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乾隆不放心,偶尔叫来《国朝新闻》编辑组的人来敲打一番。
永琏不知道汗阿玛这么操心,还以为这些笔帖式们本来效率就高。
想在第三期登广告的商铺更多了,还有翰林院的官员主动想接受访谈。就在《国朝新闻》编辑部干劲十足,准备第三期的时候,坊间突然出现一种声音。
“连环画引人入胜,进士访谈颇受读书人欢迎,连广告都有商户们关注,只有御制诗没人看。”
“是啊,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却成了陪衬。”
“连慎郡王
的诗都有人传颂,皇上的诗却……”
第54章 无能狂怒
乾隆盯着手中的密报,神色冷得吓人。
他忍不住喃喃了一句,“朕就说,不该办什么报纸。”
话说出口,心下一动,又翻到第一页,把整份密报重看了一遍,然后叫来九门提督鄂善。
“把这些议论御诗的人抓了,你亲自审,主要问他们从哪儿听来此等大逆不道的言论,再查他们最近和什么人来往过。”
鄂善答应一声,又有些为难地道:“可这几日议论此事的人越来越多了,恐怕……”
恐怕抓不过来。
乾隆深吸口气,想了想说:“读书人不可能这样没分寸,这其中定有猫腻,你去查,主动挑起话头的那些人一定有问题。”
鄂善领命,又说:“还有书坊报童在卖报纸,要不要先禁了?”
“为何要禁?他们说朕的诗写的不好,朕就藏起来不让他们看了?这岂不是显得朕心虚?”乾隆道:“朕的诗什么水平,朕心里有数,还不至于被几个连功名都没有的读书人打击。”
乾隆打心底里觉得自己的诗不可能是陪衬,没人讨论传颂那是因为读书人不敢也不懂。
自己用的那些典故,非饱学之士是不会懂的,不像允禧和弘晓的诗,就是写景抒情,没什么内涵,不认字的百姓也能听懂,传颂自然就快。
总之,肯定不是自己的诗词有问题,更不是报纸的问题,是读书人急功近利,一心就知道考科举,商人们也俗不可耐,关注其他商铺的广告,至于永琏的连环画,连不认字的小孩妇人都能看懂,话题度自然就高。
这正是所谓的曲高和寡。
所以,乾隆一下就想到了这件事是有人故意推波助澜。
鄂善没想到皇上胸怀如此宽广,立刻道:“皇上圣明烛照。”
乾隆得意地哼了声,把密报随手撕了。
弘晓也已经听说街上的传言,心说不好,这报纸是办不下去了。
他急急忙忙去找十六叔,“报纸办不下去不要紧,我是怕皇上因此怪罪下来,尤其永琏,这主意是他出的。”
“皇上那么疼爱永琏,应该不至于吧。”允禄道:“再说永琏哪儿能想到百姓们会是这样的反应。”
“哪怕永琏是无意的,皇上也会觉得他没脑子,让自己丢人。”弘晓压低声音,“皇上这人多么爱面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嘶……”被弘晓这么一说,允禄也觉得永琏小侄子危险了,他想了想,“但咱们这时候都不能替永琏求情,这时候求情反而是害他。”
弘晓点头,“这道理我明白。”
“你也要当心,毕竟第二期上还有你的诗词,皇上的诗和你的一比,就有点……”允禄叹气,“其实有时候皇上的诗还是不错的,但登在报纸上的诗都是教化百姓彰显政绩用的,文采自然稍逊一些。”
“诶,到时候皇上若是生气,咱们就这样劝皇上。”弘晓道,皇上写诗又不是为了当诗人,而是为了借助诗词教化百姓。
允禄笑道:“皇上生气也不会表现给咱们看。”但他会暗暗给弘晓记一笔,“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散播流言?”
“为什么啊?总不能是冲着我来的吧?”弘晓皱眉。
怡王府地位很高不假,但现在手里没什么权力啊,除了皇上,谁闲着找他家麻烦?
“或许就是为了给皇上添堵。”允禄道:“也想顺便踩你一脚。”
他倒没往夺嫡的事儿上想,永琏的其他几个兄弟,太没有竞争力了。大阿哥生母早亡,三阿哥生母出身不行,四阿哥还是个刚满月的奶娃娃,生母身份比纯嫔强些却也没强太多。挑拨二阿哥和皇上的关系,也轮不上剩下三位皇子。
允禄觉得这人肯定是冲着皇上去的,就是不想看见皇家安生。
他这么一说,弘晓脑中立刻闪过一个猜测,但他没敢说,只道:“还有二十一叔,也跟着倒霉。”
“他没事儿,他和皇上关系好。皇上不会和他计较。”允禄道。
允禧得知京城许多人传诵自己的诗,本来还挺高兴,但说自己的诗比皇上写的好,他立刻就慌了。
慎郡王的“慎”字可不是凭空来的,允禧是真谨慎,平日不敢有丝毫僭越,只要和权力相关,都躲得远远的。
谁能想到他这么谨慎还是有麻烦找上来。
允禧愁的不行,都不敢去找哥哥们商量,万一皇上已经盯上他了呢?
郑家庄,弘晳听着下面人的汇报,忍不住笑,“让允禧和弘晓那俩小子假清高,本王邀他们来喝酒,他们都不给面子,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允禧就算了,好歹是小叔叔,本王不议论长辈,弘晓他傲什么啊?十三叔从前对我阿玛都要毕恭毕敬。”
“阿玛,这样对咱们没什么好处啊?”弘晳的长子永琛不太赞同阿玛这样做。
“好处?不用有什么好处,就图个高兴。”弘晳道:“你玛法和你乌库玛法那样的感情,都被挑拨到反目。当今皇上和他儿子凭什么父慈子孝?”
永琛:“……可玛法当年的事儿,也不是皇上参与的,先帝也没有推波助澜,不还帮着玛法说话吗?”
“所以先帝在的时候,我安安分分的。”弘晳道:“但当今这位……”他说着哼了声:“他就是踩着你阿玛上去的,要是你阿玛我没被圈禁,皇玛法能看上他?”
自家倒霉虽然和当今皇上没关系,但他是受益者。自己从出身到才干再到名望,哪一点不如他?
但人家命好,有个好阿玛,拼死拼活给他攒下那么厚的家业,早早把他立为储君,也没有兄弟跟他争,叔叔们更是一个比一个老实,既能办事又不揽权。
自己哪怕能遇上一点,今日也不会被困在京城郊外郑家庄了。
永琛时常觉得自家阿玛有点魔怔,跟当初的玛法很像。
“可二阿哥是无辜的。”先帝下葬时,永琛见过永琏小堂弟,他哭的很伤心,一看就是孝顺懂事的小孩。
“无辜?你不无辜吗?”弘晳摸摸自家傻儿子的光脑门,“你呀,太善良了。若阿玛有升腾之日,定然让你做太子。”
“阿玛慎言。”永琛被吓一跳,这话是能说的吗?他可真没想过当太子,先帝让自己当二等侍卫,自己已经满足了。
“放心,就咱父子俩,你怕什么?”弘晳笑道:“有人给我推荐了一个叫安泰的萨满巫师,我已让人去请了,回头让他给咱爷俩算算,”
永琛皱眉劝道:“阿玛,您别相信这些巫师术士,您忘了,当年玛法就是被这些人镇魇,才成那样的。”
“这正说明此事不可不信。”弘晳说着站起身,“骑车带我遛遛弯儿。”
理亲王府终究还是买到了双轮车和三轮车,还陆陆续续买了五辆。
弘晳很喜欢让儿子们骑着三轮车带他兜风,有几次还从郑家庄到了城里,差点把永琛、永琳他们累死。
但弘晳的这些孩子都很孝顺,他们知道阿玛命运多舛,哪怕阿玛的要求有些过分,他们也没有丝毫怨言。
永琛在前面吭哧吭哧登着三轮,弘晳坐在后面,他也让人制作了伞盖遮挡阳光,“听说这三轮车在江南颇受欢迎?”
“是啊,很多纺织作坊用三轮车运送生丝茶叶。还有一些士绅老爷,出门也都坐三轮车。”永琛道:“虽然没轿子舒服,但比轿子节省人力。很多人家以此彰显自己的仁善呢。”
“只有读书人才在乎这个,那些商贾,巴不得别人知道他能坐轿子呢。”弘晳道。
永琛累的不想说话,只能敷衍地应是。
“造双轮车、三轮车都需要铁,还有那个新式织布机,也是铁制的。”弘晳若有所思道:“炼铁就需要煤,你回头让人去山西,跟那边挖煤窑的商人多联络联络,就说我们理亲王府愿意罩着他们。”
永琛登车的动作停住,回头看向阿玛,“这事儿若是让皇上知道
了,恐怕……”
“知道就知道,谁也没规定不许宗室采煤。”弘晳道,到时候皇上肯定气得跳脚,但那么多需要煤炭的地方,朝廷也只能从他手里买煤。
永琏的消息没有宫外的人那么灵通,还是从明瑞和额尔登额口中得知读书人对第二期报纸的反馈。
“这些人真是太奇怪了,看个报纸为什么要比来比去?”明瑞直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