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为什么?”燕昭撑着头明知故问,“刚才不是你自己要的吗?”
厢壁两侧座椅中间的空档,在启程前铺上了厚厚的软垫和毛毯,正好可容两人赶夜路中歇息。
而此刻,他正抱着枕头,整个人趴在柔软里,委屈又不满地望着她,
“……难受。”
说这话时他衣裳凌乱头发也乱,一张脸都红透了,眼尾浮着潮湿的绯红,额角甚至都沁出了层薄汗。
燕昭非常想找面镜子来,让他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欣赏过后,她伸手捏了捏他发烫的脸,语带戏谑。
“那怎么行。刚才你都求我了,我怎么能不给?”
说完,她又托起人下巴吻过去。
呜咽声从享受到求饶,虞白想躲但又不太舍得躲,只得撑起一点身子,任她戏弄似的啄吻。
滚烫烧磨得他脑袋都有些迟滞了,耳边燕昭说后半夜车队会在南辅稍停,住进上次的别苑过夜休息,他就只听见“车、停、别苑”几个字。
那就是可以下车了,那里就什么都方便了。
他一下又有了盼头。
可谁曾想,晃晃悠悠的马车里他睡得昏天黑地,连什么时候到了南辅都不知道。
再睁开眼时已是天光大亮,燕昭已经起身,更衣梳洗好准备继续赶路了。
他扯高被子蒙住头,懊恼自己睡太沉。
傍晚,车队抵达长陵。果然在城外看见了些匪乱痕迹,有郡衙皂役在清理。
从遗留来看,强弱并不分明。似乎山匪并非落荒而逃,两地折冲府合力镇压,赢得却也不太轻易。
看了一会,虞白放下车帘,视线回到车内另一人身上。
“殿下……”
他慢慢蹭过去,怕打扰,声音放得很轻,“殿下,你什么时候能忙完?”
“一天……最多两天。”
燕昭短暂搁下手里卷宗,有些疑惑,“你……”
她看向跪坐在身旁的人,上下仔细扫过。
明明没什么不同,但又依稀有哪里不太一样。
自她生辰那晚醉酒吐露真言、自己拆穿了自己的假装后,他虽不再像之前一样假意抗拒,但也总有些扭捏。
可最近……
迎着她的打量,少年轻咬着下唇,眼睛直直回视,躲也不躲,就差把欲念写在脸上了。
还说:“想和姐姐一起泡温泉。”
这下不用写也看懂了,燕昭又在心里暗叹了句狐狸。
“明晚。明晚一定。”
车队驻进行宫,片刻后,又驶出一驾小马车,悄然无声。
虞白对此并不知情。
刚到行宫,燕昭就不知去哪忙了,只留了话说行宫里守卫万全,让他放心随意。
独自待在住处,他不禁有些沮丧。
两次来到长陵行宫,他都因无法和燕昭亲近而憋闷,隐约怀疑此地与他不合。
但一想到明晚的约定,以及上次在那方温泉发生的事,他又觉得这里还不错。
尤其这次来,与上回又有不同。
自从做下与过往分割的决定后,在燕昭面前他再没什么可顾虑,说话做事都格外放纵。
之前总想着有朝一日会坦诚相告,担心会损害她心目中少年竹马的形象,虞白再怎么也竭力收敛着。
两次醉酒暴露本性,事后他也担忧了好久。
现在好了,往后不用担心了。
而且现在,这种无所顾忌的感觉,他喜欢得有些上瘾。
越想越雀跃,甚至有点坐不住了。虞白望向窗外,夜还早,山谷里吹着温热晚风。
想了想,他换了身薄些的夏装,趿了双木屐出门。
有温泉在,行宫里地气暖热,时间都仿佛过得更快。外头还能见到些粉白春花,这里便已满目浓绿,只有偶尔几丛蔷薇碎红。
沿着小径走着走着,他视线被两旁的茂盛彻底吸引。
草丛里星星点点的小黄花,是清热解毒的蒲公草,还有新生的苍耳子,嫩绿的小刺尚且柔软。夏枯草开出淡淡蓝紫,细碎花瓣聚成小穗举着,虞白蹲在道旁辨认着野草间的药植,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现在……还不够好。
还有一件事挂心。
得找个机会,和燕昭提一提“学医”的事。
他一手环着双膝,一手轻抚着面前一朵蒲公草,下巴抵着膝盖,认真思考起来。
直到觉得山风冷了,才发现夜已深,赶忙起身回去。
走出几步,又踩着木屐啪嗒啪嗒回来,从错落满地的小花里,摘下了他觉得开得最好的一朵。
-
观察、试探、约见、谈判,燕昭结结实实忙了大半个晚上,外加次日一整天。
中间休息的那几个时辰,回到住处,房里的人和烛火都睡着了,只有一朵小黄花在等她。
甚至没有枕头。
她直觉那朵小花原本是被放在枕上,只不过枕头被送花人霸进怀里,花和她都只能空空平躺。
无声叹气后,燕昭把枕头从他手中抢出来,又把他空了的手拉到自己腰上。
紧赶慢赶,次日黄昏时,总算把此番来长陵的谋求初步定下。
回房更衣时还能看见夕阳,朝山顶温泉走时就已天黑了。走在静谧的山道上,燕昭听着木屐敲打石阶的规律轻响,在心底设想着稍后可能见到的种种情形。
来的有些晚了,不知他会不会等得无聊。
会不会等得不耐烦,自己先回了?
……应该不会。瞧他都憋闷成什么样了。
会不会又提前把点心茶水都吃光了……不对。
行宫的侍女不会送了酒来吧。
醉酒下水可不好。想到这她有些担心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到山顶绕过屏风。
还没看清,就先听见氤氲热雾里的轻唤,
“姐姐……我等你好久了。”
趴在池沿的人从手臂间抬起了脸,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声音透着委屈:“你快来……”
燕昭站在原地恍惚了下,过了片刻才迈开脚步。
水上白雾升腾,他也被浸得潮湿柔软,像雾气凝出了人形。
黑发被他尽数挽在脑后,只有几缕松落下来,打湿了贴在颈侧,水珠顺着发尾滚落,滑过锁骨滑过胸口,汇入水流。
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它物。
她在池边蹲身,一垂眸,绯红在水中若隐若现,落花流水般的风景。
“……你喝酒了?”
对上她意外又带着点戏谑的打量,少年摇了摇头,眼神清明又直白。
“我想你了。”
说着,他撑着池沿挺起身,半身浮出水面来,仰头索吻。
潮热的呼吸在极近距离交织,燕昭盯着他湿润殷红的唇,手指顺进他发间。
很想拽开他追问性情突变的缘由,或者再听他主动求着说想要,但只犹豫了片刻,手上就使力将人按向自己,低头深吻。
雾气荡漾水波骤响,缠吻从岸边都水里,两个人都从头到脚湿了个透。
他已经替她省去剥扯的过程,燕昭吻着就伸手去握他的腰,可还没碰到,怀里的人就矮了下去,低头埋进水里。
“你……”燕昭一把攥着他头发拽上来,“你是想把自己溺死吗?”
面前,他皱着脸,不满得像被从口中夺了食。
“我饿……”
池水潺潺,她被推着靠坐在水浅些的池沿,潮热席卷。
仿佛真被饿久了,他几乎不知饱足,最后还是被拽着才肯放开。
从水里出来他遍身湿透,就连鼻尖都挂着晶莹,滴落唇角,又被他卷吃进去。
燕昭看着,整个人都陷入恍惚。
甚至怀疑是不是她生了幻觉,是不是真的招来了一只狐狸,而且已经成了精。
还没想明白,就又被勾着脖颈讨吻。
没有顾忌没有廉耻,他的颤栗很大声。燕昭急急忙忙止住,却不是有意折磨,“你忍着些……”
四周没什么遮挡,入夜又格外安静,顺着风,声响怕是能送出十里去。
可别明日真闹出什么山中精怪的传闻。
怀里,他努力睁着眼睛认真听她说话,听完了啄米般点头,然后拉着她的手往嘴上捂。
“干什么?”她往回挣了下,“不是不喜欢被捂着吗?”
在淮南那会她这样玩闹过,还把他惹哭了。
他两只手攥着她的,胡乱摇头,难受得眼尾都溢出泪来,“不行……”
“太舒服了……我忍不住……”
嗓音又哑又湿像带着钩子,燕昭听着,不自觉缓缓倒吸。
而后力道再没收敛。
温泉不能泡太久,纠缠从水里换到岸上,山风吹着,很快有些凉,就又抱着回到池中。
攀着她的手臂一次次快要脱力滑落又抱紧,浴衣湿了又干好多回,等夜晚终于安静时,已是明月高悬。
池边用以暂歇的软榻上,虞白浑身发软地趴在人怀里,脸上还带着淡淡指印,满足地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