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即便有勇毅伯做替死鬼,难保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慌乱之下露出马脚。
  他试探地说道:“殿下,卖粮食的银子,我埋在内子的祖宅。原本打算等风头过去,再将银子给您运来……”
  “卖粮食的银子?”誉王勾着唇,笑容阴郁:“本王何时托付你卖粮食了?”
  承恩侯一颗心沉到谷底,誉王的确是没有吩咐他卖粮食,而是他身边的人传的密信。
  而每次将银子给誉王时,都是誉王身边的人来交接,他从未亲自露面过。
  誉王早就留了一手,为今后东窗事发做了准备。
  果然,他听到誉王说:“本王太过心慈手软了,以至于手底下的人竟敢借着本王的名号,胡作非为,贪赃谋私。”
  承恩侯如坠冰窟,浑身发寒。
  誉王果真是要撇清关系了。
  誉王抬眸看向承恩侯,“侯爷觉得本王是该秉公灭私,还是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承恩侯惊出一身冷汗,誉王这话带了威胁。
  他们若是将关州的事情牵扯到誉王身上,誉王会断尾求生,不必等皇上动手,他会率先除掉他们。
  如果他们将誉王给摘出来,誉王便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殿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您的属下若是知错能改,倒是可以再给一次机会。”
  承恩侯表忠心道:“他们对您忠心耿耿,自然不敢再继续打着您的名号行事。毕竟只有您安然无恙,方才能保全他们的安危。”
  “你说的对,多年的属下,总归有几分情谊在,本王用着也顺手,给一次机会又有何妨?”誉王一只手压住赤狐的伤口,赤狐痛得嗷嗷叫唤两声,蹬腿挣扎了起来。
  他另一只手轻巧地摁住了赤狐的后颈,任由它继续做无谓的挣扎,勾着殷红的唇:“端看他们识不识趣。”
  承恩侯看到这一幕,明白誉王是借由赤狐在敲打他,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他心底对于誉王的态度,并无多大的意外。
  毕竟他追随誉王是想要拥有从龙之功。
  而誉王是将他视作马前卒,用的顺手便继续用,用的不顺心,随时可弃。
  两个人各取所需罢了。
  承恩侯心情沉重地离开。
  ——
  赵国公府,兰雪苑。
  沈青檀坐在铜镜前梳妆,挑出一支玉簪递给流月。
  流月接过玉簪,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道:“奴婢昨日对二爷摆了脸色,实在是有失规矩与尊卑,会不会惹得二爷不喜,心里觉着您不会管教下人?”
  “二爷待人宽容,不会计较你昨日无礼的事。”沈青檀宽慰道:“再说了,那是我教你做的,即便二爷要怪罪,也该是怪罪我。”
  流月不禁想起昨日二爷进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二人方才出现。而且氛围分明变得不一样了,似乎更加亲密了一些。
  尤其是今日一早,江暮来到门口等二爷,等到快要到出门的时辰,也不见二爷现身,他不得不敲门催。
  这种情况在之前从未出现过,基本上江暮还没来,二爷便已经起了。
  她送水进屋的时候,隐约瞧见二爷是挨着主子睡的,主子的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大约是怕吵醒了主子,方才没有像平日里一样早起吧?
  流月心里松一口气,看来二爷是没有记怪她。
  她瞥了一眼床上的两条被子,心里琢磨着等换夏被的时候,夫妻俩感情好得能睡一个被窝了吧?
  这时,听雪从外进来,将一封信函递给沈青檀:“二奶奶,这是侯府送来的信。”
  第117章 抢功劳
  沈青檀瞧见信封上的狗爬字,便认出这是沈少恒写的信。
  她拆开信封,抽出素笺,只见字体张牙舞爪,透着几分嚣张。
  【大妹妹,大哥去关州摘桃子了。】
  沈青檀:“……”
  他去抢人功劳,还特地向她汇报,也不怕她将他给卖了。
  流月瞧见了,忍不住笑道:“奴婢都担心世子会搞砸,将他自个给搭进去。”
  沈青檀:“……”还别说,极有这个可能。
  她想了想,写一封信,安排人送去给沈少恒。
  ——
  京城去关州,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路,还是抄的近道,也要花上四五日。
  勇毅伯到一处驿站,便换一匹马,走的近道,花了四日时间抵达关州,住进客栈便病倒了。
  他从未如此赶过路,大腿内侧都被磨破皮,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勇毅伯担心错过先机,半点不敢耽搁,立即派人去租了肩舆抬着他去见粮长。
  粮长拿到举荐信后,对待勇毅伯的态度很热情:“你是沈兄的妻兄,那我便称呼你刘兄。”
  勇毅伯发着高热,整个人烧的也有点糊涂,头疼,身子疼,伤口疼。
  他失去寒暄的心情:“贤弟,今日可以去看粮食吗?”
  粮长见他坐都快要坐不稳,脸色都是蜡黄的,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他关切地说道:“刘兄,你身子骨不舒服,不妨先休息一两日,等病好一些了,再去看粮食?”
  “无妨。”勇毅伯扶着疼得要炸开的脑袋,恹恹地说道:“尽快解决了,我也能安心养病。”
  粮长见他这么一说,便应允下来,领着勇毅伯去往粮仓:“关州一带的粮食全都是由我收运,因着这一层关系,我与管粮仓的郎中有几分交情,他给了我几分薄面,特地将闲置荒废的粮仓租给我储存粮食。”
  勇毅伯笑了笑,什么交情,无非是拿银子买来的交情。
  粮长叹息一声:“等丰收之后,闲置的粮仓都要用来囤官粮,我囤积在这儿的粮食得挪出去。我正在为这事儿发愁呢,谁知沈兄派人送来一封信,劝我将粮食卖给你,正好解决了我一桩心事。”
  勇毅伯看着一座座粮窖,一共有二十座,算是最小的一处粮仓。
  他们一连看了四个粮窖,里面全都是一只只麻袋装的粮食。
  他命人拆了几个麻袋,确认里头装的是粮食,一颗心便落定下来。
  勇毅伯一点都不怀疑这些粮食会是官粮。
  毕竟他来时打听清楚了,关州的官粮全都借给百姓,粮仓早就空了。
  他也不在意这些粮食的来路正不正,左右卖出去之后,银子进口袋了,谁还能再掏出来?
  勇毅伯说出自己的打算:“贤弟,我手里没有这么多银子,你与我的妹夫相识,不如我先给你一部分银子,其他的银子等我将粮食卖了,再与你结清?”
  粮长一脸为难。
  “我可以写个借据给你,即便我还不上,我的妹夫也能替我还给你。”
  勇毅伯继续劝说道:“要不了一个月,你的粮食便不能再储存在粮仓里。你的粮食来路不正,若是卖给其他人,旁人揭发你,你便要遭受牢狱之灾。”
  粮长思虑片刻,才勉强松口道:“你写个借据给我,盖上你的私章,再留下一个信物。若是你不认账,我再凭着你的信物去找沈兄要银子。”
  勇毅伯皱眉,不愿给信物。
  粮长态度却出奇的坚定:“若是没有信物,你便要一次结清银子,否则咱们这笔买卖是谈不成了。”
  勇毅伯哪里有这么多银子?
  他心里纠结一番,实在是舍不得到嘴的鸭子给飞了,心一横,扯下腰间的玉佩递给粮长。
  勇毅伯叮嘱道:“你将玉佩保管好,等我将银子还给你时,你便要将玉佩归还给我。”
  粮长仔细检查玉佩,确定上头刻了勇毅伯的字,他方才笑着说道:“这是自然,我俩是拴在一条船上的人,我怎么会坑害你?”
  二人回到客栈,写了两份契书,各自保留一份。
  勇毅伯再写一份借据,末尾处写了名字,又盖了私章,递给了粮长。
  粮长拿到东西,嘱咐勇毅伯好生养病,便转身离开客栈,穿过一条巷子,来到停靠在街边的一辆马车旁。
  车夫打起车帘子,粮长进了车厢,里头坐着一位中年人。
  粮长将借据、契书与玉佩一并递过去:“曹大人,事情办妥了。”
  他带勇毅伯去看的粮仓,里头堆的全都是泥包,只有面上几层是真的粮食。
  “你拿勇毅伯的字与私章,去伪造几份契书。”曹大人沉声说道:“朝廷若是派人来查,我们也可以推脱到他的头上。”
  粮长笑道:“曹大人,哪里是推脱?分明是勇毅伯打着承恩侯的名号,逼迫我们将赈灾的粮食卖给他啊。”
  曹大人哈哈大笑几声:“确实是如此,确实是如此。”
  ——
  刘家的祖宅在小镇上,府里的人听闻勇毅伯来了关州,府里府外全都清扫一遍,等着勇毅伯来小镇住,暂时放松了对承恩侯嫡次子沈少白的监视。
  西苑马厩里,一个少年穿着马夫的短褐袍子,哼哧哼哧地挥着锄头挖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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