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阿尔客依头都没抬,心想你在封义城外哭了一晚上,你还一点关系都没有?敢做不敢认?一家子都没意思
  索尔哈罕心虚,还在就一点关系都没有大谈特谈。阿尔客依放下了手中的纸笔,叹了一口气:要是他连荣华富贵都舍弃不下,那殿下何必自己作践自己?不如趁早收心吧。
  索尔哈罕一时哑口无言。
  阿尔客依站起身:就是因为殿下是个明白人,我才
  索尔哈罕捂住了那张嘴:去歇着,让我也歇着,我下午还有几个时辰要和那些公主皇后们赔笑脸呢!说罢进了里屋,砰的关上了门。
  一场无甚意义的会面,巧合的是两位与会的都默默地盼着下雨,最好这雨里还夹杂着冰雹,好把这不知是谁安排的赏花给免了。可惜终究是未能遂愿,天气好得无懈可击,赏花会照常进行。
  这的确不是赏花最好的时候,不过合德宫四季皆宜,此刻杏花还未褪尽,石榴正待吐艳,粉糯的红和张扬的红彼此辉映。陈玉祥心中有些间隙,本不想说话,但是地主之谊还是要尽的,于是强找了个话题:公主大人见笑了,本是扫过了庭院,但是春风还未尽,所以这花瓣又落了一地。
  索尔哈罕也纯粹无话找话:都说落红并非无情物这也别有意境。
  合德宫确实美丽,魏池作为官员是无幸进入者华丽的内廷的,所以她远远地眺望大宸宫,只能看到飞翘的屋檐,还有那些若隐若现的湖面飞鸟。其实,大宸宫对她来说依旧是陌生的,虽然只在漠南住了几个月,但是索尔哈罕的公主府对她来说要亲切得多。
  也是因为这份陌生,让魏池对公主府的精巧别致大为赞叹。等索尔哈罕本人来到这座举世无双的宫殿的时候,才知道何为举世无双。
  有诗云:九天阊阖开宫阙,万国衣冠拜冕旒。
  今天所见也就是如此吧。
  索尔哈罕默默观察着这位大齐的长公主,这位女子和那天的胡贵妃不同,那个女人咄咄逼人的气势让索尔哈罕觉得有点可笑,也和之前的王皇后不同,王皇后的温顺和蔼是懦弱的,隐忍的。而这位公主更像是飘在天端的一朵云,柔软而安静。
  两位主子都不怎么说话,司仪只好打起了圆场,将一路经过的景色逐一介绍这一处又是什么景儿,哪一出又是什么意。
  索尔哈罕看着湖面上零落的杏花花瓣,问:这个时节,不是买花的时节了吧?
  陈公公一路都跟着魏池,自然是事无巨细的一一转达给了陈玉祥,玉祥一听此话,几乎就想到魏池是怎样对她说:这不是买花的时节,要不送你一些也是好的
  这的确不是看花的时节。陈玉祥实话实说:杏花要开败了,石榴花却又没能开出来,这是大的景儿。就说盆里的,这会儿也确实没有什么。
  司仪赶紧说:这里恰好是福寿山腰,再往前几十步就是青宜亭,可以见着这湖的源头,两位公主请跟下官来。
  陈玉祥转念一想,自己是主,别人是客,刚才的一番话自己说得并不妥当,于是赶紧闭了口,默许着往那亭子去。
  索尔哈罕并不知这公主想的什么,只当是她本性清雅,为人直率,所以并不在意,也就跟了过去。
  到了亭子内,铺张了点心茶水,这就轮不到司仪说话了,司仪只好眼巴巴的指望着陈玉祥,希望她别任着自己的性子冷落了贵客。其实就玉祥而言,本人并不是个好胜喜欢捉弄人的脾气,此刻不说话,倒真是因为无话可说,本就不熟,心中又想着别的,真是乱中添堵,找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
  索尔哈罕倒觉得这个小公主比那个胡贵妃和王皇后有意思,于是主动开口:虽然并不是十分好的时候,不过单是这一院子的杏花和石榴也蔚为壮观了!在草原上难得这样高的花,种在园中的花草也多是取其香气罢了,今朝一见这宫中的景色,还是深感绮丽的。
  陈玉祥虽有想法,但是这一路走过来也并未真觉得这位塞外的公主有什么讨厌的性格,说实话,如果不知道她和魏池的事情,那真的要佩服她的气质和举止。更何况,细下心一想,魏池和自己并无私情,而且他们结识在前,不论是朋友还是真的彼此钦慕,自己都没资格说什么。
  我自小住在这宫里,并不知道塞外是个怎样的风景,其实是好奇得很的。
  索尔哈罕冲阿尔客衣招了招手,阿尔客衣奉上一个银盒,索尔哈罕接过银盒打开来:其实草原的花儿比不得中原的美丽,所有的不过是香气罢了。
  陈玉祥好奇得接过来,细细一闻,果然是怡人的味道:真是难想,这样气息的花朵会是怎样的模样。
  索尔哈罕笑道:并不起眼,米粒大小罢了,只是好闻。
  这倒是奇怪了。陈玉祥也笑道。
  就是因为其貌不扬,所以才要香气怡人,这样才能引来蜂蝶,以免错过了花期。索尔哈罕略顿了顿:就好像人与人,说来也有趣,往往是其貌不扬的人温顺可爱,引人难忘呢。
  索尔哈罕这么说是为了自比漠南不似中原风光,但是也算是别有韵味。
  听者有心,陈玉祥听到这话顿时就想到了林雨簪惊人的美丽和才华,眼前的这个女子虽不如她的美貌,但是那份胆识别说女人比不了,怕是不输给任何男人,自己与她们相比可真是个其貌不扬但听她说话这样自谦,有把那其貌不扬赞得真诚,越发觉得自家刚才有些失礼,失身份。
  公主,这盒香料可以送我么?
  索尔哈罕连忙点头:这是一套,公主喜欢也是我的荣幸。说罢,回头吩咐了一下。
  陈玉祥想了想:把我那套冻玉的茶具拿来。不等那司仪说话,已经有合德宫的宫女下山去了。
  这山不高,不过是当年挖这湖的土堆出来的,片刻功夫就能过来。、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这里的水还未开,那茶具就奉了上来。说是一套,其实只有一个茶壶,两个杯,这冻玉估计是种玉石,三者并未过多雕饰,只是壶上有一铭文:雨过天晴。
  玉祥亲自递了一个给索尔哈罕:这是秘法制的瓷器,据说许多窑也出不了一个,这样出一套的就更少了。这是几年前得的,我十分的喜欢,倒不知这制瓷的大师为何在这精品上留了这样一句俗语。
  竟是瓷器?索尔哈罕十分惊讶,把玩之间竟觉得那触感和玉石无二,只是轻了许多。
  说话之间,水已经开了,陈玉祥亲自将壶中的水倒入茶壶,果然是秘制,一入水,茶壶的颜色顿时鲜亮了起来,细看之间,隐隐透出了花纹。玉祥分了茶叶,将瓷壶中的水又倒入瓷杯,瓷杯也透出了花纹,是两尾小鱼。索尔哈罕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有趣。
  陈玉祥点点头:金玉之类的俗物哪有这样的别致呢?
  壶上的花纹已经十分明显,是一浮荷花,鲜脆欲滴。
  原来是这般意思,这杯子上的鱼就像是从那壶里,那荷塘游出来的一般!
  可不是么?陈玉祥确实极少与人分享这套茶具:等杯内的茶水饮尽了,那鱼儿也就不再了,就像是游进了嘴里一样。放下杯子,只留下一池的荷花,好叫人意犹未尽。
  说话之间,一阵风来,半山腰的杏花纷纷飘落,似花雨一般,两人不由得都微微一愣。
  雨过天晴?到底是怎样一种意境?是身心的顿悟,然后豁然开朗,还是逆境绝境之后的潇洒自在?又或者仅是两尾小鱼,一浮荷叶,平淡的一阵雨后天色渐晴?
  司仪上前微鞠一躬:两位公主请往后山去吧,那里备了乐器
  司仪还未说完,陈玉祥打断了她:不必了,今天这样就很好了。
  索尔哈罕会心的一笑:所言极是。
  司仪有点惊慌失措,但两位主子似乎已经达成了共识,索尔哈罕回头对她说:准备告辞吧。
  索尔哈罕走后,糖糖气冲冲的跑过来:我的小祖宗!又是什么倔脾气犯了?
  陈玉祥想了想,又拿起那套茶杯看了看:说来也奇怪了,见了面却并未觉得她讨厌,也未如传言中说得那般高傲,若真是不相识,也不难做个谈天的朋友
  糖糖跺了跺脚:又在说什么呆话了!
  陈玉祥看她要收拾那茶具:等等,想了片刻:包起来,送给这位公主。
  这可是殿下的宝贝,别到时候又后悔!好好地拿东西撒气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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