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附近海岛可曾找过?”
“都找遍了。他们一船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半点痕迹也没有。”
“可有在海面上碰到其他的船只?”
“没有。”
魏峥蹙眉,“或许是…他们有隐藏的海上路线。又或者…和倭人有勾结。”
魏峥不说话,底下的人便也不敢说话。
伴随着魏峥翻看文书的声音,底下几人眉眼官司打得飞起,你捅我,我捅你,眼睛抽搐,偏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
魏峥察觉底下人暗流涌动,一抬清俊的眉眼,“有屁就说。”
立刻有人推了前面年纪最小的,那叫猴子的青年,“侯爷,猴子有事要问您!”
候继:妈的,都推老子?不是你们要问的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侯继抠抠脑袋,“侯爷…属下就想问问…您这段时间去哪里了?属下们把并州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您半点消息。”
侯爷再不回来,他们这帮人都准备收拾收拾去下辈子了。
弄丢了侯爷,皇后娘娘怎么会放过他们?
这位侯爷…可是整个魏家的独苗!
知道什么是独苗不?
就是十里八村就这一根秧!
——啪嗒。
魏峥轻轻合上文书。
有风吹来,外面鞭炮声声,后厨嘈杂,外头热闹哄哄,里头却一片死寂。
几个人梗着脖子,屏住呼吸,等待那个答案。
“我不知道。”
半晌,魏峥冷冷开口。
平地起惊雷。
那人扭头看向自己那几个歪瓜裂枣奇形怪状的属下,此刻这些人嘴巴张大,足以塞一个鸡蛋下去。
什么叫不知道?
怎么就不知道?
魏峥挑眉,“我脑子里最后的记忆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他给我灌药,救了我一命。然后中间一片空白,直到前不久…我在苍山雪林的一户人家中醒来。”
众人沉默了。
候继抿唇,一本正经的问他:“侯爷,你会不会被雪林里的女妖怪占了身子,所以失去了记忆?那侯爷怎么证明您还是侯爷?”
魏峥呵呵笑,修长的手指敲在文书扉页上,语气淡淡:“我让你明天去军户所那边刷一百个马桶,你是不是就能想起我是谁。”
候继尴尬的哈哈大笑,“没错,是侯爷!”
另一身强力壮的下属一巴掌拍猴子的头上,“怎么可能有女妖怪占咱们侯爷的身子?就算有女妖怪,那也是女妖怪把咱侯爷拖进洞府里双修!”
话音刚落,一沓文书隔空飞来,砸在说话那人的脑袋上。
那人一边抱头鼠窜一边笑,“侯爷饶命,小的们跟您开玩笑呢!”
魏峥冷着脸,“那你看本侯笑了吗?”
抬手之间,魏峥注意到自己虎口上的伤。
他微微蹙眉,这伤…像是匕首所伤。看起来很新,应该是在这几个月内留下的。
可他一点没有印象。
魏峥不喜欢这种超出他控制的事情。他不喜欢任何一个所谓变数。
他倒下的地方,距离醒来的地方,少说有百里路。
中间去过哪里,见过哪些人,发生什么事,他一概不知。
其他的事情,他不甚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是,随身携带多年的香囊丢了。
那可是母亲的遗物!
只这一件,叫他糟心。
顺手一摸,却摸到了老师的信,身边那长随立刻上前,“侯爷,姚老爷子前段时间又写了一封信来,属下们前段时间忙着抓倭人去了,还没来得及拆。”
魏峥拆了信,那下属连忙将灯火拢了拢,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魏峥一目十行,看得很快,老师在信中关切问他为何迟迟不回信,是被政务绊住了手脚,还是遭遇了危机。
看到后面,魏峥脸上漾出柔和的笑意。
“老师好意趣,竟然在平县收了个义女。”
不过随后又眉头轻蹙。
姚世真在信里简明扼要的说起并州收粮之事是他那名叫温婉的义女献计献策,话里话外透着为她请功之意。
温婉?
这小妇人倒是有几分急智。
旁边那人凑近,“侯爷,怎么了?”
“无妨。”魏峥卷了信纸,老师虽未说明,可收粮之事割的是天水府粮商们的血肉,若大张旗鼓的为这叫温婉的妇人请功,怕是为她带来灾祸,他轻轻敲击桌面,顷刻间便有了决断,“老师新收了义女,我这做大师兄的总得表示一番。赵恒,你准备一份贺礼,要贵重些,送到平县一个叫温婉的妇人手里。”
第192章他也杀猪
那叫赵恒的一下垮了脸,“侯爷,您走之前不是答应过小的…说不让小的做这后院总管的活儿吗?小的大字不认识几个,人情世故一概不通,各家各府的关系都搞不明白,谁家小妾是谁家庶女,谁家大娘子的对家是谁,怎么安排座次,小的一概不懂。上一次通判家的夫人就差点跟转运司家那什么表姑打起来——”
“叫你干你就干,哪儿那么多废话?”魏峥面色不虞,“打起来你去拉架不就得了?”
可…可那些妇人们凶猛,打起来会连他一起揍啊!
上次他就险些挨了一个嘴巴子。
赵恒暗戳戳的出馊主意,“侯爷,您这后院真缺一个人管,最好是精通庶务的小娘子。实在不行知州家那位许小姐…不是说要报答您救命之恩,愿意为您浆洗缝补吗?要不您就…就…”
魏峥眼风冷冷袭来。
赵恒一下跑得飞快,边跑边挥手,“得咧,我现在就为侯爷的师妹准备一份厚厚的大礼去!”
只要跑得够快,这顿打就是挨不着的!
魏峥扶额,孟元杰走上前来,双手抱拳:“侯爷,赵恒是个大老粗,实在不适合做这些人情往来的活儿,若他做不好,丢的也是侯爷的脸面。反正属下这里事情也不多,不如……”
魏峥轻笑一声,视线落在这叫孟元杰的年轻人的脸上。
这是魏家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府里,一大家子凑在一起,愣是凑不出一个心眼子。
简而言之,一屋子老实人!
若非如此,那一次“京都事变”后,姑母带人将魏家大清洗,也不会独独放心的将这家人留下。
“行了,你肩上的担子够重了。”魏峥捏着眉心,显得疲累,“正是因为赵恒那小子不通人情,只有蛮力和忠心,所以每次才那么轻易的钻了别人的套子。叫他做些内务的活儿,也是让他心思细致一些。”
孟元杰点头,暗道自家侯爷想得周到。
难怪大家都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对了。那个什么知州家的许小姐是怎么回事?不是都帮她牵线搭桥,找了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吗?”
孟元杰眼神飘忽,一副心虚的模样,“许小姐…不肯成婚,非要等您回来。她隔三差五的来咱院子打探您的消息,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属下们都是一些粗人,实在不好撵人。后来兄弟们被她问得烦了,只能躲着她从后院走。”
魏峥眼中一抹不耐,“区区一个小娘子,你们都搞不定?那你们拿俸银做甚?我还能指望你们拿刀去杀倭人?”
孟元杰低头,委屈。
那侯爷之前碰到那许娘子,不也是躲着走嘛?
许娘子是恶魔啊!她不是一般的娇滴滴,而是…说话温声细语,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弱柳扶风的姿态,比那花骨朵儿看着还娇美,仿佛对她说上一句重话都是亵渎。
尤其是她轻咬贝齿,眼中水雾迷蒙,轻声细语的追问:“侯爷今日真的不回来吗?”
“明日也不回来吗?”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哦,好的,我没事的,我愿意等他。”
就问…这谁顶得住!
不过孟元杰从不反驳魏峥,侯爷说什么,他都听着。若是侯爷说得不对,他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于是孟元杰很机智的转移了话题,“爷,您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从您消失到现在,足足有四五个月,小半年时间呢。您是叫人给扣住了吗?”
魏峥蹙眉,一探及那片记忆,如同浓雾漫天,半点看不真切。
“我只记得那一日我们分散后,我被一拨人逼入穷巷。对方有备而来,我在打斗中受了重伤。然后有个中年男子救了我,再多的…便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人的模样…侯爷也没有印象?”
魏峥摇头,“模模糊糊,只记得个子很高。就像是睡了一觉,醒来时人已经在苍山雪林里。雪林里救我的是一家猎户,那当家人说是在林子里发现了我,然后将我带回家中休养。”
“我曾问过那猎户。猎户说有人在山里看见快冻死的我,给了他们五两银子,请他们一起去搭救。奈何林中风雪太大,他们迷了路,花了几天几夜才在雪地里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