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武将们也不傻,看文官们那副表现,就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再说他们本来也只擅长领兵,不擅长内政,哪里能帮百姓和帝王解决后顾之忧?
一时间,朝堂上人才济济,却没一个人站出来替老皇帝分忧的。
老皇帝见状又被气了一回,忍不住起身在御阶上来回踱步,过了会儿忽然指着一人说道:王申,你去。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平定了这次叛乱,明年不,之后朕都不想再听到江南生乱的消息!
王申本是户部侍郎,平叛这事怎么也不该轮到他头上。可现在老皇帝却亲点了他主理平叛一事,显然对各中内情也是心里有数的。于是王申干脆站了出来,直言道:领兵之事非臣所长,但要解江南后顾之忧,臣请重新核对江南土地人口。
此言一出,几乎是将当年旧案直接翻了出来当初江南水灾自然是淹死了一些人的,但淹死的人都在当地,因此官府其实有大致的人数记载。逃难的百姓也免不了死伤,这可都有一个度,突然消失的几万人或许不止几万,这么大的人口缺口,自然不是一两句话能够糊弄过去。
此外五年前的旧案能忽然闹大,背后不可能没有推手。王申心知肚明,自己只要到了江南便少不了有人将证据和真相放到他眼前,而他也并不想装聋作哑。
94☆、第94章
◎这才几天,怎么就瘦了◎
朝堂上的博弈夏时并不清楚,也与大牢里的楚棠无关虽然早在进入京兆府的时候,她就将替父申冤的状纸和证据都呈递了上去,可案子被压了下来,她也无可奈何。唯一的好处是有长公主的照拂,哪怕她如今身处牢狱,也没当年突然下狱时的惶然与*狼狈。
时隔数日,夏时终于有机会一脚踏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明明是六月底的天气,外间正是燥热难耐的时节,可当她一脚踏进牢房的瞬间,一股阴寒伴随着血腥汗臭等等混杂在一起的古怪气味,立刻扑面而来。
饶是见多了脏污不太讲究的夏时,此刻都忍不住抬手捂了捂鼻子,身上的热汗也瞬间冷却下来。
这真是个鬼地方,她刚进来就觉得难以忍受,体弱又好洁的楚棠哪里受得了?夏时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迫切,迫切的想要见到人,也迫切的想要将人从这鬼地方带走!
诶,女郎先等等。带她进来的女牢头及时叫住了夏时,转身去班房里拿了钥匙出来。
夏时皱着眉一言不发,眉宇间都透着焦躁。而这股焦躁在真正进入牢房之后,便更加难以忍耐了她以为牢房里又黑又臭已经是极限了,可走进去才发现,能被关在大理寺监牢里的重犯也没几个正常人。有的疯疯癫癫就算了,还有的趁着她路过伸出手来,试图袭击她!
当然,牢头一棍子敲过去,对方就老实了。夏时本身面对虎豹都能临危不乱,自然也不怕这几个疯子,可她的阿棠呢?在这样的环境下,怕是连闭眼睡觉都不能安心吧?
想到了什么,夏时终于忍不住忧心忡忡,问牢头道:她现在怎么样,是一个人单独关押的,还是和其他人关在一个牢房里了?
牢头闻言讨好似得笑了一下,回道:楚姑娘当然是单间,殿下有交代过的。
夏时听罢终于放心了些,自己单独一间牢房,至少没人能欺负楚棠。不过大牢本身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夏时便又问道:那,最近有人审讯吗?
牢头便又回答:女郎放心吧,没人审讯,也没人见过楚姑娘。
楚棠目前的处境很特殊。老皇帝压着案子不想翻案,可偏偏事情早就闹大了,想要不管不顾的将人继续流放或者罪加一等,又怕抵不住民意坏了自己名声。而大理寺卿就更糟心了,他是想审案不能审,更不敢让楚棠不清不楚的死在自己治下,最后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了。
如此一来二去,正经能提审楚棠的人便没有了。至于其他想要趁机灭口的人倒是不少,可有大理寺卿和长公主护着,这牢房还真就成了楚棠的庇护所。
除了不自由,除了不能与爱人日日相见,如今的日子对于楚棠来说,倒真没有那么难熬。
这一点在夏时见到楚棠时也确认了。因为楚棠的牢房很特殊,她被关在了大牢最深处的几间牢房里。而这几间牢房特殊就特殊在是用来关押罪官的,而且是有机会走出牢狱的罪官。这些人要么能力卓绝,要么背景强硬,大理寺也不愿意得罪,便特地设置了这样几间特殊的牢房。
夏时站在铁门外,透过门上方的小口往里看,就见这牢房里座椅屏风样样不缺,甚至那桌上还放着一壶茶和一碟子点心。要不是铁门紧锁,牢房墙上也只有一个小小的透气口导致光线昏暗,这屋子看着甚至不比一般的客栈上房差!
见牢房条件不错,夏时又松了口气,旁边牢头适时开口:女郎且先让让,我替你将这牢门开了。
夏时哦哦应了一声,赶忙让开位置,就见牢头拿出两把钥匙插入锁孔,才将这铁门打开了。她顺便瞄了一眼那门的厚度,足有两三寸,住这里想要越狱恐怕也比别处难许多。
好在这念头也只在夏时脑海中一闪而逝,牢头打开了大门后,她一个健步就冲了进去。
彼时楚棠正靠墙坐着,仰着头,透过墙上那小小的透气口向外看。隐约能看到外面一小片蔚蓝天空,可惜却连半分阳光也洒不进来。
她最近时常这样坐着,想些有的没的,否则在这大牢里无所事事也没办法打发时间。直到听见开门的动静,楚棠才收回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神情也是淡淡的。然后她就看到了冲进来的夏时,那双平静的眼眸霎时亮了起来,一瞬间像是有星辰坠落其中。
夏时冲过去就一把抱住了楚棠,将人从椅子上抱起来不算,还转了半圈。然后她就皱起了眉,嘀嘀咕咕抱怨:这才几天,怎么就瘦了?
楚棠平常总还有几分矜持,但今天她一点也不想推开夏时,哪怕明知牢房门口还有人守着。她伸手环住了夏时的脖颈,少见的学了对方,将脸颊在夏时的脖颈间蹭了蹭,显出几分依恋来:我这是在坐牢,不是来玩的。而且有殿下照拂,其实也没吃什么苦。
牢狱之苦楚棠是真真切切体验过的,当年她和族人一起被关在牢里,十几个人挤一间牢房,过得有多狼狈就不提了,连牢饭都是馊的。哪像现在,她在牢里还能喝到茶,吃上点心。
夏时没坐过牢也知道这不什么好体验,相较之下楚棠的处境已是不错了。可她还是心疼,抬手摸了摸楚棠披散的长发,忽的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句:殿下让我和你说,必不让你久等。
楚棠点点头没回话,她可比夏时敏锐多了回京这么久,她两个好友都不曾露过面,如今她光明正大的进了大理寺牢房,两人还不来。要么这俩是假朋友,要么就是有什么要紧事绊住了两人脚步,让她们此时没有时间出现在她面前。
而在楚棠看来,这答案自然不会是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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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江南。
赈灾和平叛虽然都是十万火急的事,但相较而言,调动兵马平叛的速度远比调动物资赈灾来得快。尤其钦差自京城领命,而后率领小队兵马南下,绝对要比押运大批物资来得。
六月底消息传回京城,七月初王申就带着两百多官兵抵达了江南。这点人手当然不够平叛,平叛的兵马按惯例就近抽调附近驻军早在王申抵达之前,这些人就已经到了闹出叛乱的桐城,甚至没等这位钦差大臣抵达,桐城就已经被攻击过几轮了。
一般来说,刚兴起的叛乱聚合的都是乌合之众,对上装备精良的正规军无异于以卵击石。镇压叛乱也是这些地方驻军最容易获取军功的渠道之一。
可这回官兵们却碰上了硬茬,五千兵马围一个小城,偏偏死活打不下来。
此番领兵的将军姓齐,他满心以为这次的叛乱和上回一样,轻轻松松就能拿下,哪知连攻几日都毫无所得,甚至还折损了不少兵马。
这让他十分焦躁,遥望着战场来回踱步,时不时就要扭头骂属下两句:一个个的都怎么回事,连些拿锄头的泥腿子都打不过,你们是没吃饭吗?!
副将被骂得一脸悻悻:将军,这不能怪兄弟们,实在是城墙上那些人太猛了。
区区叛军,仓促行事,一般来说就算人做好了心理准备,物资上也准备不起这些逆贼要是真有钱准备物资,也不是活不下去生乱了往常都是官兵们欺负叛军手无寸铁,可这次却不同了,小小的桐城里也不知怎么积攒了许多石头木材,从城楼上往下一砸一个准。
这点齐将军也看到了,那从城楼上扔下来的青石板什么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修院子用的。就是不知道哪户人家这么有钱,居然用得上这么多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