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话欲出口,终究在舌尖打了转,又收了回来。
罢了。
她眼下还不是姚世真的学生呢。
物极必反。
若给姚老爷子留下个“功利市侩”的印象,反倒不美。
等程允章转身回屋之后,温婉一扭头,忽而发出一声惊呼。
她整个人腾空,天旋地转之间,被赵恒一把拦腰抱了起来。
再睁眼时,手里多了一把油纸伞,抬眸对上男人幽黑深沉的眼,“娘子,外面雨大,莫沾湿鞋袜。”
这人会<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duxin.html target=_blank >读心术吗?
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赵恒略低头,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娘子,你出来以后和我说了拢共两句话,却和他说了十句话。”
“没有!”温婉低头复盘刚才和程允章说过的话。
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撑伞!”
温婉将伞撑开遮住二人,霎时细密的雨珠打在油纸伞面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田野四下起了一层薄雾,隐藏在朦胧的水雾之中,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夫妇二人。
温婉没有带车夫,只带了赵恒一人。
一靠近马车,赵恒便将她扔进马车内,随后取过她手中的伞收拢归置在车璧角。
——轰。
天空一声惊雷。
赵恒忽然将她推倒,两个人直通通的往后仰去,随后那高大身影覆了上来,赵恒压住她的四肢,胸膛抵住她的上半身,惩罚性的咬在她的唇瓣上。
有点重。
温婉“滋”一声,随后舔舔下唇,才发现嘴巴被他咬出血来。
赵恒将滚烫的额贴在她脸上,双目灼灼的问她,“娘子…是不是喜欢那白面书生?”
温婉用食指碾去血珠,随后勾住他的脖子,“怎会?夫君应该知道,我喜欢的只有你。”
赵恒却不信,“你跟他说了很多次话。”
“生意场上嘛,无法避免。更何况他是姚老先生的弟子,我若想把酒坊做得更大更强,免不了要攀姚老先生的高枝儿,那么以后我还是会碰到他。”
温婉眉间轻蹙,却有一抹藏得很好的不耐。
她知道的,家庭主夫一般没有安全感,喜猜忌,她只好耐着性子哄他,“退一万步说,程公子是天边的月,注定要平步青云为官为宰,而我不过一商户女。我和他…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哪知,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赵恒。
那人反而脸色比先前更青,眼睛深处仿佛流光溢彩却破碎的钻石,“是不是…若我也成了姚先生的弟子,你会高看我一眼?”
这什么跟什么。
温婉笑着说道:“不会。夫君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赵恒眼中显露出迟疑之色,“当真?”
他的娘子…是一泡蜜糖做的水,却不知道里面是否会苦得发腻。
她对自己千好万好,可赵恒有时候却隐隐觉得…温婉的心并不在他身上。
无论他们怎么亲密,二人中间…仿佛总隔了一层。
“为什么喜欢我?”
程允章比他强,身份比他高贵,为何温婉却总说最喜欢的是他?
“仅仅因为我们成了亲?”
“你今日怎么了?”温婉笑着坐起来,替他整理衣裳,又在他唇上落下安慰似的一吻,“若说一开始你我相遇或许是机缘巧合,但成婚以后,你照顾爹爹和妹妹,对我关怀备至小心呵护。我又不是石头做的,难道体会不到你的真心?你若再疑神疑鬼的怀疑我和程允章,我当真要生气了。”
第109章我需要你
赵恒一下歇了心思,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看见温婉和其他男人说话就浑身难受,好像恨不得将她揣进自己口袋里,不许任何人瞧见。
见温婉恼怒,赵恒这才好言哄她,“是我不对。可能我…我只是太喜欢娘子了。”
温婉拍拍他的头,不置可否。
“娘子…”赵恒拉着她的手,“我想回一趟寿安。”
温婉抬头,瞳孔微缩,后背寒毛全部立起,“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赵恒摇摇头,“我只是在想,我脸上这胎记是假的,那会不会我的身份也是假的?娘子说你我初见有人追杀我,或许我招惹了什么仇家,或许赵恒这身份也是我胡编乱造骗娘子的,娘子跟这样不知底细的人在一起…不会害怕吗?”
温婉呼吸一窒,脑中警铃大作,语气急切道:“怎会不知底细?!”
话音一转,搪塞之语张口便来,“父亲宠爱我,怎会允许我招不知底细的男子上门?在你我成亲之前,他老人家早就派了屠二爷去寿安调查你的身份。”
“你就叫赵恒,寿安人士,某个大户人家的庶子。你小娘死得早,嫡母看你不顺眼,总是想着法儿的折磨你,你幼年过得很是磨难。恰逢你父亲病死,你和你嫡兄争夺家产失利,被一路追杀至平县附近。”
“你那胎记,或许就是路上为遮蔽身份所用。”
“夫君,你放心,我相信你,你绝对不会是什么亡命之徒,更不可能是什么朝廷钦犯。”
谎言说多了,便会信以为真。
无论赵恒信不信,温婉早已给自己洗脑成功。
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对赵恒的身世,无论赵恒是什么人,在她这里…都只能是一个赘婿。
用完就能轻易丢掉的赘婿。
他的身世,无关紧要。
紧要的是……怀上孩子。
赵恒面上显出犹疑之色,或许因为假胎记一事,又或许是因为杀了鑫隆钱庄丁掌柜那侄儿后,他体内的燥热和兴奋,让他开始怀疑赵恒这身份的真假。
也让他第一次有了探寻自己身世的念头。
不过显然这一次,从前听话乖巧的赘婿有了自己的想法。“娘子,寿安离平县不过百里路,我脚程快,来回一趟最多十天半月。”
“不。”温婉摇头,“我不愿意你冒险。你那嫡母和长兄都是十分厉害的人物,你去了不过是自投罗网!你我既然成了亲,那你的性命便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你若是出事,叫我如何自处呀?”
说到动情处,温婉狠掐自己一把,双眼登时浮现出水雾。
当真是一朵我见犹怜的娇花。
赵恒的心仿佛被针狠狠刺了一下,他一把抱住温婉,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娘子,我发誓,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温婉顺势做出恼怒的样子,一把推开他的手,开始给他上道德包袱,“夫君,你难道不知现在的我和温家都需要你吗?”
赵恒一愣,“需要我?”
需要他一个赘婿做什么?
平日里温家的生意,他从不插手。
温婉待客,他尽量避开。
温婉外出,也从不带他露面。
今日若不是车夫生病,他连给温婉赶车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的温婉,需要他做什么?
“当然需要你!”温婉抓着他的手,柔若无骨的贴上男人的胸膛,面露恐惧之色,连声音也带了两分颤抖,“生意场的事情我没跟你说,前几日咱们酒坊拉来的粮食是我从元六郎那儿虎口夺食来的。他一直怨恨我,势必要将我赶出平县。”
小娘子脸色苍白,嫩如藕节的手揪着他的衣领,泫然欲泣让人心疼,“他还说…要弄死我和我爹。这几日我做梦都梦见元六郎那张可怕的脸,梦到他拿刀把咱们一家人都给砍死了…我一直叫你的名字…求你救我…可是梦境里的你充耳不闻…转身就走……”
温婉啜泣两声,一双眼睛红得像是小兔子,犹如菟丝花一般攀附着赵恒的肩膀,“夫君…你说梦里的一切,会不会是一场预兆?你如今又要走,我真怕…真怕……你一去不回,更怕你一走…那元六郎就要对我们下手。”
“你要是在这个关键时候离开,那我们温家一家子老弱妇孺,不就是元六郎砧板上的鱼肉,叫我们如何抵挡得住?难道夫君舍得与我阴阳相隔?”
“竟有此事?!”赵恒闻言,脖子上青筋迭起,搂紧怀里又惊又怕的小娘子,顺手便摸上了自己的长剑,“我现在便去杀了他!”
啊?
哥儿们等等——
咋经济频道换成社会频道了?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温婉一把拽住赵恒,急赤白脸的劝,“杀人是犯法的!”
赵恒冷哼一声,“别让人看见不就行了?”
温婉: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万万不可!”温婉按住杀气腾腾的赵恒,“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你杀了一个元六郎,还有元五郎、元四郎——”
赵恒开始擦拭剑身,冷眼一抬,一字一句,“那就杀光整个元家。”
温婉被他话语中的狠戾灼伤,眸光微微颤动,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果然,做镖师的人…杀气重。
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可我不想徒增杀孽,我怕下地狱被炸油锅。”
赵恒冷笑,“要炸…便炸我。炸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