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啊...”王菀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忽然意识到他们关系不一般,随即朝贺屿尴尬笑道:“开个玩笑,别当真,我只是一下子入戏太深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凝。
贺屿朝王菀礼貌地笑了笑,也没管她到底是不是顾则桉的未婚妻,只说:“刚才真不好意思,朱...我妈情绪失控不小心撞到你了,我替她道歉。”
“没事。”王菀随即摆了摆手:“我能理解家属情绪,我的脚休息一两天就好了,我看你现在也没什么大碍了,那我就先回科室。”
贺屿点点头:“好,谢谢你。”
“嗯。”王菀点头回应,视线转向顾则桉,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再联系。”
王菀走后,贺屿跟着也要转身走,顾则桉拉住了他:“你不是要去卫生间吗?”
不提还好,提了贺屿才感觉到自己急得不是一点半点,径直往卫生间里走。
顾则桉跟着进了卫生间,把手里的大衣抖了抖,走到一旁的暖风机下把刚才用来替贺屿擦水的内衬摊开烘着。
贺屿解决完去洗手台洗手时,顾则桉走过去把已经烘干的大衣递到他面前。
“你先穿这个。”顾则桉语气带着一点不容置疑:“你把你衬衣脱了,我替你吹一下。”
“我回病房用毛巾擦一下就......”贺屿还没说完,顾则桉已经迈步上前,伸手干脆利落地帮他解开第一颗扣子。
贺屿抬手要挡:“我自己...”
顾则桉没理他,指尖已经拂过他衬衣上的第二颗扣子。
两人距离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贺屿僵了一下,本能地想后退,但顾则桉偏偏像早就预判到,抬手撑住他肩膀,低声道:“我和王菀什么关系都没有,要说有关系就只是合作关系。”
贺屿原本去拦的手突然顿住,静了几秒,才问:“什么合作关系?”
顾则桉低头继续替他解着扣子,指腹不经意地擦过贺屿微微颤抖的胸口:“她爸是这里的王院长,和顾源是几十年的世交。”
贺屿盯着他,没说话。
“之前你说刘芊媛的尸检报告不见了,后来法医给了份假的,警局最后认定是自杀。”顾则桉说着将最后一颗扣子解开:“顾源要销毁尸检报告不可能亲自动手,他肯定让熟人去办的,王菀告诉我王院长平时和司法机关的哪些法医关系很好。”
“后来我让人顺着她给的线索找到了吴法医,你妹妹跳楼自杀后几天他突然离职。”顾则桉把贺屿的衬衣脱下,替他穿上自己的大衣:“他就是当初给芊媛做尸检的医生。””
贺屿感受到一股温暖瞬间涌入皮肤,拢了一下肩膀上的大衣:“找到报告了吗?”
“还没。”顾则桉转身去热风机,把衬衣摊开:“我让人再去‘提醒’他一次,这种人都会留一手保命的。”
贺屿应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视线突然往左看看右瞧瞧:“那...王医生是有什么事找你?”
“她为了她姐姐的离婚官司。”顾则桉替他吹着湿掉的衬衣:“她姐姐被家暴,但王院长不让她姐姐离婚。”
贺屿眉心一皱:“女儿被家暴还不让?”
“王院长要仕途就得稳住跟商界的关系。”顾则安用手抖了抖衬衣下摆,让热风更均匀吹到水渍:“她姐姐跟人联姻,离婚一出就意味着所有的合作都有可能失效。”
“所以她们姐妹俩对王院长没什么感情。”贺屿听懂了,继续问:“想跟你合作,给你提供信息?”
“嗯。”顾则桉点了点头,把吹干的衬衣递给贺屿:“王院长在外有个私生子,他只是把她们姐妹俩当作交换的价值。”
“哦...”贺屿把大衣脱下还给顾则桉,接过衬衣穿上后,抬头对上顾则桉的视线:“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顾则桉盯着贺屿看了一会儿,把手上的大衣直接又披在他身上:“你真的没什么想说的了?”
贺屿别开眼,喉咙滚了滚,没吭声。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他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口。
顾则桉转身走到洗手间门口,在贺屿还没意识到他的意图时,“咔哒”一声将门锁上了。
“嗯?”贺屿条件反射地转身。
顾则桉又反身走回来,双手突然撑在洗手台上,把贺屿抵在边上,将两人困在狭小的距离之间,他的脸靠得很近,灼热的气息落在贺屿的脸侧:“你是怎么知道我和王菀的事?”
贺屿稍微往后仰了一点,告诉了他和安玫吃饭看到他们的事儿。
“所以我打你电话的时候,你其实就在附近?”顾则桉沉声问。
贺屿抿了抿唇,默认了。
顾则桉眼神微变,膝盖弯曲狠狠地顶了他膝盖一下:“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那个时候...”贺屿身体被他撞得一颤,手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臂:“我...其实有点怕。”
顾则桉盯着他:“怕什么?”
贺屿抬起眼,很诚实地说:“怕安玫说的那些是真的。”
两人对视着,空气被某种情绪拉扯得发紧,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在这一刻莫名同步。
“贺屿,你哥哥的事瞒着我,你看到我和王菀吃饭也没说一句话。”顾则桉的脸看不清楚表情,说:“你以为我把你当作情人,可我看...是你把我当作情人。”
贺屿怔住了,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却一时半会说不出来。
他说的不对,可又好像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贺屿想了想,还是开口辩解:“那你也瞒着我一个人去做那些事不告诉我。”
顾则桉听着,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克制。
“贺屿。”他微微低头,靠得更近了些,指尖碰了碰贺屿垂在额前的碎发:“我没谈过恋爱,我不知道恋爱是怎么谈的,但我觉得,既然对方是我的人,我就应该护着他,帮他规避一切的风险。”
第80章
贺屿望着顾则桉,喉结不明显地滑动了一下,呼吸在狭窄的空间里变得异常清晰。
“那我们......”他的声音很轻:“是在谈恋爱?”
“难道不是?”顾则桉身体略微前倾,拉近两人间的距离,洗手间昏黄的灯光投在他脸上,显得眉眼更深,鼻梁的阴影几乎落在贺屿唇边。
贺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目光里有种淡淡的、却难以掩饰的温热。
他以前总是一个人扛着一切,从来习惯把所有的情绪压进心口的最深处,但眼前的人成了他可以松下来的出口,心口突然有些微微发胀,像塞进了一团棉花,柔软又安稳。
原来人被放在心上时,是这种感觉。
贺屿声音低下来,却又格外清晰:“谢谢你。”
顾则桉皱了皱眉,视线盯着他翘起的唇珠,似乎有些不满:“我不想听谢谢。”
“我......就要谢。”贺屿的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腔,但偏过头,像是故意和他唱反调:“我要谢谢顾则桉,非常感谢,大谢特谢,谢了还想谢。”
“......”顾则桉听他一本正经地贫嘴,紧绷的心也松了一些,说:“谢得太敷衍了,没半点真情实感。”
贺屿撇撇嘴,忽然抬手将顾则桉往旁边推开一点,语气认真地说:“那你站好了。”
顾则桉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贺屿笔直站好,朝他郑重地九十度鞠了一躬,语气夸张得仿佛主持人闭幕词:“谢谢!”
“......”顾则桉一时间无语至极,但他知道贺屿是故意的。
贺屿抬起头,嘴角咧开笑笑,眼睛里终于有了温度,像是被阳光突然照亮的琥珀。
顾则桉看了一圈狭窄的卫生间,是想做点什么,但最终还是轻叹一声,抬手揉了把他的头发:“算了,在厕所也谢不出什么花样,先回病房。”
两人并肩走回病房,走廊的白织灯把深夜的医院显得格外沉重。
回到病房,贺屿看着白墙和医疗仪器感觉空气又开始凝重,可当他余光扫到顾则桉的身影时,心口的那块石头又轻了一点。
顾则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走近了几步:“你现在身体没事了,今晚要不要回公寓?”
贺屿想了一下,还是摇头:“我还是就在这儿吧,明早还要处理我哥的事,而且我妈还在隔壁休息。”
说到“我妈”时顿了顿,他眼底情绪又复杂了些:“虽然我对她没什么感情,但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
顾则桉坐在床边,把贺屿揽进怀里:“我留下来陪你。”
贺屿没有马上回应,只是靠在他怀里静了一会儿,抬头时看到旁边那张单人沙发。
“你应该睡不下吧?”他侧过脸看顾则桉:“你今晚回去,明早再过来。”
顾则桉的拇指扫过贺屿的鬓角,那动作既亲昵又漫不经心:“我也没打算客气,今晚我和你一起睡这床。”
贺屿挑了挑眉:“挤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