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贺屿坐在一旁,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胃里跟着空了一拍,但朱红娟没问过他饿不饿,要不要吃?
  他收回视线,刚准备起身倒杯水,手机突然震动,是王教授。
  贺屿立刻接起:“王教授?”
  “贺屿。”电话那头传来抱歉的叹息:“我试着帮你联系了,但现在血液科床位特别紧,临时插进去的机会几乎没有...只有再等等。”
  贺屿知道王教授一身书生气,平时对资源人脉看得不重,随即很感谢地说:“没关系的,谢谢您,已经很帮忙了。”
  挂了电话,他转过身看向朱红娟,语气没有太多起伏:“王教授那边说医院暂时排不上血液科,要再等等。”
  “等等?”朱红娟手还端着粥勺,下一秒脸色就沉下来:“你哥不能等了,没时间耽误。”
  贺屿站着没动:“这也不是我们说不等就不等的,要不带哥去别的医院。”
  “你以为我们没去过别的医院吗?都没用。”朱红娟完全听不进去,指着贺屿:“你在这读了几年书,结果连这么点事都办不了,你到底能干什么?”
  “又要读书又打工你说我能干什么?”贺屿心情本来因为顾则桉就不是很好,现在心口更像被石头碾了一下,烦闷得厉害:“不然你以为每个月的钱是哪儿来的?”
  朱红娟一下子哑住了,没能说出话来,慌乱地站起身:“不能等,拖不得,我得先去医院看看,不能等……”
  贺屿揉了揉太阳穴,不去医院朱虹娟是不会死心的:“走吧,先去看看。”
  他带着两人去了医院,挂号窗口的工作人员说一个月内都没有主治医生的号更别说有床位,朱红娟当场就崩溃了。
  在贺屿咨询其他问题时,朱红娟直接按了电梯要上五楼,等他反应过来后电梯已经上去了,他只好赶紧从楼梯跑上去。
  跑上五楼贺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远远地看见朱红娟正抓着一个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我求你了医生,你行行好,我儿子白血病复发,一天都耽误不起啊,你就给我们看一眼,哪怕看一眼都行!”
  年轻女医生明显是刚查完房,头发整整齐齐地扎在脑后,但衣袖被朱红娟抓得很皱:“我理解您的焦虑,但这里是三甲医院,不是靠闹就能插队的地方,我们接诊也是要根据系统安排的。”
  贺屿刚走几步想把朱红娟拉走,却看清被抓的女医生竟然是昨晚和顾则桉一起吃饭的那位女士,也是安玫口中的结婚对象。
  他心头一沉但脚下没停,快步走了上去:“先回去再说。”
  “你就是巴不得你哥快死了是吧?!”朱红娟转过头,哭红的眼睛看着他:“你快求求她,她从这办公室出来,她是血液科的医生。”
  周围的病人和家属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摇头,有人掏出手机偷偷录像,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阿姨您先松手。”女医生试图挣开朱红娟的手:“您再这样,我只能叫保安了。”
  贺屿拉着朱红娟往外挪,可她情绪很激动,挣脱时手臂甩出去正好撞到女医生的肩膀。
  “欸。”女医生被撞地猝不及防,脚下一打滑,整个人重心不稳定地摔倒在地上,背还重重地撞在了墙边。
  “医生!”贺屿脸色瞬间变了,从朱红娟旁边绕到女医生边上,扶着她胳膊想把她拉起来:“不好意思,你有没有事?”
  女医生蹙眉咬着牙,手捂着扭了的脚起不来,显然疼得不轻。
  “对不起......”贺屿还想替朱虹娟道歉时,身后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叫了一声:“贺屿。”
  贺屿身体一僵,缓缓仰起头,看到穿着黑色大衣的顾则桉正站在围观人群边缘。
  他整个人就像是自己做错事了一样,慌乱又狼狈:“她......受伤了。”
  第77章
  “你没事吧?”顾则桉没太听清贺屿说的什么,走近几步:“这怎么回事?”
  贺屿别开眼,声音有点小:“没事。”
  顾则桉拉住他的手臂想把他扶起来,可指尖碰到的一刻,贺屿下意识地要抽手,但顾则桉握得太稳,又侧头去看地上的女医生:“你脚扭到了?”
  女医生皱着眉点头:“应该是崴了……”
  “王菀。”科室里有两个医生听到吵闹赶紧出来,一位男医生蹲下来查看:“别乱动,我马上去拿医药箱过来。”
  保安接到护士的电话,从电梯口赶过来,把情绪激动的朱红娟给拦住。
  “别拉我!你们干什么!”朱红娟猛地挣扎,扯着嗓子哭喊:“贺屿,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眼睁睁看着你哥要死了都不救!”
  贺屿站在旁边,额头上还冒着跑了五层楼的汗,看着自己的鞋面和裤脚被朱红娟踩得又皱又脏,感觉现在在顾则桉面前特别狼狈。
  顾则桉转头看向朱红娟,眼神倏地冷了下去:“别在医院闹事。”
  “女士,请配合。”保安一直在旁边劝阻:“我们这里不能喧哗。”
  “他不孝顺,连亲哥的命都不当回事!”朱红娟看见顾则桉拉着贺屿,突然像是抓到希望一样:“你认识贺屿?你看起来像是医院的人,能不能帮我们......”
  “够了。”贺屿闭了闭眼,把顾则桉拉着他胳膊的手推掉,看着她:“你在这里闹也没有用,你先跟人家医生道歉,如果......”
  “住院部大楼有个年轻病患要跳楼,自杀倾向强烈,请附近保安马上前往。”保安的对讲机突然响起:“重复一遍,住院部有病患跳楼......”
  空气骤然僵住,周围的喧哗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静音键,不知为何,贺屿的眼皮连着跳了好几下。
  他看了一眼四周,忽然反应过来贺渊从始至终都没出现。
  “……贺渊呢?”他倏地转头看向朱红娟。
  朱红娟一愣,哭声顿住:“我一个人上来的,他说他去卫生间,怎么了?”
  贺屿心里顿时感到隐隐的不安,突然想起昨晚在酒店里贺渊对他说的话,拔腿就朝电梯方向跑。
  “喂!”其中一个保安喊了他一声,贺屿没回头,只听见顾则桉也在身后快步追来:“贺屿,怎么了?”
  贺屿跑到电梯前,拼命地摁着按钮,几部电梯都在楼下迟迟不动,他焦躁地看了一眼楼梯口,转身时正好对上顾则桉的眼睛。
  那一瞬,他眼里的焦灼忽然蒙上一层疏离:“你不用管我,你还是去看看那位医生伤得怎么样。”
  顾则桉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皱了皱眉:“你到底怎么了?”
  贺屿怔怔地盯着顾则桉,眼里翻滚着情绪,像是压抑已久的委屈和不满,还有不愿承认的脆弱和失望,嘴唇动了动:“我去找我哥。”
  说完,他往楼梯口跑,顾则桉也跟了上去。
  “我说了,你别跟着我!”贺屿回头冲他喊了一句:“你回去找你未婚妻!”
  他喘着气冲下楼梯,不想让顾则桉看到他此刻所有的狼狈,眼圈红了,心跳也乱了。
  顾则桉脚步一顿,站在楼梯口,他不知道贺屿是怎么会这样以为的,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才又快步跟了上去
  住院部楼下早已围了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仰着头,指指点点。
  贺屿穿过人群,心跳快得像打鼓,一抬头,便看到贺渊站在顶楼边缘,风扬起他的围巾,瘦骨嶙峋地像一道灰白色的剪影。
  “贺渊!”贺屿冲着上方大喊了一声:“你下来,别站那儿!”
  人群窃窃私语,议论声此起彼伏。
  “他肯定得了绝症。”
  “哎哟,跑医院这儿来跳楼,好吓人。”
  “报警了吗?这是他的家属?”
  “贺渊!”贺屿又喊了一声,声音都变了调:“你下来,听见没有?!”
  可贺渊根本没有回应,只是立在天台边缘,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贺屿心里一沉,正要冲进住院部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拉住了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按进一个宽厚又熟悉的怀抱。
  “砰——!”
  一声巨响如惊雷炸开,地面仿佛都震了一下,围观的人群瞬间爆发出尖叫和呼喊声。
  贺屿身体一颤像触电般僵住,整个人被那一声巨响炸得脑袋发蒙,眼前一阵黑,直到顾则桉温热的掌心捂住了他的耳朵,才觉得周围的尖叫没那么刺耳。
  可安静不过几秒,随之而来的一是阵“嗡嗡”的耳鸣声。
  “是他吗?”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问,喉咙有些沙哑:“是我哥吗?我不知道他病得这么严重。”
  顾则桉没有回答,捂着他耳朵的手又搂住他的肩膀,把他抱得更紧。
  “死了吗?”贺屿喃喃自语,声音有些发抖:“我其实也没看清,应该不是他吧......”
  顾则桉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一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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