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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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派了齐王与广宁公主,以及八个使臣来大周谈判。
齐王是北齐最受宠的王爷,因此以国号的字,作为他的封号,彰显北齐帝王对他的宠爱。
此刻,齐王神色阴郁:“大周打了胜仗,便不将北齐放在眼里。靖安帝是忘了,他当年在北齐摇尾乞怜的模样了?”
“殿下,慎言。”幕僚常安端一杯茶递给齐王:“赵祁渊回京,咱们将军给他的一封信,他恐怕呈递给了靖安帝。靖安帝震怒在情理之中,我们非但不应该生气,反而要为此感到开怀。”
齐王掀开眼帘看向常安,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因为那封信里几次提到仪贞公主,靖安帝若是不为此龙颜大怒,说明仪贞公主在他心里毫无地位。
如今因着这一封信,靖安帝连大国的风范都失去了,不惜与北齐再次开战,足见仪贞公主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这对北齐而言是一个好消息,有利于他们在谈判中取得极大的优势。
“本王倒要看看靖安帝要将北齐的使臣,晾到几时。”
齐王接过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到时候本王定会给靖安帝一份大礼,感谢他如此‘厚待’北齐的使臣。”
常安不赞同地说道:“强龙难压地头蛇,我们此番在大周的地盘,两国又不是盟友,当真惹怒了靖安帝,恐怕不能顺利回北齐。”
齐王脸上乌云密布,“哐啷”一声,将茶杯扔在小几上。
“常言道,攘外必先安内,大周内部政权并不稳定,只需让他们内斗,便足以让他们元气大伤。”
常安抚着胡须道:“我们还不需要耗费一兵一卒。”
齐王笑道:“常安,还是你老谋深算。”
常安作揖道:“殿下谬赞了。”
齐王性情易怒,缺少一份稳重,北齐的皇帝便将常安指派给了他。
“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做,才能让大周的官员尽快来接待我们?”
“等。”常安说:“我们是来与大周结盟,无论大周做什么,我们都悉数接收了,向靖安帝展现我们的诚意,他便不能寻个由头发作我们。”
齐王懂这些道理,但是靖安帝将北齐的脸皮撕下来,扔在地上踩,实在是难以咽下这一口气。
他们今日受到的冷遇,必定会在各国传开。其他国家将会如何看待北齐?
齐王压着火气,烦闷地掀开车帘子,便见城门口一阵骚动,头戴两翅乌纱帽,身穿大红官袍的鸿胪寺卿迈着官步走来。
他身后阵仗极大,特地安排了仪仗。
“齐王殿下久候了,老臣有失远迎。”鸿胪寺卿拱手作揖,说了一句场面话:“下官收到消息,北齐的使臣明日才会抵达京城,而且不知王爷会来,仪仗队的规格不符合,便耽误了时辰。”
齐王脸色更加难看,压根不信大周没有掌握他们的动向,分明就是故意将他们晾在这里,给一个下马威。
偏偏还又倒打一耙,怪他们没有说明来使的具体身份,并且提前抵达京城,才导致大周准备不充分,怠慢了他们。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此事是本王的疏忽,没有提前派人送文书告知你们陛下。”
鸿胪寺卿笑着说道:“请齐王殿下随老臣去四夷馆安置。”
齐王甩下帘子,重新坐进马车,朝四夷馆而去。
马车进了城门,常安听到一阵脚步声与马车擦肩而过。
那脚步声很沉稳,训练有素。
他掀开车帘子,便看到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竟然抬着两顶轿子出城去了。
锦衣卫听令于皇上,只有皇上才能差遣他们去查案。不知是什么样的身份,让锦衣卫如此兴师动众的去迎接。
第227章 和亲
齐王也看到了这一幕,两相对比之下,更觉得难堪至极。
马车停在四夷馆,齐王安置下来,安排人去查一下,究竟是谁如此大的排场。
将近一个时辰,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殿下,锦衣卫去迎接的是国公府的赵颐。”
齐王皱一皱眉,早在北齐时,他对赵颐便有所耳闻,靖安帝对他的宠爱程度,超过了一众龙子。
如今一来大周,他便见识到了,只是不知这一份宠爱,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齐王见侍卫欲言又止,冷声说道:“还有何事没有回禀?”
侍卫战战兢兢地说道:“属下听说靖安帝是为了不耽误赵颐的救治,才安排鸿胪寺卿先迎咱们入城。”
齐王太阳穴突突跳了跳,一股怒火涌上心头,紧紧握住拳头。
很好,靖安帝是故意打北齐的脸。
方才如此羞辱北齐。
“殿下息怒。陛下安排广宁公主来和亲,便是要让两国交好,不宜再生出战事。”
常安刻意提起广宁公主,让齐王沉住气,免得坏了大计。
他沉吟道:“我们之前是有意让广宁公主入宫,或者是挑选一个王爷,如今看来可以另换一个人选。”
“谁?”
“那便要看赵颐是真的受天子宠爱,还是挡箭牌了。”
“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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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顶轿子一进城门,便分散了。
一顶轿子往国公府而去,一顶轿子往顾府而去。
顾长生是以回家为由头进京,若是直接去了国公府,会令人起疑,便率先回了顾府。
在进京之前,沈青檀先给顾宗辞写了一封信,提前将行程告诉了他。
顾宗辞知道今日是顾长生入京的日子,一如往常地去了一趟铺子,方才回到府里,如常的处理信件。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宗辞抬眸看向门口,只见管家气喘吁吁地走进来。
管家激动地说道:“家主,公子回来了。”
顾宗辞倏然站起来,疾步往外走,桌上只拆了一封的信,哗啦啦掉了一地。
方才走到书房门口,他猛地收住了脚,抚了抚袖子,压得平平整整,双手负在身后,迈着平缓的步子来到影壁处。
府邸的正门打开了,门口挂着两盏纱灯。
顾宗辞望着四四方方的纱灯,上面描绘着游子归乡图,清风吹着纱灯在旋转,画面一帧一帧在他的眼前闪过。
只见游子从轿子上下来,近乡情怯般站在家门口,拜见了父母亲,阖家坐在一起吃团圆饭。
纱灯缓缓停下来,画面定格在一顶轿子停在家门口。
顾宗辞便见一只修长的手挑开帘子,修长清瘦的身影从轿子里出来。
他的瞳孔颤动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的灯笼,随即又看向轿子旁边那道清冷孤寂的身影,双手紧了紧,又慢慢地松开。
顾宗辞的目光在顾长生的眼睛上,只停留了片刻,便挪开了视线。
“回来了。”顾宗辞神色如常,一如从前的严父面孔:“已经晌午了,进来吃饭。”
顾长生一怔,循声望向顾宗辞所在的方向。
父亲熟稔的语气,仿佛他从未离家十四年,而是去书院进学回家。
这一刻,归家的陌生感消散,他的内心恢复一片平静。
“好。”顾长生缓步迈上台阶:“让父亲久等了。”
顾宗辞手指颤动一下,见他走得很稳,收回了视线,缓慢地往府里走去。
顾长生一步一步跟在顾宗辞身后进府,来到了偏厅吃饭。
桌子上只有两道菜,一道莲蓬鱼,一道清炒藕带。
顾长生眼睫微微一颤,低头尝一口米饭,米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口感很软烂。
他自小便不爱吃很硬的米饭,蒸的要软烂一些,所以他的饭食都是与府里的人分开的。
父亲曾经说过:“堂堂一个男子,吃的这般精细,若是在外没有这个条件,你便不吃饭了?”
顾长生在外飘荡十几年,不再这般挑剔,什么样的食物都能吃一点。
如今吃到这久违的米饭,每一粒都透着家的味道。
顾宗辞看着顾长生慢条斯理的用完膳,表情一如既往的清淡,看不出他的喜好。
他开口道:“你回院里歇着,有话明日再说。”
“嗯。”顾长生应下。
父子俩静坐着,沉默无言。
无论他们装的再如何从容,去打破时光铸下的壁垒,依旧回不到从前的畅所欲言。
顾长生缓缓起身,随管家去往院子。
管事带着顾长生进了屋子,看着他眼睛蒙上的薄纱,红了眼眶:“公子,您这一间院子和南凌州的一样。家主无论去到哪里,都会给您留一间院子。”
顾长生手指搭扶在多宝阁上,下意识捻了一下指腹。
管事瞧见了,脸上露出微笑:“家主知道您爱洁,您的院子每日都有下人打扫。”
顾长生感受到指腹没有沾上灰尘,屋子里熏染着清冷的梅花香,并没有久不住人的浮尘气息。
管事见顾长生寡言少语,心里泛着酸涩,当年的公子性子开朗,很爱交友,如今却是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