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乔放没开口说话,转头给马取义使了个眼色,马取义理解了,压低声音告诉他:“秦总,乔放现在去卸妆,我带你回酒店等他。”
  从桑榆到东隅三个多小时的路程,秦开禹已经等了那么长时间,真正见到乔放后才明白,这最后的十分钟才最难熬。
  乔放推开酒店房门进来时,秦开禹特意再次看了一眼时间,确实只过去了十分钟,乔放脸上妆卸了,但他皮肤本来就白,看不出肤色差,以秦总的眼力见更是看不出来卸了些什么,只知道乔放洗了脸,额发半湿着,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比起“段桓之”那个高中生成熟了一点,也只有一点。
  秦开禹盯着乔放还在滴水的发丝,记忆不合时宜地回溯到了过去无数个夜晚,他们做了之后,乔放都会去洗个澡,发丝也会像现在这样半干不干。
  乔放不喜欢吹头发,秦开禹就会把他按在沙发上,上手给他吹,有时候上一个澡就白洗了。
  秦开禹不太敢直视乔放了,忙把视线低下,眼角余光看到乔放走了过来,盘腿坐在了沙发上,膝盖碰到他放在一旁的手背。
  秦开禹把手规矩地放回自己腿上,听见乔放叹了口气,问他:“秦总,你真的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秦开禹想起来自己不顾一切到这里的原因,猛地抬起头,却更是开不了口,纠结之时,一只胳膊伸到他脸上,乔放用手指挑了下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框,突兀地问:“谁给你戴的?”
  “我从方济舟那里拿的。”秦开禹又解释,“方济舟是我一个三观不合的朋友。”
  虽然是朋友,但“三观不合”才是秦总想强调的重点,希望乔放可以发现他的意图。
  乔放应了一声,不知听没听进去,手指滑到他耳朵后面,顺手把口罩带勾下来一边:“闷。”
  秦开禹这才想起来他为了掩人耳目一直戴着口罩,忙抬手完整地取下来,没有了其他的借口, 秦开禹确定自己呼吸不畅不是因为口罩,只是因为乔放。
  奇怪的是,乔放呼吸声也顿了很久,才缓慢地吐出一口气,默默把自己膝盖支起来,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远了。
  秦开禹感受到乔放的疏远,难过了一秒,很快调整好情绪,暂时没找到提起乔宴的理由,干脆道:“我看了你的表演,演得很好。”
  “你怎么突然来剧组了。”乔放没被他拐走话题,缩在沙发另一角,眯了眯眼,一针见血:“发生了什么?”
  秦开禹:“看看你。”
  乔放抱着膝盖沉默了几秒,秦开禹还没摸清楚乔放的用意,却见乔放突然站起身,迈过来一大步,瞬间将一张脸怼到他眼前,呼吸可闻,乔放睁大眼睛,眸中倒映着他惊慌失措的脸:“只是看看吗?”
  秦总押上了这辈子的教养,没立即弹射起步,而是安稳地坐在沙发上,看似淡定地回答:“只是看看。”
  乔放垂了下眼睛,定睛注视他:“不做点其他的什么吗?”
  秦开禹不解地皱眉:“什么?”
  “酒店,只有我们两个人,秦总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来的吗?”乔放歪了歪头,“难道说,秦总还有其他的突然来见我的理由?”
  秦开禹按住乔放的嘴,眉头一直皱了下去:“你别这么说。”
  别这样贬低自己。
  乔放明明心知肚明,他们的关系,绝对不是钱色交易。
  乔放五指挤进他的手掌间,推开他的手,解放自己的嘴:“那就告诉我。”
  【只要这样说,你就一定会告诉我,不是吗?】
  秦开禹手指下意识牵住乔放,听到了乔放的意图,不知该作何表情,只好委屈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缓缓开口道:“我确实真的很想见你,但我忍住了。”
  乔放上下扫了扫他,意味明显——可你还是来了。
  “……你知道吗?”秦开禹问。
  前面几个字实在没有存在感,乔放凑近了点,疑惑道:“什么?”
  “乔宴喜欢你。”秦开禹攥住乔放的手,重复了一遍:“你知道吗?”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
  掌心接触的部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少见的,乔放这一刻什么都没想。
  秦开禹不安地贴近乔放掌心的温度,乔放察觉到了,瞳孔迟缓地动了动:“你确定吗?”
  【你确定不是自己理解错了他的意思吗?】
  “我确定。”乔放怀疑他的理解能力情有可原,但这不是需要理解的事情,因为他喜欢乔放,所以更能笃定,乔宴也喜欢乔放。
  乔放在他怀里僵成了一块木头,秦开禹怀疑自己能力出问题的时候,一句微弱的【怎么可能】打破了寂静。
  秦开禹正想仔细听下去,乔放突然不顾一切挣开了他的手指,身体后仰,手掌撑住沙发,几个简单的动作似乎用尽了乔放全部的力气,剧烈艰难的喘息声潮汐般涌来,像是要溺死在自己的呼吸中。
  秦开禹慌张起身:“乔放。”
  乔放没看他,手指攥了攥身下的沙发,翻身跪到了地上,顾不上喘气,撑起自己的身体冲进了卫生间。
  用力的干呕声断断续续传出——
  第22章
  秦开禹愣在客厅,卫生间的干呕声不绝于耳,这个点乔放根本不可能吃饭,胃里吐不出来任何东西,干呕的痛苦远大于呕吐,嗓子被恶心的反胃感糊住,连空气都难以进入,乔放似乎也并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吐出来东西,只是徒劳地做着呕吐的动作,听声音恨不得把内脏一起吐出去。
  秦开禹想跟进去查看乔放的情况,又并不确定,乔放这个时候,是否愿意见到他,乔放慌乱成这样,都没忘记关上卫生间的门,把他关在外面。
  至于乔放对乔宴的感情知晓与否,答案显而易见。
  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乔放打开了水龙头。
  秦开禹本以为乔放是整理好了情绪,暂时冷静了下来,准备收拾一下自己,毕竟他上辈子的男朋友在他面前有一定的偶像包袱,直到卫生间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只剩下流水溢出洗手池,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同时猛地砸在秦开禹心弦。
  不安涌上心头,秦开禹没再犹豫,拉开卫生间的门,心跳连同呼吸一同止住——
  秦开禹猛地拎住乔放的后颈把他从洗手池里揪出来:“乔放!”
  乔放这回才是从前额到胸前湿了一大片,秦开禹却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后怕。
  从乔放失去动静到现在足足两分钟,乔放就是这样把自己按在水里的?如果他没有及时闯进来,乔放要如何?他真的会溺死自己吗?
  是他疏忽了,乔放从开机进组靛青之后,一直表现得十分正常,还会跟他开玩笑,他见不到乔放的面,读不到他的心声,竟然又被他骗了。
  秦开禹手指没有离开乔放后颈的衣物,感受到自己整个胳膊都在抖,嗓音发紧说不出话,只好视线上下打量,不断确认乔放的情况。
  乔放被他从水里拎出来,不知道缺氧了多久,却只是安静地呼吸着,瞳孔涣散,很久之后才聚焦到他身上,缓缓抬了抬眼皮。
  湿透的发丝源源不断向下滴着水,滑过眉骨,顺着眼皮流到眼角,最终从下巴砸下去,秦开禹却确定,此时此刻从乔放眼角流下去的,不是水,是眼泪。
  乔放在哭。
  乔放看着他,微弱地蹙了蹙眉心,秦开禹看到乔放眼眶顷刻红了,更多的眼泪混着水流汇集到下巴,砸到地上。
  秦开禹瞬间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松开手,试探性地喊乔放的名字:“乔放。”
  乔放情绪完全没缓过来,但还是鼻音很重地应他:“嗯。”
  秦开禹看着乔放的模样,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乔宴对你这样做过?”
  乔放瞳孔缩了下,条件反射别开脸,不愿意看他,秦开禹就把脸凑过去,主动去寻找乔放游离的视线,重复了一遍:“回答我,乔宴这样对待过你吗?”
  “你要说出来。”秦开禹放轻声音,“你要说出来,我才会知道,刚刚追问我的时候,不是做得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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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说出来。”霍雅欣蹲下来,抱了抱他,满脸担忧地问:“告诉妈妈,衣服是怎么湿的?”
  乔放指向站在一旁置身事外的乔宴,笃定道:“是哥,他把我推到浴缸里面,不让我出来。”
  霍雅欣看向乔宴,乔宴露出意外的表情:“乔放学累了说要洗澡,我给他放洗澡水,他失足掉了下去,我想拉他上来,他不愿意。”
  乔放紧紧拧起眉毛,脸皱成一团,似乎不肯相信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颠倒黑白的人,着急道:“是哥推的我!”
  霍雅欣两个人都看了看,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被严肃取代,霍雅欣扶正乔放的肩膀,义正言辞告诉他:“不可以因为不想学习就对你哥无理取闹,更不可以撒谎。”
  “我是不想学习。”乔放咬住嘴唇,“但我没有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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