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这里。”安玫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到贺屿进来给他招了招手,贺屿走过去坐下,安玫顺手递来菜单。
两人点完菜后,安玫抬头看着贺屿:“那个视频,你解密出来了吗?”
“没想到挺难的。”贺屿皱着眉,眼神闪了闪:“我解不出来。”
“那怎么办?”安玫抬手扶着额头,有些疲惫道:“我又不放心找外人帮忙怕节外生枝,我只想在离开他之前让他多给点分手费。”
“其实...”贺屿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一个视频,递给安玫:“我这里有个视频,你觉得能威胁他吗?”
“你有?”安玫有些意外,接过手机。
视频里是之前他们在赛博轰趴馆玩的画面,但被贺屿剪裁过,只有顾以轩拿着玻璃吸管对着桌上一盘粉末很兴奋的样子,虽然最后并没有吸到,但这个视频看着就像是吸了一样。
安玫看完瞪大眼睛,很惊讶:“你怎么会有这视频?”
“当时我衣服兜里藏了一个针孔摄像头。”贺屿找了个借口:“和他们一起玩总得留点底牌,万一哪天做错事得罪了他们,这些底牌可以保护自己。”
“你心挺细的。”安玫有点佩服他:“那你把这个给我,他虽然平日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顾家多少沾点红色背景,这玩意儿绝对不能碰。”
贺屿却突然收回手机:“你不能说是我拍的。”
“你放心。”安玫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我不会说的。”
“如果你说是我拍的...”贺屿不完全相信她,语气带了点轻微的恐吓:“我就告诉顾以轩你其实根本没有把孩子打掉,他肯定不允许你留着个隐患。”
“我...”安玫怔了几秒,抬手抚摸了一下腹部:“我不会说的。”
吃到一半,安玫去洗手间,贺屿靠在椅背上盯着她小心翼翼走路的身影,她以为这个视频就能威胁顾以轩?
安玫现在已经病急乱投医没有什么思考能力,如果她拿这个视频去威胁顾以轩,顾以轩虽明面不动她,私下一定会找人“教训”她。
既然她是间接害死芊媛的人,那就别想轻易逃脱。
安玫上完厕所回来坐下后,身子突然往前倾,很惊讶地说:“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贺屿正拿勺子舀冬阴功里的汤,随口问了一句:“谁?”
“顾则桉。”安玫故意拉长语调,带着点刚才被贺屿威胁了的不爽,故意说:“他和一位女士在拐角的那间包厢吃饭,正好那女的开门去洗手间被我看到了。”
贺屿舀汤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舀,没抬眼:“应该是和委托人在谈事情,他这几天比较忙。”
“不是吧。”安玫抬手扯了一张纸巾擦嘴:“昨晚我听顾以轩说顾伯父给顾则桉安排了和朋友女儿的饭局,应该就是和这女的。”
贺屿抬眼看她,语气仍淡淡的:“世交之间吃饭很正常。”
“哎,那不是一般的吃饭。”安玫见贺屿没意识到她的意思,直接说:“昨晚顾以轩因为这还发脾气,说是顾则桉可能要和这女的结婚,不知道他在闹个什么劲儿。”
贺屿的手忽然收紧,勺柄“咔哒”一声从指间滑落,能让顾以轩在意跳脚的人必定是有很大份量的,而且以顾则桉的性子,如果他不默认又怎么会来吃饭?
“你可别动真感情。”安玫一边搅着果汁,一边抱着看好戏的样子说:“我们本来就不是他们世界的人。”
贺屿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朝安玫说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他能把你当个小情人就已经不错了。”安玫靠过去,笑了一下:“趁现在你还跟着他,就多捞点。”
“小情人”三个字像刀子一样轻轻划过贺屿的耳膜,喉结滚了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忽然意识到,顾则桉的人生像一盘早已布好的棋局,纵横之间皆是权衡与计划,而他贺屿,不过是一道恰好在某个节骨眼闯入的偏锋,一个未被计划的变数,扰动片刻,却终归落不到台面之上。
正好顾则桉想要治疗,正好选择了他,正好对他有了喜欢。
可都只是正好。
一想到这,贺屿心口就突然一阵发闷,但他努力地不去表现出什么,还朝安玫咧嘴笑了笑。
贺屿与安玫分开后正要往公交站方向走,身后的餐厅门突然准备打开,贺屿余光瞥见了门内顾则桉和那位女士,心口忽地一紧,来不及多想,反射性地闪进旁边一家便利店。
为了不让店员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他很自然地去货架选东西。
还没走两步,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摸出来看到是顾则桉的来电。
贺屿隔着屏幕都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犹豫了几秒才接起:“喂?”
那头传来顾则桉一贯低沉的嗓音:“你在哪?”
贺屿的视线落在窗外两人的身上,黑色西装搭着耀眼的红色连衣裙,好像很般配。
“我……和室友们放假前聚一下,他们明天要回老家。”
顾则桉“嗯”了一声,顿了顿,像是看了眼时间:“我这还有点事,晚点回公寓。”
“那...”贺屿把视线收回来,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僵:“我晚上就不过去了,吃完饭和室友可能会去玩桌游,太晚了就回宿舍住。”
“你完了告诉我。”顾则桉开门坐进驾驶位:“我去接你。”
贺屿看着那位优雅的女士上了顾则桉的副驾驶,说:“不用了,我也想和室友们聊一些实习的事。”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只有街上来来往往的车流声。
“那你别喝酒。”顾则桉声音沉了一些:“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贺屿握着手机,看着黑色宾利驶入夜色,掩住情绪:“知道了。”
第76章
第二天,贺屿从学校去火车站接他妈和他哥,两人走出来时,贺屿已经站在出站口吹了接近半个小时的风,手都冻得通红。
朱红娟一手拖着拉杆箱,一手还抱着一个大袋子,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欸,贺屿,你拿着。”她一边把行李往贺屿手上塞,一边从大袋子里扯出围巾和手套往他哥身上戴:“这港都这么冷,你也不提前给我们说一声。”
贺屿没说话,接过行李箱,和贺渊对视了一眼:“哥。”
贺渊戴着口罩,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朝他笑了笑:“麻烦你了。”
贺屿微微一怔,贺渊从小就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出门,他们两人很少交流更别说一起玩,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句“麻烦你了”,反而让他有点不习惯,
到了订的酒店,一进房间门,朱红娟就开始检查。
“我怎么感觉这里的隔音不怎么行,你哥晚上睡觉浅,听见一点声音都要醒。”
“这洗手间有点滑,要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那可不得了......”
贺屿把房卡插在墙上的插卡取电开关:“你们临时来,其他酒店都订满了,这已经是医院附近最好的酒店。”
“真的?”母亲转过头上下打量他:“你这衣服看起来不错,是不是偷偷存了钱,舍不得给我们花?”
贺屿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这两三百的羽绒服也只有在他妈眼里是好货,之前顾则桉给他买过几件衣服,但他当然不能在朱红娟面前穿。
朱红娟见贺屿不说话,更来劲:“我说你......”
“妈。”贺渊忽然开口:“我有点饿,你帮我去买点吃的吧。”
“贺屿,那你...”朱红娟本想让贺屿去,但犹豫了一下又改口:“算了,你哥不能随便吃,要是你乱买一堆又吃坏了肚子。”
朱红娟拿上钱包就出了房间,门一合上,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
贺渊摘下帽子和口罩,贺屿才看到他脸色苍白得很病态,瘦得脸颊都凹陷进去了,对方靠在床头,说:“很累吧?”
贺屿走到窗边把窗帘打开了一点,没说话。
贺渊盯着窗户边,咳嗽了好几声:“很快了。”
贺屿有些疑惑地转过身,拿热水壶烧水:“什么很快?”
“很快你就会解脱了。”贺渊偏过头看着他:“我这病已经很严重了,妈只是在自己骗自己。”
贺屿手里握着热水壶,热气往脸上扑,没什么情绪:“你还没去这里的医院看。”
“我其实是想拜托你。”贺渊嗓音很低:“等我死了以后照顾一下妈,她有时候也在念叨你,只是我这病耗了她对你的关心和担心。”
房间里顿时静了一瞬。
贺屿的喉结动了动却没有开口,他其实不太信贺渊说的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他妈和他哥从来没有过真正的亲情,只是一种血缘带来的责任。
他刚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门“咔哒”一声响。
朱红娟提着一碗粥和几样看起来软烂可口的糕点放到桌上,打开盖子,小心地用勺子搅了搅,端到贺渊面前:“我给你买了小米粥,还有桂花年糕和南瓜糕,趁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