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大早朝三天一次,陈鍄掐指一算,再过个三轮估计王允义就要抵京,太常寺的官员们都忙着准备。较之之前的秦王,这次的准备必须更加的仔细,不敢出一丝差错,就连礼部和兵部的堂倌也纷纷前来试探他本人的意思。陈鍄很苦恼,这苦恼并非大家的试探,而是这件事情并不是他一人的态度就能决定的。
  王允义,这个功高盖主的人,王家这个一世传奇的大家族。有多少人要揣测逢迎他们的意思?如果不是这样,为何朝中隐隐的要安排秦王和王允义擦肩而过?其实就连陈鍄自己也想明白了,二十多岁的皇家英雄陈宿并不是王允义的对手,就连自己也不是,若是除去自己和皇帝身上的龙脉光辉,那他们只是王允义脚边的一粒微沙。
  这个父皇留个他的镇国之臣,不能不用,不能全用,要慎用
  所以他才摒弃前嫌娶了王家的女儿做皇后,但这又能如何?一个女人的份量能给巨大的王家安心么?难道这帮老狐狸分不清什么事虚名什么是实利么?
  从封义回来的人都已经返回边关,那个小魏池捡了三党之争的便宜当了祭酒,只是自古以来祭酒都是大学是出身,这个官级别不算特别高,但是位置十分特别。魏池进士出身,在翰林院的两年算进去也没这个资格。他能镇得住么?陈鍄在王允义的名字上画了个圈,旁边写了个魏字,想了一下又加了个耿字,加了后又笑着摇了摇头,把那个字划了。
  慧儿,那个魏池的老师是谁?
  慧儿正在摞书,想了想说:回皇上的话,是礼部的蔡伯恩。
  是谁引荐他认识蔡伯恩的?
  回皇上的话,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魏大人是个孤儿,从不曾听说他有什么亲眷,要不要派人去查?
  不必了,陈鍄又在魏字旁边写了个耿字:燕王最近还在和魏池联系么?
  这倒没有,燕王最近似乎是病了。
  又是病了!陈鍄冷哼一声:慧儿,你觉得魏池能击破三党站稳国子监么?
  回皇上的话,皇上所说的是两回事,究竟是问能击破三党呢?还是问能立稳国子监呢?
  哦?难道不是一回事?陈鍄饶有兴趣的问。
  自然是两回事,三党何其之大,魏池一人之力怎能击破?不过若是说起立稳国子监,为大人用心的话,还是能够的。不过奴婢不明白,皇上既然要让人击破三党,何不派个年长势高的人去?魏大人到底资历浅,薄斗不过的。
  哈哈,陈鍄笑道:朕何尝不这么想?但是太傅倒觉得这个魏池能有一番作为。更何况朕就是想派个资历深的人去可是能插得进去么?只怕还没去就被拦下了。更何况如今外有强敌,朝中又有重臣,党羽,如此纠葛难缠实在不适合大动干戈。太傅的意思就是釜底抽薪,让魏池去监国子监,三党不好说什么,王允义只怕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他不是个书呆子是个知道办事的人,此去定能给国子监改头换面。想我朝廷所用之人出身清白些,未来的这些人做了官怕是能让这朝廷清净些。
  魏大人无党无派,但是魏大人的老师蔡伯恩可是浙党的人,也难防魏大人有这个心思。
  陈鍄在魏字旁边又加了个蔡字:蔡伯恩老啦,他当年收魏池做学生就收得怪,冯琳是他的门生,为何又收了魏池?收了又不管,任他和燕王厮混,你说这个老蔡究竟把魏池当成什么了?
  慧儿也不解其意。
  那魏池又把蔡伯恩当做了什么?
  一个学资颇高的老者,他的得意门生冯琳无党无派,他又收了无党无派的魏池,然后他辞官归乡。这两位学生入仕途之后似乎他从没为他们说过一句话,办过一件事。
  但是陈鍄似乎可以想见,蔡伯恩临行前定是对他们交代了什么。
  不结党。
  会是这句话么?所以冯琳自己的父亲是浙党,老师是浙党,他却老实修书,不入党派。所以魏池宁愿和燕王不明不白的在一起也绝不私结党派。
  陈鍄深叹一声,难道这个老人精认准了这两人日后定会有所作为才如此苦心经营么?魏池、冯琳看哪个都不像啊。
  陈鍄突然笑了起来:你说燕王又病了?你看病着还不忘给朕这个呢!
  陈鍄捡了个薄薄的奏疏给慧儿看,慧儿一看也笑了起来:回皇上的话,奴婢这次倒觉得燕王殿下是动了真情了。
  魏池已经到了国子监,不能再住在翰林院蹭房子了。他这两年进的是清水衙门,卯着算他的积蓄也不会超过五百两,现在被翰林院扫地出门了,他要住哪儿啊?于是堂堂燕王殿下开始操心起自己小情人的官邸了。
  只能准了,陈鍄说:不过不能借着燕王的名字,魏池现在要收拾国子监,名声还是得要的,既然玉祥有那么点意思,那就让内廷出钱赏他,朕出名号给。
  慧儿鼓着腮帮说:那燕王不得伤心死了?说完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嗯,是要伤心了。被小情郎使唤完毕又一脚踢了啧,朕这个哥哥真是情路坎坷。
  内廷里面正在为魏池这个和陈家解不开干系的人伤脑筋。就围猎的事情来看,那个陈景泰是没什么戏可唱了,这个莫名出现的魏尝不可让皇太妃大动肝火。太妃本人现在是十分后悔自己一念之间就加了个名字上去,坏了自家姑娘一辈子幸福。
  耿太妃到不这么在意,魏池在她心里名声倒不那么坏,至于朝堂之间多少流言?那不都要止于智者?魏池和燕王的勾当耿炳然不信,耿家其他人自然也不十分信。年前耿太妃知道耿炳然和他媳妇要想和魏池结亲的事情,又念叨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敢出如战场是个有本事的好孩子,自然是同意的。要不是胡贵妃跑来横杠了一腿,如今恐怕都在操办韵眉和魏池的婚事了。她觉得魏池不错,只是皇家的婚事岂能是不错二字就能办成的?有缘是一回事,有份又是一回事。
  太妃正说到燕王,气得捶胸顿足:姐姐唉,妹妹怎么就忘了这个小畜生的事情?早记起这个事情,说什么也不会请那个魏池来。
  耿太妃却想这朝堂风云不是内宫的妇人可以随意揣测的,只是说:燕王年纪不小了,今年也二十有八了吧,该成亲了。
  燕王十岁之前都是在皇太妃身边养大的,那时候陈鍄已经抱给了当时的王皇后,膝下就是陈鍄陈宿两个孩子。陈宿那时候不过几个月,和陈昂共处了五年,两个小兄弟小时候都十分的顽皮,宫里的祸一大半都是陈昂领着陈宿闯的。陈昂小时候就是个鬼精灵,他母妃从来就管不了他,他本人似乎很不待见那个高傲非凡的王皇后,故意的无意的捣了很多乱。有时候祸闯得太大,皇太妃面子上也抹不过去了,只好捡起母威,拿起荆条一顿好打。
  陈昂最后被打得受不了了,哇哇的哭起来:儿臣讨厌那个女的,她总是给母妃使坏。
  这个母妃指的是皇太妃,她知道这个孩子心是向着她的,所以这么多年来她的心也是向着他的。否则陈昂活不到出宫自立门户,也活不过新皇登基后的大肃清。
  不能再由着他!今年即刻就要给他找个媳妇!那个魏池算什么东西?绝不让他和我们陈家的人扯上干系!什么妖精!?皇太妃哭得伤心,擦了擦脸:皇后,那个春祭的名单里头不能有那个魏池,让他离我们陈家远点儿!
  王皇后要开口,耿太妃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
  这么多年了,还是个急性子!有一句就要说一句,那个魏池倒不是个不正经的,怕是陈昂这王爷脾气常年不改!看上什么就要什么!
  等皇太妃消了气,王皇后这才笑着说:人家公主还没动心呢,母妃就着急上了。魏大人是翰林学士,今年又当了祭酒,无论如何不能不请他的,要真不请,他面子过不去,咱们也过不去啊。
  三人还要再商议,突然有奴婢唱报:胡贵妃前来问安。
  皇太妃这才擦干了眼泪:不说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那个小畜生,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耿太妃笑她:现在才想起不能让小辈儿看了笑话?转身让宫人拿了四品盒子给她补粉: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就少操些心吧!
  魏池忙完了上午的事情正准备休息,一抬头就看到送午饭的舍捐旁边还杵着个黑乎乎的人。
  进来。魏池站起身,洗了手。
  舍捐一面布饭一面白了身边这个黑竹竿一眼。
  魏池问:你吃饭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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