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茁茁额间凤纹扭曲暴涨,两支虚幻龙角刺破皮肉,淋淋漓漓淌下赤金交错的血液。
“娘亲...好痛...”茁茁蜷缩着去抓她的衣袖,指甲已变成锋利的龙爪状。
玖鸢一把扣住少年命门穴,却摸到脉搏里奔涌着两道截然不同的力量——一道是凤凰火的暴烈,一道竟是...龙族的沧溟之力!
“原来如此。”她染血的指尖抚过少年狰狞龙角,突然低笑起来,“原来这就是因果循环。”
密室突然剧烈震荡。
那半枚鼎耳悬浮而起,其上的龙血如活物般蠕动,竟与茁茁额角滴落的血珠相互吸引。
“吼——”
一声龙吟自鼎耳内爆发,整座地宫突然浮现出万千锁链虚影。
玖鸢突然明白过来,浑身血液都冻成了冰渣——这哪里是什么封印之鼎,分明是...龙族炼化凤凰的熔炉!
密室突然剧烈震颤,鼎耳上的残血化作千丝万缕,顺着二人相触的肌肤钻入血脉。
“啊!”茁茁跪倒在地,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赤金巨龙被九道锁链贯穿心口,凤凰泣血将火焰注入鼎中,最后定格在一双冰冷如天道的黄金竖瞳......
玖鸢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鼎耳上:“乾三连!坤六断!”
血雾中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如活蛇般缠住鼎耳。
那青金血痕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尖啸,震得整座密室簌簌落灰。
“原来如此...”玖鸢染血的唇角勾起冷笑,“当年龙凤两族不是封印乾坤鼎,而是——”
“而是什么?”茁茁刚要追问,身后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虚影踏着冰霜而来,所过之处连火焰都被冻结。
天道虚影!
“擅动禁物者,诛。”虚影模糊的面容上,黄金竖瞳与茁茁幻象中所见一模一样。
玖鸢抬头时,只见天道虚影周身缠绕百丈玄冰铁索,每根锁链都篆刻着古老诛魔篆文,所过之处岩壁寸寸结冰,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凝成冰晶簌簌坠落。
“小心那锁链!”玖鸢旋身甩出缠魂丝,银丝在空中织成蛛网,却见冰索触网瞬间迸发出万千幽蓝鬼火,竟将她苦心修炼的法器烧得滋滋作响。
茁茁额间龙角金芒暴涨,掌心沧溟之力化作水龙扑向虚影,反被对方袖中甩出的锁链缠住手腕。
“破!”茁茁咬牙催动凤凰火,赤焰与龙力相撞之处炸出漫天血雾。
玖鸢趁机祭出七宝璎珞,金光照亮虚影面容——那黄金竖瞳中竟流转着无数冤魂残影,每道目光扫过,石壁便浮现出焦黑的掌印。
“原来你是...”玖鸢话音未落,冰索已穿透她左肩。
剧痛中她突然想起镯子空间古籍记载,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缠魂丝上:“以我血为引,勾动地脉!”
银丝瞬间没入地面,整座地宫轰然震动,九条赤金锁链破土而出,竟是当年封印乾坤鼎的困龙索!
茁茁见状双目赤红,龙凤血脉在体内剧烈冲突。
他嘶吼着挥出龙爪,却在触及虚影刹那,凤凰火突然倒卷而回,烧得他手臂皮肤片片剥落。
玖鸢强忍伤痛甩出七宝璎珞,金光与困龙索交织成阵,却见天道虚影抬手一握,整片空间竟开始逆向旋转,所有攻击都被吸入他掌心的黑洞。
“阴阳倒转,乾坤倾覆!”虚影冷喝震得二人耳膜渗血。
七宝璎珞化作北斗七星,与茁茁周身迸发的龙凤之力交融,在虚空中凝成上古诛魔大阵。
冰索与剑光相撞的刹那,整座地宫的壁画突然活了过来。
无数火焰凤凰与沧溟巨龙从石壁跃出,缠绕着天道虚影撕咬。
玖鸢趁机掐诀:“坎离交媾,水火既济!”
凤凰火焰与七宝璎珞同时迸发强光,与龙凤虚影的力量汇成洪流,将黑洞生生撕裂。
虚影发出非人的尖啸,黄金竖瞳迸裂成无数碎片。
但就在玖鸢以为胜券在握时,那些碎片突然化作万千冰刃,裹挟着九幽寒气席卷而来。
茁茁张开双臂,龙凤之火焰在胸前凝成护盾,却被冰刃穿透肩胛,鲜血滴落在乾坤鼎残片上,竟让那青铜锈迹泛起妖异的流光。
“啪!”的一声-----
第194章 翊衡残魂
落日余晖,哀牢山被铅云笼罩,血藤沟里的藤蔓突然泛起妖异的猩红。
红绡指尖抚过鬓边血藤,忽觉脉门处传来钝痛,抬眼只见前方山径上,玖鸢母子正被三丈高的血藤浪潮裹挟——那些原本依附岩壁生长的藤蔓,此刻竟如活物般昂首吐信,藤蔓表面浮起冰晶般的鳞甲,在暮色中泛着幽蓝冷光。
“小心!”玖鸢袖中软剑化作银蛇出鞘,剑尖挑动凤凰火焰,赤金火舌舔舐血藤时,却发出冰炭相激的“滋滋”声。
往常无坚不摧的火焰,此刻竟被血藤表面的寒霜压制,火苗蜷缩成豆大的光团,在藤蔓倒刺间明明灭灭。
茁茁掌心的火焰也在颤抖,稚嫩的脸庞染上困惑:“娘亲,火……火怕冷!”
血藤却不容他们喘息,三根水桶粗的主藤已如猩红长蛇扑来,倒刺上凝结的毒液砸在青石板上,腾起阵阵紫烟。
玖鸢旋身避开,火剑竟在藤蔓上只留下浅白痕迹。
“是地脉寒气!这些藤蔓吸了幽冥殿的阴寒之气!”话未落,又一道藤蔓扫来,她不轻轻一跃,带着茁茁跃上崖壁。
鬼火就在此时从乱葬岗升起,幽蓝的光团聚合成甲胄鲜明的身影。
红绡瞳孔骤缩——那身碎裂的玄甲、眉间的朱砂痣,分明是被红豆蛊虫吞噬的翊衡。
只是此刻他目光浑浊如泥潭,腰间玉佩裂痕处溢出黑气,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白马银枪的飒爽?
“还给我……把火种还给我……”
翊衡残魂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寒意,“八百玄甲埋骨哀牢,他们的魂魄还在冰河里泡着……只有凤凰火能化冰……”他忽然看见茁茁掌心未熄的火苗,眼中泛起贪婪,“当年你父亲答应过我,要护他们转世……你骗我!你骗我!”
茁茁被这声吼震得踉跄,玖鸢连忙搂住他,软剑横在胸前:“翊衡哥哥,是你吗?怎变这般模样?”
“哥哥?”残魂突然惨笑,甲胄上的裂痕渗出黑雾,“我连骸骨都被太后碾成了蛊虫饲料,哪里还是你的哥哥?你看这血藤沟里的每根藤蔓,都缠着朕玄甲军的冤魂!”他抬手一挥,血藤突然暴涨,倒刺上竟浮现出无数人脸,皆是年轻士卒的面容,“他们夜夜啃咬我的灵识,说‘为何不带我们回家’……你说,朕能不带他们回家吗?”
“当年分明是你骗朕饮下红豆蛊,以玄甲军性命换自由……”
翊衡的残魂用凶恶的眼神看着玖鸢,玖鸢从这个眼神中读出来:“这根本就不是他的翊衡哥哥。”
“哈哈,自由!”翊衡残魂突然暴起,黑气凝成的甲胄发出锁链相击的声响,“你可知那蛊虫如何噬心?我眼睁睁看着八百儿郎化作血雾,却连闭眼的力气都没有!你说这是自由,倒不如说我是被剜了心的傀儡!”他伸出布满裂痕的手,指甲缝里
渗出墨色血珠,“你骗我,说凤凰火能渡亡魂,结果呢?我等来的是你与别男人生下了本该属于我们的孩子。”
玖鸢望着那团裹挟着怨气的黑雾,喉间似哽着块带刺的冰棱。
甲胄相击的声响震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里翊衡跨马执枪的英姿,与眼前这面目全非的残魂渐渐重叠又撕裂。
他说“傀儡”二字时,黑雾凝成的嘴角勾起扭曲弧度,让她无端想起太液池——深不见底的黑,泛着腐臭的怨。
玖鸢掌心火剑突然发烫,凤凰火纹在皮肉下突突跳动,却暖不化她浸在寒潭般的五脏六腑。
“本该属于我们的孩子!”
当翊衡的残魂说出这句话时,玖鸢感觉心口一阵剧痛。
茁茁在身后的啼哭混着血藤的嘶鸣,刺得她耳膜生疼。
玖鸢望着残魂指甲缝里翻涌的黑雾,恍惚又见着那年红豆蛊发作时,翊衡蜷缩在榻上,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不肯叫一声疼。
此刻这双手带着刺骨寒意伸来,倒像是要将她的心活生生剜出。
玖鸢凤凰火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烧得她眼眶发烫。
十六岁上元夜的莲花灯,月下共饮的交杯酒,还有一起赏荷花的情景,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飞转。
可眼前这人眼瞳里翻涌的暴戾,分明是被幽冥业火淬炼过的怨鬼。
她突然想起那句“人心最是易变”,原以为翊衡的情义能冲破生死,却忘了执念入魔,再炽热的情也会化作噬人的刃。
软剑当啷落地,惊起满地血藤呜咽。
玖鸢望着残魂眉间摇摇欲坠的朱砂痣,那抹红在黑气里如同一滴凝固的血。
她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哭腔,震得缠绕在脚踝的血藤都颤了颤。
原来生死相隔不仅隔了阴阳,更隔了执念成狂的疯魔,隔了被岁月扭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