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林家是她的娘家,满门被斩,他们母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情急之下,她装晕倒过去。
  谁知,北齐帝确定她身子骨无碍后,便派人将她送回昭华宫了。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家满门抄斩。”
  淑妃一遍又一遍重复。
  每说一遍,眼神便坚定一分。
  可如今穷途末路。
  她该怎么做,才能救林家?
  蓦然,淑妃脑海里生出一个念头——找到前朝余孽。
  前朝为了给百姓谋利,颁发的政令损害到世家大族的利益,引发朝堂震荡。
  先帝在前朝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借着这个机会联合世家谋朝篡位。
  先帝称帝后,为了稳固民心,便对大周发兵,将内部矛盾转向外部。
  北齐在先帝的统治之下,越来越强盛。百姓们得了惠利,逐渐忘了他们的统治者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帝王。
  淑妃曾经听林奕说过,先帝派出无数兵力寻找前朝余孽。
  先帝驾崩后,北齐帝接过了这一项重任,同样不遗余力地找前朝余孽。
  淑妃怀疑先帝和北齐帝是想要斩草除根。
  倘若她找到了前朝余孽,是不是就能立功保住林家了?
  即便希望渺茫,淑妃也打算去拼一把。
  想到这里,她抓住红翘的手:“你派人去找姜监正,请他帮一帮我们,测算一下前朝的人。”
  姜家历经两朝,又会占卜,观天象,定会知道前朝之人的下落。
  红翘睁圆了眼睛,战战兢兢地说道:“娘娘,姜家向陛下投诚了。他们若是知道前朝之人的下落,恐怕早就告诉了陛下。”
  淑妃这是病急乱投医。
  “陛下信任姜监正,因为他预测的几件大事都测准了。”淑妃幽幽地说道:“他说前朝之人在哪里,必定不会有错。”
  红翘脸色骤然一变,明白了淑妃的意思。
  北齐帝信任姜家,是因为姜家能够预测天机。即便姜监正指证的人,并非是前朝之人,北齐帝也会相信,那就是前朝之人。
  宁可错杀了,也不会放过吧?
  “可……可是姜家与林家解除了婚约,又如何会帮我们?”
  “他的儿子在南麓书院念书。”淑妃眼底透着一股子狠劲:“听说每年都是岁除才回来。”
  红翘心里一惊,淑妃是要动姜监正的儿子,以此来威胁姜监正“指证”前朝的人。
  她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可淑妃已经魔怔了,听不进劝。
  红翘只得照做了。
  -
  赵颐与沈青檀听闻少詹事一职落在云城知府头上,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反而是忧心岁除宫宴会不太平。
  年三十这一日,他们在府里贴上对联与窗花,檐角换上红灯笼,树枝上也挂满了巴掌大的小红灯笼,冷冷清清的府邸增添了一抹喜庆之色。
  这是夫妻俩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府里没有亲人,到底是太清寂了。
  沈青檀特地准备了彩头,吩咐流月和听雪在树枝绑上彩带,府里人根据自己会的手艺挑选彩带,完成上头的要求,便可以领赏钱。
  如此一来,府里会热闹一些。
  忙活完,时辰不早了。
  沈青檀沐浴后,坐在铜镜前梳妆。
  流月为沈青檀绾发:“您给王爷在礼部的下属准备了年礼,是派人今日送去,还是等年后上值再让王爷带去?”
  “今日送去吧。”沈青檀轻声交代道:“我另外准备了两份礼,一份是给广宁公主,一份是给帝师,待会你亲自送去。”
  “诶。”流月应下来。
  这时,赵颐推门进来,看向倚坐在铜镜前的沈青檀,娇慵艳冶的意态。
  他脑海里涌现一句诗:鬓云欲度香腮雪。
  沈青檀余光瞥到他的身影,转眸望过来,便见他缓缓朝她走来。
  她弯唇一笑:“你得再等我一下。”
  赵颐低低“嗯”了一声,看着流月将她乌黑浓密的发丝绾成髻,戴上一顶珍珠发冠,愈发容光照人。
  他瞥到匣子里一枚金镶珍珠戒指,指尖勾出戒指,戴在她纤细的指头上,莹莹珠光辉映如雪的肤色愈发晶莹剔透。
  沈青檀见他握着她的手指不放,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任由他牵着她出府,乘坐马车入宫。
  马车抵达宫门口,缓缓停下来。
  突然间,马车被撞,沈青檀身形不稳地往前栽去,一双手揽着她的腰肢紧紧扣在怀里。
  沈青檀手指紧紧抓住赵颐的衣襟,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赵颐脸色沉下来,抱着她下马车,便见贤王走了过来:“皇兄,这路湿滑,车夫不长眼地冲撞到你的车架,让你和皇嫂受惊了。你不会与皇弟计较吧?”
  第368章 后悔
  贤王心里记恨赵颐杀了他舅舅,踩着他舅舅的尸骨得了权势,方才在遇见赵颐的车驾时,吩咐车夫去撞他的马车。
  礼部上下都说赵颐不恃才而骄,也不因得志而傲,待人温和有礼。
  贤王对此嗤之以鼻,赵颐什么来路?什么身份?
  想要笼络人心,不得装模作样,夹着尾巴做人?
  他瞥了一眼周围,原来宫门口没有几个官员,不过片刻功夫,便陆陆续续来了七八个官员。
  贤王认定赵颐有夺嫡的心思,所以他觉得赵颐不敢为难他,定会装大度,不予计较。
  谁知,赵颐眉目冷然:“我若要计较呢?”
  贤王神情错愕地看向赵颐,完全没想到赵颐居然会追究。若不是他看着赵颐眸光冷锐,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么多人看着,赵颐怎么敢?
  “三岁稚儿都知道做错事,便要诚恳的道歉。”赵颐挑了一下眉梢:“怎么?贤王连这基本的礼教都不知晓吗?”
  贤王听到赵颐讽刺他不如三岁的稚儿,脸色十分难看。
  他是不可能给赵颐道歉。
  可若是不道歉,今日之事传出去,他恐怕会成为一个笑柄。
  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赵颐是个硬茬。
  他紧绷着脸:“皇兄,不过是兄弟之间的玩闹,又无伤大雅。你何必咄咄逼人?”
  “贤,意指德才兼备。陛下将这个字作为你的封号,可见对你寄予厚望。”
  赵颐不被贤王牵着鼻子走,面容冷肃:“你在宫门口纵马在前,不敬兄长在后,狂悖无礼,且不知悔改,实在是担不上‘贤’之一字。”
  “嘶”的一声,周遭的官员倒抽一口冷气。
  这一句话不可谓不严重。
  贤王从冲撞赵颐的马车,上升到宫门口纵马,事情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前者不过是不敬重兄长,后者便是违反了北齐法令。
  贤王也变了脸色,攥紧了拳头。
  他正处于多事之秋,若是今日之事再传到父皇的耳朵里,指不定要受到处罚。
  可让他给赵颐道歉,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直到此时此刻,贤王方才感到后悔。
  后悔招惹了赵颐。
  “御史大人。”赵颐抬眸看向站在马车旁的御史:“您身负监察百官之责,今日之事会如实禀报给陛下吧?”
  御史看向满脸怒火的贤王,又看向神色镇定地赵颐,拱手道:“这是微臣的职责所在。”
  赵颐得到了答案,向御史作揖,不再理会贤王,带着沈青檀朝宫门走去。
  贤王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个箭步冲到赵颐面前,看着赵颐眼神冷漠地看着他,仿佛在问他:你还有什么事?
  他顿时怒火烧心,想要一走了之。
  可他不得不向赵颐道歉,否则被御史参一本,够他吃一壶。
  贤王隐忍着怒火,拱手道歉:“皇兄,我知错了,不该行事莽撞,冲撞你的马车,还请你见谅。”
  赵颐语气淡漠:“你还未向我的王妃道歉。”
  贤王紧咬着后槽牙,忍受屈辱地向沈青檀拱手:“皇嫂,让你受惊了,还请你海涵。”
  沈青檀抿紧红唇,并未回话,将此事交由赵颐处理。
  赵颐云淡风轻地说:“下不为例。”
  贤王听到赵颐轻飘飘的一句话,一股怒火蹿到头顶,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实在是赵颐说得太轻巧,轻巧到仿佛不在意这件事,却逼得他当众道歉,害得他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贤王望着赵颐的背影,心底的恨意更浓烈了几分。
  赵颐不在意贤王的态度,坐进轿子里,语气温柔:“吓着你了。可有磕碰到哪儿?”
  沈青檀摇一摇头:“你拉住我了,我没有伤着。”
  赵颐闻言,紧锁的眉头舒展,抬手碰一碰她的额头。
  “哎呀,别碰。”沈青檀推开赵颐的手,嗔道:“我额间描了花钿。”
  赵颐眸子含笑,看着她露出少女的娇态,将她揽进怀里:“没有碰坏,若是坏了,我给你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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