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锦衣卫见靖安帝陷入沉默,询问道:“皇上,此事要压下去吗?”
“不必。”靖安帝思忖一番,沉声说道:“朕若是在风口浪尖去有所行动,事情会越演越烈,甚至会坐实了谣传。”
越是这种情况,便越是要沉得住气,否则就会被北齐牵着鼻子走了。
锦衣卫又说:“誉王和瑞王,暂时没有反应。”
靖安帝微微颔首,示意锦衣卫退下。
锦衣卫退出太极殿。
靖安帝缓缓地坐下来,按着胀痛的额头。
曹公公放下拂尘,为靖安帝按额头:“皇上,您要召见小赵大人吗?”
靖安帝眉心动了一下,疲惫地说道:“暂时先不见。”
接下来的三日,靖安帝没有去上早朝,开始戒斋。
朝臣们都在等着靖安帝的回应,甚至有的言官想在早朝问起此事,谁知道一向宵衣旰食的靖安帝,居然罢朝了。
原来不相信赵颐是靖安帝子嗣的朝臣们,内心不禁动摇了。
尤其是誉王和瑞王党派的朝臣,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赵颐背靠着国公府,戚家,镇北王府,又深得靖安帝宠爱。
如果他是皇子的话,这大周的江山,非他莫属了。
他们顿时坐不住了,纷纷私底下去拜访誉王和瑞王。
誉王和瑞王倒是沉住气了,一概不见。
朝廷氛围紧紧绷着,极其压抑。
朝中的几个肱骨大臣,正准备说服首辅,一同进宫见靖安帝时,宫里终于传出了消息。
靖安帝要在太庙举行祭祀之礼。
第二日,靖安帝身穿冕服,率百官来太庙祭祀。
百官一头雾水,今日并非是皇上的生辰,清明节,历代皇帝的忌辰,不清楚靖安帝为什么要来太庙祭祀。
靖安帝并没有给百官解惑,站在太庙外面,抬头看着九龙贴金的牌匾上,笔墨锋利的“太庙”二字。
他迈着沉稳的步子进了前殿,先祖的神位已经从中殿,移到了前殿。
靖安帝先祭拜了先祖,站在了元荣皇后的神牌面前。
眼尖的大臣,一眼看见元荣皇后的神牌后面,还放着一块牌位。
众所周知,入太庙的只有历代帝王,以及历代帝王的原配皇后,可以升祔太庙。
除此之外,便只有有功之臣,才有资格供进太庙。
显然,元荣皇后神牌后的牌位,有违祖制了。
前列的大臣,皱紧眉头,不等他们开口,便听到靖安帝发问了。
“诸位爱卿可曾听闻过,朕在北齐为质?又可曾知道朕是怎么回到大周?”
靖安帝转过身来,面向百官。
百官一怔,在场的人,十分清楚靖安帝不受先帝待见,方才被送到北齐为质十余年。
至于靖安帝是如何回到大周,他们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国公爷在大周边城,一路护送靖安帝回到京城。
“当年朕身为大周的皇子,为了大周的百姓与社稷,与皇妹一起去北齐为质,促进两国和平交好,让百姓免受战火之苦。”
“北齐背信弃义,撕'毁了两国的盟约,不但继续出兵征伐大周,还欺辱朕,迫害朕。”
“若非是皇妹舍身相救,朕早已死在北齐的权贵手里,不会活着回到大周。”
说到这里,靖安帝眼睛通红,“朕之所以有今日,全是因为皇妹的牺牲。也是因为她的大义,才换来大周如今的强盛。”
百官惊愕地看向靖安帝,完全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内情。
靖安帝握紧了拳头:“皇妹见识到北齐人凶狠残忍的手段,让朕一定要活着回到大周,守护住大周的国土,让大周变得强盛。”
“如此一来,北齐不敢再犯大周,朕的子民们,不必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大周的男儿也不必离开妻儿,奔赴战场,为国捐躯。老弱妇孺们,不必承受失去儿子,失去丈夫,失去父亲的悲恸。”
“今时今日,朕和将士们守护住了大周的国土,寸土不失,让北齐败北。”
百官听到靖安帝的话,内心深受震动。
尤其是武将,每家每户都有儿郎战死在沙场,内心生出对北齐强烈的恨意,恨不得踏平了北齐,报仇雪恨!
“北齐战败,想要与大周修好,朕不忍心再起战火,让百姓陷入水火之中,便答应北齐求和。他们竟然不知悔改,在大周的国土上,便敢造谣生事,传出赵侍读是朕的子嗣,试图引发大周的内乱,再趁势攻打大周。”
靖安帝从元荣皇后的神牌后,缓缓拿起灵位,然后悲愤地说:“他们当年对仪贞的所作所为,有什么资格在大周肆意妄为?”
百官看到灵位的一刹那,神色愕然。
第301章 公布身世
只见靖安帝手里的灵位,一个字也没有。
即便如此,众位大臣也猜到了。
这一块灵位,恐怕是仪贞公主的。
果然,靖安帝下面的话,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朕在北齐为质,代表的是大周。北齐的权贵拿朕取乐,凌辱朕,以此来羞辱大周。”
靖安帝看着手里的牌位:“北齐权贵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不让朕与仪贞吃饭。是仪贞跪在地上给北齐权贵当脚踏,换取食物让朕温饱。”
百官皱紧了眉头,他们知道在敌国的质子,得不到任何优待。
地位低下不说,还会遭人羞辱迫害,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
之前听靖安帝说仪贞公主为他的付出,他们的内心并没有多大的感触,甚至有些不以为意。
毕竟靖安帝身为一个男子,都不能自保。
一个弱女子,又如何保护靖安帝?
直到此刻,靖安帝细说了他们在北齐的处境,他们才真正的意识到靖安帝和仪贞公主在北齐的困境。
“朕一个皇后嫡出的长子,被送去北齐做质子,在北齐的人眼里,不过是一枚弃子,可以任由他们打杀。”靖安帝说:“仪贞为了救朕,在北齐权贵的逼迫下,与狗争抢食物。”
百官神情错愕,仪贞公主的遭遇,实在是超出他们的想象。
北齐分明是没有把仪贞公主当人看待。
士可杀不可辱。
可仪贞公主为了让靖安帝活下来,放下了身为皇室女的尊严和傲骨,忍受北齐权贵的折辱。
扪心自问,他们是无法做到这一步。
众位大臣百味杂陈,面面相觑。
仪贞公主值得他们尊敬。
而北齐太可恨。
“仪贞为了让朕回到大周,放下尊严,委身给北齐帝,生下了一个孩子。”靖安帝停顿了良久,方才慢慢地说道:“也是在这一年,朕继承大统,大周内忧外患。仪贞不顾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进了斗兽场,被野兽撕咬至死,只是为了让北齐不对大周出兵。”
百官惊呆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只知道仪贞公主病逝在北齐,从来没有想过,她死得如此惨烈。
再怎么说,仪贞都是大周的公主,北齐竟然敢……竟然敢将她拿去喂野兽。
这不止是折辱了仪贞公主,更是践踏了整个大周的尊严。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众位大臣握紧了拳头,神情激愤,心底滋长出对北齐的仇恨,同时感念着仪贞的大义之举。
先帝昏庸无道,生性多疑,斩杀了不少忠臣良将,朝臣们人人自危。而先帝看重德妃所出的皇子,与先帝一脉相承。
若是靖安帝折损在北齐,便没有如今的大周。
恐怕大周早就被北齐的铁骑踏平了,身为朝臣的他们,下场不会比仪贞公主好到哪里去。
“仪贞忍辱负重,换来如今强盛的大周。而她,至死都未能回到她渴望的故土。”靖安帝抬头看向众位大臣:“北齐狼子野心,意欲与镇北王世子联姻,并且以仪贞的遗骸威胁朕。朕始终谨记仪贞的话,做一个以百姓为先,以社稷为重的君主。因此,朕并未作出妥协。”
“北齐对赵颐的身世心知肚明,却刻意散布谣言,传出他是朕的子嗣。”
说到这里,靖安帝的神情归于了平静,掏出帕子,擦拭了一下灵位:“仪贞若泉下有知,她的儿子被人如此折辱,恐怕难以瞑目。”
听似平静无澜的声音,出口的话却仿佛往众人脑袋上砸下一记闷雷。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让大臣们猝不及防,震惊地看向靖安帝。
他们之前听靖安帝说仪贞公主生下了一个孩子,误以为这个孩子在北齐。
谁知道,居然是赵颐。
众位大臣炸开了锅,纷纷看向国公爷,似乎在向他求证。
国公爷说道:“仪贞公主为了大周牺牲,她留下的唯一血脉,在北齐的皇宫,遭受宫人的虐待。若非微臣去得及时,恐怕仪贞公主这一息血脉,也将会保不住。”
消息得到了印证,众位大臣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