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史正卿语气愤怒:你是方众妙的丫鬟?你怎么进来的?来人,将她拿下!
一个锐器打在棺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之后是一阵兵荒马乱。
史归林狼狈地说道:那个小丫鬟逃走了!
史正卿:不用去追了,这封薄薄的信灌注了她的内力,竟然比刀刃还要锋利,一下就扎进了棺材里。她武功之高,世所罕见。
史归林怒气冲冲地说道,方众妙竟然还敢派人来挑衅!我恨不得率领私军踏平宁远侯府!
江舒城没说话,但他的脚步声正在靠近。他想做什么?他要拿走扎在棺材上的信!
史白蕊万分紧张,心中大喊着不要。
好在父亲史承业的声音及时传来:舒城,把信给我看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江舒城自然不可能毁掉这封信。但他依旧做着垂死挣扎:方众妙送来的信除了恶心我们,还能写什么。岳父,您精神不济,这封信还是别看了吧。只怕方众妙又要耍什么花招。
史承业坚持说道,我看看她要把史家得罪到什么程度。
史白蕊屏住呼吸等待。
父亲苍老的声音徐徐响起:棺内封活人,冢中闻啼声。
史白蕊一字一句跟着念诵:棺内封活人,冢中闻啼声。
她的灵魂骤然亮起璀璨的光,生机将熄却又复燃。
方众妙,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谢谢你及时送来这封信!谢谢你!呜呜呜
史白蕊的灵魂在哭泣,如果可以,她真想不顾形象地嚎啕一场,让全世界都听见自己的痛苦、怨恨和委屈。
史承业摇摇晃晃,似要昏厥。
李天竹一把将他扶住,然后夺走纸条,看了又看。片刻后,她大喊大叫起来:开棺,快开棺!我女儿没死!她还活着!
江舒城和江烨惶惶不安地喊着李天竹,史正卿和史归林根本不信方众妙的鬼话,连忙来劝。
但母亲是最偏执的一种人。母亲宁愿相信儿女的枯骨能重新长出血肉,也不会相信他们已经死去。
一群仆役匆匆赶来,撬开棺材。
史白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抬起,放在柔软的榻上。
一只手轻轻搭着她的手腕,然后是府医遗憾的声音:大夫人,我摸不到脉象。人的确已经死了。
李天竹失魂落魄地呢喃:怎么会?这封信明明写着
史正卿语气无奈地将她打断:娘,您还看不明白吗?方众妙在折磨我们!她是故意的!长姐已经去了,您就承认吧!
一个柔软的身体重重砸在史白蕊的怀里,闻着香气,她知道这是娘亲。娘亲晕倒了吗?
娘亲,你别伤心,你听听我的心跳,我没死!
娘亲
周围传来焦急的呼喊声。一群人围拢过来,把怀中的母亲抬走。有人在哭,有人在骂,有人在恶狠狠地诅咒方众妙。
史白蕊的灵魂再次散去,这回是真正的绝望。
忽然,一道漫不经心的轻笑声从门口传来:哟,哭得好生热闹。我带来几个太医,人死了是要查验尸体的,你们不介意让太医院医术最精湛的几位大人看看吧?
是齐修的声音!史白蕊连忙从绝望的深渊里爬出来,灵魂气喘如牛。
你滚!史正卿怒吼。
史白蕊身子一滑,感觉自己又要坠入地狱。
母亲却在此时醒转,声音虚弱得好似一根快要断掉的丝线,查!快查!
史承业悲切地说道:夫人,你经得起几番折腾?
李天竹还是那句话:查!
几个脚步声缓缓来到榻边。有人握住史白蕊的手腕,有人并指触碰史白蕊的颈侧,有人摸史白蕊的额角,有人用银针刺破了史白蕊的指尖。
鲜血从小小的针眼里涌出,晶莹剔透,充满活力。
一道浑厚苍老的声音传来:死人如何能够涌出鲜血?办什么葬礼?快把灵堂撤了!
齐修的朗笑声传来,语气狂妄地说道:我来给方众妙带句话。你们若想让史白蕊活着,明日一早最好带上全家人,去她府上求她。记住,是求,不是寻。
朗笑声渐去渐远,史白蕊的灵魂喜极而泣。
想要活下来真是不容易呀!
第118章 史家香火
翌日早上,方众妙绕着回廊慢慢走去前院,对跟随在后的王安贞说道:你们去把府门敞开,大敞。让厨房备酒菜,多备。灵堂周围的花盆全都撤掉,摆上桌椅,摆满。
王安贞担忧地问,嫂子,今天没人来,咱们摆这么大排场做什么呀?
方众妙回眸看她,语气玩味:没人?
王安贞为难地点点头:我去前院看过,昨天发了三百多请帖,来了一百多人,今日只来了三四个。别人都说史白蕊是被你咒死的,都不敢与我们家沾边儿了。
余德洪从对面回廊快步走来,语气很急:少夫人,你听说了吗?昨晚史家点了一千私军,马蹄声响了一夜!我这心里慌得很,要不咱们跑吧?
王安贞吓得脸色发白,方众妙却忽然笑了起来。
她信步走入庭院,站在炎炎烈日下,语气无比狂傲:跑什么?等着吧。整个史家都会跪在我脚下。
余德洪:完了,少夫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仆役们遵照方众妙的命令,将府门大大敞开,一车一车食材源源不断地送进后院,厨房烟熏火燎,一片忙乱。
灵堂周围的花盆全部撤掉,摆满了桌椅。僧侣们跪坐堂前,呢呢喃喃念诵经文。
然而,阵仗摆得如此浩大,中庭却只坐着三四个宾客,大家相互看看,默默无言。
方众妙穿过回廊,眸光随意地扫向两旁。
一南一北分头坐着乔氏、谢沐阳和曹氏,三人立刻站起来,眼神直勾勾地张望。
因着史白蕊被毒蛇咬死的消息传开,史家半夜动了刀兵,今日已没有宾客敢登门。在外人看来,这满府的白幡是为余成望和苗萍翠而挂,也是为方众妙自己而挂。
几束怜悯的目光投射在方众妙身上,她却只是笑了一笑,缓缓走过跪坐诵经的僧侣。
梵音将她环绕,素白的袍角飘飘,这一幕有些失真。
曹氏和乔氏不约而同地向方众妙走去。
方众妙取出一包佛香交予黛石,吩咐道:把这些香全都点了。
黛石瞪大眼睛,这包佛香足有几百根,全点了谁来敬香?难道我们自己插吗?
她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况且,那两个老东西根本受不起我们的香火。
方众妙走到灵位前,缓缓转过身来,语气平静,这人间的香火,他们受不起,我受得起。
曹氏和乔氏双双定在原地。二人相互看看,眼里全是震惊。
她们方才听见了什么?方众妙说,她受得起这人间的香火?在灵堂上,她岂能说出这般狂悖的话语?她疯了不成?
然而,就在此时,院外传来浩浩荡荡的脚步声。
曹氏和乔氏转头看去,瞳孔不由剧颤。
只见史承业和李天竹走在最前面,史正卿、史归林、江舒城跟随其后,再后面是江烨和史家的一众小辈,还有史家的二房、三房、四房,另有嫡支和庶支的族人
放眼一望,全是黑压压的人群。一二三四五大略一数,竟然有一百多人。
咦?队伍最末尾怎么还跟着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莫非史白蕊的尸体也被抬来了?
史家准备做什么?用棺材堵宁远侯府的门?带这么多人来,是准备一人一拳把方众妙打死吗?
一时之间,曹氏和乔氏想了很多,脸色不由转为煞白。
曹氏慌忙抱住谢沐阳,小声安慰几句。坐在旁边的几个宾客已悄悄起身,顺着墙根偷偷往外溜。
所有人都以为史家人今天是来踏平宁远侯府的。
余德洪用力拍打脑门,暗道一声完了。
余飞虎从厨房的方向匆匆跑来,低声对王安贞说道:打起来的时候,我去前面顶,你带着一双儿女往后跑。
话落,他撸起袖子大步走过去,脸上流露出凶横之气。余氏宗族的人有的四散而逃,有的留下帮把手,有的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热闹。
余飞虎三两步跑进灵堂,顺手捡起扔在铜盆边的一根烧火钳。
当他举起烧火钳,恶狠狠地看向史家人,准备大打一场时,史承业竟越过他,从黛石手上领走三支香,缓缓来到灵位前。
他锐利的眼瞳死死盯着方众妙,眼皮轻轻一跳,语气阴鸷地说道:方夫人,你可要想好了。我女儿昨夜被银环蛇咬伤,你若不能让她活过来,我这一拜你现在受了,稍后便要拿命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