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与沈青檀议亲的是赵珏,而要嫁给赵颐的是沈明珠。
兄弟二人错娶了姐妹俩,赵颐若是不认这一门亲事,完全可以将沈青檀退回沈家。
赵珏愿意将错就错,仍旧可以延续与沈明珠的婚事。
“可他惹你哭了。”沈少白执拗地说道:“你本来可以过得更好的。”
沈青檀反问道:“那造成这一切的是谁?”
沈少白紧抿着唇瓣,始作俑者是侯府。
“三弟,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二爷对我更好的男人了。”沈青檀笑道:“他待我很体贴,全部的身家都交给我打点,给我身为妻子的尊重。公爹与婆母对我也很好,得了什么好东西全都往我院里送。老太太让我学掌家,认可我这个嫡长孙媳,府里上下没人敢怠慢我。”
沈少白听进心里去了,若真的如沈青檀所说,她的日子不但不艰难,反而比绝大数的女子都过得好。
“我很感激爹娘给我换亲,让我找到自己真正的良人。”沈青檀扯出一块帕子递给他擦脸:“三弟,你给二爷尊重,便是敬重我这个姐姐。”
沈少白攥紧帕子:“你瘦了。”
“前些日子天气闷热,我吃不好,睡不好,清减了不少。”沈青檀指着角落里的冰盆:“二爷知道后,便命人取冰放在屋里。”
说到这里,她不禁问道:“三弟,若是你的妻子怕热,而你身体不舒服,受不得寒气。你会自己盖厚一点的被子,在屋里放冰吗?”
沈少白皱紧眉头,不太理解。
他睡在前院书房就好了。
为何要睡一起,还给自己盖厚一点的被子?
突然间,他反应过来。
赵颐宁可自己盖厚一点的被子,也不愿意分开睡,何尝不是表明他对沈青檀的感情呢?
那……真的是他误会了?
若是如此的话,那沈少恒骗了他?
沈少白不太确定。
也有可能是沈青檀怕他担心,故意骗他过得很好。
“大姐姐,我在关州刘家祖宅的马厩里挖出几箱银子,托大哥帮我运出来了。如果赵……姐夫不在了,我便以母亲病了,让你侍疾为由接回去。再想办法,带你换个地方过好日子。”
沈少白琢磨着那一大笔银子,除去给沈少恒的辛苦费用,剩下的足够让沈青檀一辈子衣食无忧。
沈青檀收到过沈少恒的信,他在信里交代,沈少白挖出一批银子,他原来想带回京城与她分赃。最后他在顾宗辞手里买粮食,全都捐出去了。
如今再听到沈少白的话,便知他还被蒙在鼓里。
“三弟,我有一事要与你说。”沈青檀不给他缓冲的时间,紧接着说道:“大哥将那一笔银子捐了,他成为一个贡生,去国子监念书去了。”
沈少白傻眼了:“你说什么?”
沈少恒摘他的桃子,做官去了?
“三弟,那些银子本来就是从百姓身上收刮来的,用在百姓身上再合适不过。”沈青檀不再多说,而是看向他灰扑扑的袍子:“你怎么弄的这般狼狈?偷偷从关州跑回来,直接来国公府找我了?”
沈少白压下心里的悲愤,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你之后有何打算?”
“回侯府。”
沈青檀沉吟片刻,倒觉得他回去也好。无论如何,他都是承恩侯的亲生骨肉,不会真正的伤害到他。
“你回去之后,不必在他们面前提起我。”沈青檀叮嘱道:“更不要为我出头。”
沈夫人将全部的心血全都倾注在沈少淮的身上,指望着沈少淮拜相封侯,管控的极为严格。
曾经沈夫人对沈少白很严厉,在知道他不是读书的料子后,便放任自流了。
沈夫人对沈少白会有感情,如果要在他与沈少淮之间做一个选择,必然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掉沈少白,保全住沈少淮。
毕竟承恩侯夫妇连亲兄长都能害死,可见是没有多少良知的。
他们谨慎些总没有错。
沈少白点了点头。
“吃了饭吗?”沈青檀柔声说道:“先去洗漱一下,吃个饭,再睡一觉回侯府?”
沈少白摇头:“大姐姐,我现在就回去。”
沈青檀没有再挽留他,他与她关系越亲近,侯府对他的感情便会越淡薄。
她将人送到院门口,吩咐流月送他去角门。
沈少白一步三回头,心里空落落的,因为这一次见面,他总觉得姐弟俩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再也回不到以前那般亲近。
可他却无力改变这一切。
沈少白拿着手里的帕子擦眼睛,快要擦上的一瞬间,动作停顿住,陡然将帕子塞进怀里。
走出月亮门的时候,沈少白驻足,回头看向兰雪苑,只见沈青檀盈盈立在门口,一直望着他的方向,春风吹拂着她的裙裾飘扬。
一如她未出嫁之前,他每次去书院的时候,她都会站在府门口,眼神温柔地目送他。
他攥紧了拳头,这一次回京,他是要留在侯府,不再让爹娘伤害她。
想到这里,沈少白一扭头,大步流星地离开。
——
赵颐得到沈少白离开的消息,回到兰雪苑,便见到沈青檀坐在书案后出神,大约能猜出她在想着沈少白的事情。
若是要除掉侯府,那沈少白也要深受牵连。
他来到沈青檀的身边,正要同她商量沈少白。
“叩叩!”
门板被敲响,流月在外说道:“二爷、二奶奶,江朝从南凌州回来了,说是有急事要禀报。”
第142章 罪证
赵颐让江朝进屋回话。
江朝从外走进来,恭敬的给二位主子行礼,方才禀报道:“二爷,二奶奶,属下在南凌州官府查看了卷宗,又走访调查当年报案的人,那几个孩子的情况都与二奶奶对不上。”
“你们二奶奶的身世,已经有了眉目,不必再继续往下查。”赵颐见他一脸劳累疲乏,体恤道:“你这一趟辛苦了,休息几日再来当值。”
“二爷,属下还有一件事要禀报。”江朝说:“我去南凌州的路上,顺手救下一个从青州来的商贾。他怕会再次遇到流寇打劫,便与属下一同结伴去南凌州。”
“他做的是倒卖粮食的行当,前几年青州的收成好,倒是赚了一笔银子。去年天灾的时候,他恰好没有做倒卖粮食的营生,而是见丝绸利润大,便入手了丝绸,结果货物砸在手里,赚来的银子全都赔进去了。”
说到这里,江朝语气有些微妙:“他得了茶引,如今出了新茶,特地来南凌州兑茶叶,打算运到青州去卖,攒一笔银子给他儿子去捐官。”
“捐官?”沈青檀皱眉,疑惑道:“皇上不是严令禁止了,不能收银子,只能收粮食吗?”
去年天灾影响面太广,朝廷各个地方的粮仓都缺粮食,为了让百姓将家里的余粮捐出来,缓解一下灾情的压力。
靖安帝便颁发旨意,捐粮八百石以上,便可以成为贡生,有当官的资格。
江朝回道:“他说青州的官员,只收银子,不收粮食。”
沈青檀闻言,心里顿时明白过来,青州的官员借着赈灾的政令中饱私囊呢。
一旁的赵颐却提起另一个问题:“你说青州前几年的收成好?”
江朝点了点头:“是啊。”
这是他要上报的关键问题。
因为赵颐在中书省,所以知道各地的情况。
而他身为赵颐的心腹,自然也知道一些内情。
譬如青州连续几年上报灾情,要么是蝗灾,要么是旱灾,百姓颗粒无收,请朝廷拨银赈灾。
江朝沉声说道:“属下打听了青州的情况,压根就没有灾情,地方上的官员私吞了朝廷分拨下去赈灾的粮食与银子。”
赵颐目光森冷,青州的官员是谎报灾情,骗取朝廷赈灾的银子。
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情况比搜刮民脂民膏更加严重。
这件事一旦揭发出来,牵扯出来的官员,全都会被砍了脑袋。
尤其是才发生了关州贪腐案,靖安帝震怒之下,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放言,见一个贪官,便杀一个贪官。
青州案子一出来,靖安帝为了树立皇威,绝对不会姑息。
只会从重处置,杀鸡儆猴,震慑住百官。
沈青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惊愕道:“他们为了敛财,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连国库的主意都敢打。”
赵颐冷声说道:“赈灾用的银子,历来都是一级级往下运到灾地,每经过一级官员,赈灾的银子便要被剥削一成。每个人屁股都不干净,自然会帮着青州那群人遮掩,瞒报下来。”
普通百姓哪里知道青州的官员向朝廷谎报灾情?
更别说揭发青州的官员。
如果他不是在中书省供职,也不会得知青州的情况,更别说江朝会知情了。即便江朝从商贾那儿听说青州没有灾情的消息,也不会觉察到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