧?
  这一闹,他也是在间接地挑衅方众妙。不能招惹本人,招惹她的客人总行吧?
  方众妙淡淡说道:无妨,我的场子我镇得住。况且那小柳氏不请自来,算不得我的客人。
  刘富贵面皮微抖,心中又生闷气。娘的,竟然白闹了一场。
  柳翠好不容易吐出嘴里的尿布,听见这话顿时委屈地大哭。
  夫君,娘!我被欺负了你们就这样看着吗?你们都不帮我讨个公道?
  话落,她闻到自己喷出的尿骚味儿,开始干呕。
  大柳氏连忙往人堆里躲,一张老脸臊得通红。谁是你的娘?一个小妾怎配叫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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