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虞白兴致缺缺。知道不是要他做驸马他就垂下了眼睛,而且那户籍上记的是个假名,再怎么也与他没关系。
  更何况那御湖他见过一次,可大了,燕昭这是给他找了个活干。
  “不满意啊,想入宗谱?”
  身后,她抬手捏他耳朵,“怎么好事都想占着,总这么贪心不足。”
  虞白心说那你怎么选择性说话算数。
  但也知道该取舍,“我没有那样想。”
  垂着的眼睫往上盈盈一掀,他回头抬眸,“我只要能陪着殿下就好了,我不在乎那些虚名……”
  声音轻轻软软的,落进耳朵里像扫过羽毛。燕昭听得耳廓一麻,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
  近来总是这样说话,莫名其妙的。
  但又挺受用。她扬唇一笑,话锋一转:“不过,要想入宗谱,也不是不可以。”
  果然他眼里诚实地亮了。
  “真的吗?”
  “真的,很简单。”
  “我收你为义子,明日就能入宗谱。”
  “……啊?”
  虞白朦胧半抬的眼睛一下睁大了,惊疑不定地看着身后的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做她义子也就算了。可她坚定地为“虞白”留着驸马之位,那样一来,这关系乱成什么了。
  他甚至觉得不如再拐回西山磕两个头,可又担心燕昭一时兴起逼着他认义父。
  好在接着就见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是当真,他这才稍稍放心。
  但还是赶忙转开话头:“不用了,殿下,我真的不在意那些。我就只想……”
  类似的话,在过去这段时间说过很多次。不用说完燕昭也猜到了,唇边笑意顿了顿,散了。
  “还是想学医?”
  “……是。”见她变了脸色,虞白意识到他好像败兴致了。但话已出口,他抿了抿唇还是决定说下去:
  “殿下一直不同意,是因为虞小公子吗?”
  “虞家因行医问诊获罪下狱,所以你不想让我再碰。就像上次在望春园……”
  “因为他被人带走后没能活着出来,所以你无论如何也不放我去。是吗?”
  虞白回着身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身后的人。
  雨已停了,云开月明。四下极静,除了夜虫唧唧和远方犬吠,就只剩身下轻缓的马蹄声。
  静谧里他心跳怦怦,说这番话他有些赌,但他想最多也就是被再一次拒绝,结果坏不到哪里去。
  燕昭微垂着眼睛看着他,很久,才终于开口:
  “你怎么知道的。”
  “虞家的事,我没和你说过。”
  静夜蓦地紧绷。
  心跳声瞬间在他耳边放大。
  “……高敏说的。”
  虞白立即垂下了眼睛,“那天和高敏去河堤上聊天,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虞小公子的事。”
  说着他伸手去牵她衣角,揪着一点点,声线放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探……我就是想多了解些你的事情……我该主动和你说的,殿下,但我那天太害怕了……”
  乞怜这招虽非屡试不爽,但至少现在管用。果然燕昭不仅没再追问,还在他额前安抚地吻了吻,
  “若好奇什么,问我不就行了。高敏……算了。”
  当时沿着河水往下游找了数里,也不见人踪迹,恐怕凶多吉少。
  时隔数月又被他拉出来当挡箭牌,虞白在心里默念了句抱歉,但接着又反应过来她前半句,“我可以问吗?”
  燕昭安静看他。
  “虞家犯了什么事,才会株连满门?”
  “我忘了。”
  虞白一下泄了气。
  也是,她只说了可以问。
  只好接回了前头的话题,“但是,现在不是从前了……”
  “现在有你保护我,望春园那回,庄子里那回,还有……芜洲那回,都是你救了我……
  “而且,我自己也可以。我每天都在校场练,常乐说,我学得不错。殿下……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了。”
  他慢慢说着,身后的人一次也没打断过。说完了,她还是久久沉默着。
  虞白很想伸手抱一抱她,但这正面朝前的坐姿实在不应景,他努力半晌,也只是把手里她衣角抓得多了一点。
  突然,脸颊落上一抹温热。
  燕昭托起他的脸,倾身慢慢地吻。
  很轻柔单纯的吻,只是在唇际浅浅流连,但箍着他的手臂截然相反。
  入夏以来,甚至从始至今,他好像都没被她抱得这么紧过。
  手臂从身后环过他的腰他的胸肩,在轻浅的啄吻里收得极紧,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稍得安心。
  虞白任她抱着,哪怕真勒疼了也没躲。也是现在才发现,哪怕她已经快要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也从来没有真正脱离过。
  深夜宁静,信马由缰。
  燕昭环着他埋在他颈侧,很慢又很深地呼吸、平息,直到城门近了,才听见她出声。
  “为什么想学医?”
  一听有戏,虞白立即把早就想好的理由一股脑全抛出来。迟一步才发觉不妙,说太快了,听起来实在太像编的。
  果然一回头,对上燕昭略带怀疑的目光。
  “你不会是因为他,才想学的吧?”
  近日含酸拈醋惯了,虞白长睫一垂张口就来:“不可以吗……”
  反应过来他赶紧闭嘴,上次跟自己较劲的后果还历历在目,他膝盖都还有点疼。
  可接着就听见她意味不明笑了声,“行,可以学。但是,我得考你两件。”
  他立马睁大眼睛等着听。
  “第一,我书房里有一套《内经素问》,你去找出来。背……”
  她侧眸想了下,“背‘病机十九条’。给你七天时间,若背过了,就可以学。”
  虞白心说那简单,他现在就可以背。
  但还是假装一副为难模样,小小讨价还价了一番,又问:“那第二个呢?”
  燕昭笑眯眯弯起了眼睛,捉住他的手,把缰绳塞进他手里。
  “在校场学了骑马,对吧?”
  “……学了一点,”见她这副表情虞白本能地发慌,“殿下是要……啊……”
  腰际忽地一松,接着有只手贴了过来。掌心被雨水洗透沁着湿凉,激得他身子一缩轻叫出声,又被她从身后一把捂住。
  “这么晚了,人都睡了,不能吵闹。马步也不能太快,若惊了城,明天就麻烦了。”
  燕昭抖开身上的油衣拢住他,从身后环着,语气慢条斯理,力道却又重又急。
  他一下就开始发抖了,垂在马侧的腿下意识夹紧,可接着马蹄一颠就要加速,吓得他又赶忙放松,“等等……殿下,别在这……回去再……”
  他瑟缩着想躲,却又被人一低头衔住耳垂,顿时浑身软得连躲闪都没了力气。
  “我这是在考验你。”
  和油衣底下的荒唐相反,燕昭语气一本正经:“想学医,手不稳不行,气不定不行。这才多久就坐不住了,你是真想学吗?”
  虞白一听就知道她在胡说,恐怕一开始让他朝前正坐就是为了这个。
  可现在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捂着他嘴巴的手也不允许他再说。
  他软颤着倚在人怀里,每次想扭身把脸埋进她颈上,都会被掰着朝前。
  燕昭在他耳边一声声说着“看路”、“看路”,可他视线都有点失焦了,缰绳更是不知被他丢去了哪里。
  深夜空街无人,他却感觉到了万众瞩目的滚烫。远远撞见个打更人,认出服制打更人惶恐下拜,他躲在油衣底下,无声尖叫着颤抖。
  不敢紧绷又没法放松,终于从马背上下来时,全身已经酸软得像泥。
  被燕昭半拉半抱着回到寝室又丢进浴桶里,热水和她深重的吻一同席卷。他撑着桶壁的手都在不停打滑,最后只能软了腰趴进人怀里,攀着她脖颈碎乱地呜咽。
  洗净一切后,桶外的水比桶里还要多。
  下人来了收拾过,虞白抱着被子蜷在榻里,想着下过雨夜风清凉,今晚终于可以被她抱着睡了。
  可燕昭却没急着上床,而是起身去壁橱取来了个什么,接着把他从被子里拉起来,让他在榻上跪坐。
  冰凉触碰,寒意在这样的雨夜更加明显,他被冰得整个人往上一弹,“殿下……”
  燕昭从身后环着他亲了亲耳廓,说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
  他碎碎吸着气说好,但很快又挣扎着想躲,吃力得眼尾都泛起了泪,“不行……这个、这个太……”
  ……和上次的,好像不是同一个。
  箍在他肩腰上的手不仅没放开,还收得更紧。
  “现在知道说不行了。不敬前辈的时候,不是理直气壮得很么?”
  燕昭衔住他耳垂烫热地磨咬,“我还没罚你呢。”
  说着,圈着他的肩往下一按。
  虞白猛地张大了唇,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仿佛五感都被抽离,浑浑噩噩中,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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