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她水润的眸子里,泛着一丝光亮:“今儿个喊你过来,便是让你陪我吃个饭。”
  沈青檀:“……”
  她真怕四夫人看了她用膳,更加失去胃口了。
  沈青檀沉默了片刻,询问道:“四叔呢?”
  四夫人垮着脸:“我看他吃得香,就会很生气。”
  沈青檀:“……”
  她知道十月怀胎很辛苦,尤其是害喜,会更加难受。
  沈青檀把帕子塞进袖子里:“你想吃什么?”
  不等四夫人开口,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去,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进内室。
  他的手里提着两个食盒,濛濛细雨落在食盒上。
  赵祁渊把食盒搁在一旁的八仙桌上,取来一块帕子将食盒的雨水擦干净,方才揭开盖子,端出一碗杏仁茶,放置在沈青檀的面前。
  随后,又端出八样点心,酸甜咸辣,蒸煎炸煮,一样一碟。
  他最后端出一碗豆汁儿,放在四夫人的面前:“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四夫人望着赵祁渊幽深的眼眸,深藏着对她的疼惜,似乎怕做得还不够好,不能让她心里舒坦一些。
  她心尖一软,到底是自己相中的男人,不忍心再折腾他,拿着帕子擦一擦他发间沾的雨水:“没别的想吃了,你去换一身衣裳吧。”
  赵祁渊看着她苍白的脸,手指动了一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碍于沈青檀在,便没有再做什么,顺应她的话离开。
  四夫人看着小桌上摆满精致的点心,大约是心情好的缘故,竟然没有觉得腻胃。
  她招呼道:“檀儿,这是你喜欢吃的杏仁茶,尝一尝口味如何。”
  “好啊。”沈青檀端着碗,唇边含笑道:“四叔待你很好,我原先过门的时候,误以为你们夫妻感情不和。”
  四夫人一愣,脸上的笑容敛去。她是带着憧憬嫁给赵祁渊,幻想过郎情妾意,蜜里调油的婚后生活。
  可赵祁渊平日里话很少,经常惹她生气,只有在床上才会很热情。
  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心里难免会有落差,便经常作他。
  他也不让着她,更别说哄她,她想着心里难受,同他置气,久而久之便传出他们夫妻感情不和。
  后来她想通了,这个男人就是又臭又硬的脾性,自己当年也是看上他这股劲儿,才会离经叛道,亲自谋算来这一门亲事。
  他迫于无奈娶了她,又要承受外界的流言蜚语,也挺不容易的。
  只要他不纳妾,对她一个人好,将她伺候得服服帖帖,她也挺满足的。
  “他是挺好的。”四夫人眉眼柔和下来,弯唇笑道:“你知道看到命定之人的感觉吗?”
  沈青檀脑海里浮现新婚时,赵颐揭开她红盖头的画面。那时候没有特别的感受,有的只有紧张,害怕赵颐不愿意娶她。
  那她的复仇之路,便不会太顺利。
  如今回想起来,倒觉得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了的。
  她喝了一口细腻顺滑的杏仁茶,思索道:“想要嫁给他吗?”
  四夫人笑道:“是啊,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想嫁给他。”随后,她叹息道:“可惜了。”
  臭男人,只馋她身子。
  准备进来拿换洗衣裳的赵祁渊,听到四夫人这句话,不由得停下脚步。
  可惜什么?
  可惜未能如愿?
  他背对着光而立,脸庞浸润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赵祁渊在原地站了片刻,脚步一转,悄无声息地走出屋子。
  他看着阴雨绵绵的天气,只觉得心里也泛着湿冷的潮气。
  -
  四夫人怀有身孕,总也睡不够。
  沈青檀离开之后,四夫人便躺在床上睡下了。
  她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间,仿佛看到床边立着一道人影。
  四夫人睡眼惺忪地看着赵祁渊,懒倦地说道:“你怎地在床边站着?”
  赵祁渊见她睡醒了,眼神还有些迷糊,缓缓俯下身:“苏娆,你初次见我,并非是在西山脚下,对吗?”
  第307章 甘之如饴
  四夫人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睁圆眼睛看着男人慢慢俯下身来,动作轻柔地扶着她从被窝里坐起来。
  男人顺势坐在了她的旁边,晕黄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硬朗的五官变得柔和。
  他挑开沾在她红唇上的发丝,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脸颊的压痕:“阿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四夫人愣住了,很意外赵祁渊的称呼。
  两个人成亲以来,他都是连名带姓地喊她,这还是第一次这般亲昵地唤她的名。
  他方才突然提起西山,她差点以为赵祁渊发现当年的绑架案,是她亲手策划的。
  以这个男人的性子,若是知道真相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举止亲密。
  四夫人不知道男人要做什么,疑惑地唤一声:“夫君?”
  等着他道出目的。
  赵祁渊听到苏娆的称呼,微微一怔,随即笑了:“今日我去香满楼买点心,遇见当年在边境的一个副将,他唤我一声赵小郎君。我记起来,当初我在西山救下你,你也是唤我一声赵小郎君。”
  四夫人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男人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吧?
  她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赵祁渊说:“你再叫一声来听听。”
  四夫人心里涌出一股子羞耻感,拉着被子盖到脖子上,大红的被子辉映着她粉白的脸愈发娇媚。
  “你是做叔叔的人,我要叫也是叫你老爷。若是唤你赵小郎君,岂不是乱了辈分?”
  四夫人双手放在腹部:“书上说了,若是怀胎,便要目不邪视,耳不妄听。你千万别教坏小孩子了。”
  赵祁渊目光落在她腹部:“我听说女子只会为自己心爱之人孕育孩子。”他伸手覆在她的小腹:“阿娆,这个说法是否属实?”
  四夫人心尖一颤,张嘴就要说:自古以来都是盲婚哑嫁,大多数夫妻在新婚夜才认个脸。哪里有什么感情?不都是照样生小孩延续香火吗?
  可看着他难得温柔的面孔,这句违心又伤人的话,她说不出口。
  四夫人骨子里是骄傲的,一直以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的心思,便是不愿在他跟前服输,想要等到有朝一日,他喜欢她了,再坦白自己的感情。
  她轻轻抿着唇,含糊地说道:“我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不清楚吗?”
  “什么性子?”赵祁渊欺身逼近了她,紧盯着她的眼睛:“你说来听听。”
  男人身上的气息迫人,步步紧逼着她,想要让她亲口承认对他的感情。
  四夫人手指揪着被褥,仍旧坚守着底线,没有松口。
  男人在她耳边低声唤道:“阿娆。”
  四夫人面红心跳,似乎只要她不回答,他便会一直软磨硬泡下去,逼得她松口为止。
  男人的手钻'入了被窝,抚上她的软腰,身子顷刻间软了下来,手指撑在他的胸口,急急开口:“属实。”
  赵祁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底似有什么炸开,浓烈的情愫在胸腔里奔涌。
  “男子对妻子好,一种是责任,一种是爱慕。”四夫人不愿服输,目光逼向了赵祁渊,想要得到一个答案:“那你呢?你是哪一种?”
  赵祁渊的眼眸格外深沉,某种情绪即将要压制不住地流露出来,又碍于一些顾忌,生生的克制下来。
  一面观察着她的神情,一面在斟酌着如何回答。
  四夫人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眼神,像极了他曾经试探她,她当时的反应。
  突然之间,她明白了过来,这个男人对她同样有感情。
  过往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在这一刻放大,变得清晰无比。
  例如她在他生辰时,送他一件亲手做的衣袍,他调侃她记得他的生辰,还这般用心的给他准备生辰贺礼,想必很在意他。
  例如他去战场,她给他一张平安符,他又调侃她是想要见到他,所以为他求个平安符,保他平安归来。
  他每一次都是装作不经意,或者是玩笑的语气,掩饰着他的真实心意,一遍遍试探她。
  然而她守着自己的骄傲,从来没有让他如愿过。
  因为身份的悬殊,他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前,也不敢轻易袒露自己的心思。
  害怕有的话说出口,便会失去她?
  四夫人心里泛起一股酸涩,涌向了嗓子眼。大抵是怀有身孕,所以她的情绪格外敏感脆弱。
  她将手环住他的脖颈,稍稍用力,将他的脑袋拉向她,在他的耳边说道:“赵祁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赵祁渊没有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在情窦初开时,第一眼看到你,就想要嫁给你。”四夫人轻声说道:“这一门亲事,也是我亲手谋划来的。”
  赵祁渊以为苏娆是在婚后的日渐相处中,慢慢喜欢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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