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莱拉:“是呀,为了她们心中的上帝,她们什么都做的出来,比方说,杀害一个无辜的小女孩,罗斯玛丽修女!”
  娜娜连声惊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包上头巾以后,莱拉总算在娜娜身上看出了点罗斯玛丽修女的影子。
  莱拉呵斥:“你还记得塞西利亚哈特吗?”
  娜娜想把头巾取下来,一抬手,碰到冰冷的玻璃针管,她不敢动了。
  “这里面是什么?”
  莱拉:“莨菪碱。”
  这个词说了相当于没说,绝大多数人都不认识,娜娜自然也属于不认识的绝大多数人。
  莱拉把针管从衣领上拔出来,带着寒意的针头贴在娜娜精致的脸蛋上:“你还记得你要杀的人吗?”
  娜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如果你继续这样,我就要叫喊了。”
  莱拉若有所思:“这个针头已经污染了,用它来注射药物,病人肯定会因为感染而死。”
  娜娜的舌头在她的口腔里搅来搅去,用一副阴阳怪气的腔调说:“哦,那真是太可惜了。”
  莱拉:“你应当感谢拉马尔子爵,他为我递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莱拉闭嘴。
  她想到了反派死于话多。
  虽然自己不是反派,但是证据链是怎么补全的还是不要告诉这个马甲怪比较好。
  克莱门汀德蒙莫朗西。
  埃尔薇拉德阿尔巴。
  罗斯玛丽修女。
  娜依丝,娜娜。
  莱拉对以上四个人不感兴趣,她只想尽快保证自己的安全。
  于是莱拉把娜娜的手很温柔地牵过来,她的确想要反抗,但是反抗无效。
  莱拉热爱肉食与奶制品,她每天大嚼厨师煎的老老的牛排和嫩嫩的小羊排,有烤排骨的时候喜欢抱着一整条啃,煮的土豆太难吃了,但是她喜欢吃炸土豆,还喜欢各式各样的甜品,虽然也太甜了。还会空口吃五花八门的奶酪,有些也吃不下去,不过大多数都能吃下去。
  而女演员要节食,要穿戴紧紧的束腰。在力量上,两个娜娜也打不过一个莱拉。
  “我轻轻地打针,轻轻的就不疼了。”
  莱拉安慰她。
  撩开袖子,摸到三角肌。
  莱拉回想起自己穿过荒野的夜晚,石楠花的味道仿佛一辈子停留在口鼻间了,一辈子都洗不掉了。
  娜娜:“救命——”
  莱拉眼疾手快,把刚才那块头巾塞进娜娜嘴里。她只能呜噜呜噜,说不出来话了。
  莱拉每天吃的不好,但是吃的很饱,她的运动量也大,到处东奔西跑。娜娜打不过她。
  莱拉上一次注射是给小鼠注射,已经过去很久了,她从来没有给人注射过药物,更没有给人注射过致死量的莨菪碱。
  “静脉注射。”
  莱拉感觉自己额头上全是汗,但是腾不出来手擦汗,她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但是必须这样,不这样干的话,确认是罗斯玛丽的娜娜是一个后患,她大概永远都忘不了当初罗斯玛丽怎么穿着一条绿裙子凶狠地命令情人杀死自己的。
  她没有亲眼见过这个漂亮女人是怎么诱导塞西利亚吃下下了砒霜的柠檬果冻的,也不愿去想象。
  注射完毕。
  莱拉没有走。她感觉衬衫冰凉滑腻地贴在身上,全都被冷汗浸透了,连头发也是,她在收缩。她想逃出这个地方,然后一路跑回去。
  但是不能,她必须亲眼确定娜娜死亡。
  拉马尔子爵结识了女演员的经纪人,经纪人口述了他在车站是怎么慧眼识珠的——娜娜一登台就火爆伦敦。
  为了讨好自己。
  至少莱拉有这样的感觉,拉马尔子爵卖弄似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东西全说出来了,而莱拉在大量无用而琐碎的社交细节中,挑选了少数有用的部分,也就是能够确认娜娜就是罗斯玛丽的部分。
  “意识丧失,呼吸停止,心跳停止,瞳孔散大且固定对光反应消失,没有心电图,但是如果有的话……”
  莱拉没有接着说下去,她闭上眼睛,想象一条直线在自己面前徐徐展开,徐徐展开。
  随后,她把克莱门汀德蒙莫朗西的尸体留在教堂,独自离开。
  第50章 在牛津植物园莱拉与荷花
  到了约定的日子,肯特伯爵带着莱拉和莱拉的一大堆东西返回牛津,伯爵夫人哭哭啼啼,等他们的两辆马车抵达牛津的第二天,她的信也送过来了。
  “伯爵夫人说她要去巴斯的温泉疗养。”
  肯特伯爵在餐桌上说。这对夫妻在嘴巴上说的永远是“伯爵大人”和“伯爵夫人”,莱拉在印象里从来没有听到过他们的名字,依稀只记得肯特伯爵姓菲茨罗伊,对于伯爵夫人则是一无所知。
  莱拉:“愿她健康。但愿伯爵夫人不会被在温泉疗养的其他病人传染。”
  她接着说:“按照时间推算,大概伯爵夫人是从我们刚
  刚离开伦敦时就开始写信了。”
  肯特伯爵点头:“我想她确实无法忍受伦敦的夏天了。”
  莱拉:“然而,我们却要在牛津过夏天。”
  她把手攥成拳头。没有任何硌着手心的东西。钻戒不在。钻戒放在首饰盒里。
  杀死娜娜像一场梦,莱拉很多次在夜晚回到肯特伯爵府邸,最近一次回去,她的靴子上不过沾染了一点尘土,礼服还是整洁挺括,手上也没有鲜血。这种杀人方式是不流一滴血的。
  娜娜死了。
  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关心。似乎莱拉就是全世界最关心她的一个人了,娜娜拥有过的男伴们——比方说拉马尔子爵,他现在仍然殷勤地给莱拉写信,安慰她不要因为喜欢的女演员意外身亡而难过。
  莱拉没有回信,只是默默把拉马尔子爵的信件放在烛台上烧着了,等她烧出来三堆这样的灰的时候,终于往伦敦寄了一封信,声称自己不希望子爵继续纠缠。
  肯特伯爵咯吱咯吱嚼着紫甘蓝,莱拉无言地望向他沾上沙拉酱的胡子,这个四十多岁的植物学教授对厨师拌的一大碗沙拉很满意,他说:“莱拉,明天我要带你去牛津的植物园。”
  莱拉眉眼上挑:“那真是太好了,先生,我很期待。”
  肯特伯爵咯吱咯吱嚼完紫甘蓝,换了一把餐刀用力地切割盘子里的牛排:“莱拉,我的朋友,威廉巴克斯特会带着你参观的,他是植物园的园长。”
  莱拉:“我相信巴克斯特先生一定非常博学。”
  肯特伯爵笑起来:“我想他会喜欢你的,前提是明天你必须男装示人,看起来你前段时间剪过头发了,明天把它梳顺,不要佩戴多余的发饰,穿我给你送过来的那套衣服。”
  莱拉笑嘻嘻地回答:“我当然知道了,先生,明天是莱昂阿什博恩,而不是莱拉阿什博恩。”
  肯特伯爵放下刀叉一击掌:“是的,莱昂,你不是受到圣凯瑟琳修道院的院长嬷嬷推荐而来的,你是约克郡帕克林顿中学的优秀毕业生。”
  他怪模怪样地挤眼:“莱拉,我相信你比真正帕克林顿中学的毕业生知道的多的多。”
  莱拉微笑:“是啊,比他们知道的更多。”
  她完全把圣保罗教堂里娜娜的尸体忘记了。
  而到了晚上,简要补上莱拉在伦敦缺的两个星期拉丁文课和法语课,自然也让她没有时间去想娜娜。
  “真是繁重的功课。”
  莱拉笑着把长长的纸卷堆在一起:“来吧,简,我希望你对我的作业感到满意。”
  简拿下来最顶上的一个,慢慢展开:“我只能说在我的意料之内,莱拉,关于圣凯瑟琳修道院教授法语的嬷嬷,我真不敢相信他们的水平比洛伍德慈善学校的教师还要差。”
  莱拉替她们辩解:“不是这样的,简,是我没有用功学习法语。”
  简:“开玩笑啦!莱拉,我看出来了,你的代数学的特别好,文法……嗯,也凑活吧。”
  莱拉很高兴地说:“我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问题,一个非常大的问题,我真高兴!”
  简随口一问:“什么问题,莱拉?”
  莱拉哽住,但是立刻反应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我拒绝了一位追求者,是拉马尔子爵,他也出席了肯特伯爵办的那场舞会。”
  她不愿意说自己杀了一个人,这种事情独自一人背负就好了,没必要给简增添心理负担,况且,她本来也不知道圣凯瑟琳修道院的复杂情况。
  简:“追求者!”
  莱拉:“是的,追求者!说实话,那位子爵长得挺帅,是我喜欢的长相,而且人很体贴,可是我也注意到他一直看我的钻戒,我想不通,他究竟是爱上了钻戒,还是爱上了我?”
  简拿羽毛笔往红色墨水瓶里蘸了一蘸:“那么,我想他多半是爱上了你的钻戒,莱拉。”
  莱拉捧腹大笑:“是的这样的,简,我也是这么觉得。而且你猜怎么着,钻戒实际上不是我的,是基督山伯爵送给我的,真是太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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