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白芷有几分忐忑,真跟薛凝走了,也松了口气样子。
  这一年来,姑娘房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白芷浑浑噩噩,真能离开了,却仿佛松了口气。
  白芷直觉留在容家并不怎样好。
  卫淮见薛凝去了趟容家,便拎出个小姑娘出来,也有些想笑。
  那笑意刚刚浮起在卫淮唇角,旋即收敛。
  白芷忐忑跟薛凝了上了马车,卫淮听着薛凝跟白芷打听,说自己想置两件新衣。
  卫淮心忖倒忘记了薛凝是个年轻小娘子,想置两件新衣裳,也是应当。
  白芷从前会被容兰带出门,也不是大门不出。薛凝这么说,白芷便领薛凝去云锦坊。
  薛凝挑了两件成衣,又说要改几处样式。掌柜唤来绣娘,细心听了薛凝吩咐,说差不多两三日,便能完活。
  除开自己,薛凝也给白芷添了两件新衣,白芷离开容家带的行李不多,她总要顾着。
  离开衣坊,薛凝也撞见熟人。
  是越止。
  北地郡本便十分荒芜,哪怕到了春日,也一股子的荒凉气。越止这样一站,却若一抹莹润春色,使得人眼前一亮。
  他容貌秀雅清逸,一双眸子却墨若点漆,若不知晓他性子,确实也是高雅出尘。
  只越止身上淡淡疏懒劲儿,倒使得他添了几分活人气儿。
  越止一见薛凝,面上便不觉流淌几分迟疑之色。
  薛凝大约也猜出几分。
  越止是聪明人,自然也一点就明白。她说少来往,其实就是不来往意思。
  薛凝心里也有点儿别扭。
  她当然也对越止现身这儿颇为好奇,不过越止未必愿意搭理自己。薛凝想想,就觉得有点儿没意思。
  未曾想越止倒是颇为主动,向着薛凝打招呼。
  “薛娘子,有些时日未曾见着你了,也是可巧。”
  薛凝也露出礼貌性笑容。
  两人也顺道寻处叙旧,越止也说及自己为何会在北地郡。
  如今玄隐署经营也上了轨道,已做出样子来。按照宫里意思,以后会各地设立卫所,方便监督管理。
  越止带了十来个人,跑来北地郡开荒了。
  现在不过刚开了个头,北地郡的卫所刚择了地址,如今还乱糟糟。越止手底下人正在收拾,他自己个儿跑出来溜达。
  薛凝心里便想啧啧,越止还是那样懒散。
  薛凝一行人刚到朔风驿,是大家一块儿动手收拾,齐齐安顿好。
  越止却并不勤劳,下面的人做事,他却懒懒的闲逛着。
  他手里肯定不沾活儿。
  越止分明有些不高兴:“上面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我留在京城,本来清清静静,好吃好喝,如今却调来这里。”
  薛凝调侃:“裴署长并不怎么搭理你,难道是皇后娘娘瞧不下去?”
  裴后将越止调进京,越止却懒懒不肯做事,皇后面上也无光。
  上头肯定不欢喜。
  越止人小气,难道连皇后都记气?薛凝拿不准。
  越止闲闲吃了小半盏茶,和声说道:“我岂敢怪罪?我为阴陵侯义子,却未被阴陵侯所累,全赖皇后圣明,若非皇后爱惜,裴少君那般讨厌我,说不定我也会被牵连上。”
  “对了,据说阴陵侯被捉住时,还曾向裴无忌讨情,说起些前尘旧事。义父求情的话也说得很奇怪,说皇后可记得益州杜鹃,夜来猫啼?也不知打的什么哑谜。”
  阴陵侯临死前打了个谜语,裴无忌一点兴趣都没有,就将阴陵侯的脑袋给割下来。
  越止却善解密,如今他正在给薛凝解。
  “你大约也知晓,阴陵侯与皇后娘娘是旧相识了,彼此相识于益州,相识是杜鹃花开的节气。这益州杜鹃很好解,夜来猫啼就更好解了。”
  薛凝是猝不及防,未料想越止竟将话题带到这些私隐之事上。
  她伸手捂耳,摇摇头,表示自己无意听下去。
  越止嗯了声,站起身,走至薛凝身后。
  薛凝还吃不明白越止意思,越止便扣住手腕将薛凝捂耳双手移开。
  越止偏凑过脑袋,将秘密说给薛凝听:“你知晓猫儿发情起来,叫得跟小孩子似的。其实义父当年听到的猫叫,是小孩子的哭声。皇后娘娘从前不但有过夫婿,还生下一个孩子。”
  薛凝将手腕从越止手掌中抽回来,恼得不知晓说什么才好。
  越止分明就是故意的!
  裴后是丈夫死了再嫁,这桩事薛凝倒是略听过,当然如今旁人也不大好提了。
  也不算什么丑事,大夏本有个说法,先头
  丈夫死了,是妇人命贵,从前夫婿压不住。
  之所以有这么个说法,是因大夏初期人口不足,朝廷也鼓励生育,争取早早提升人口。于是能生育的妇女就成为优质资源,哪怕丧夫,也说成命格贵重,促进寡妇再嫁。
  薛凝还能说什么?她只能佩服皇后娘娘身体素质了得,精神素质更了得。
  那时候娘娘还在奶孩子,却已和隔壁阴陵侯勾搭为联盟,给自己添了一臂助,也不知晓裴后当年是怎样画的饼。
  □□听到这儿,薛凝索性破罐子破摔了,等着听越止还能说出些什么。
  越止柔声:“娘娘虽已成过亲,死了夫婿,生下孩子,仍一心做个大事业。于是那孩子也不好养在身边,只好寄养出去,养在别人身边。”
  薛凝脑洞大开,转身凑过脑袋,低低声问:“不会是你吧?”
  她脸上表情还写着说说无妨,我定不会说出去。
  越止唬得脸上肌肉抽搐,连忙伸出手指举唇边,连连嘘好几声,然后反驳得又快又疾:“不可胡说,怎么会是我?这个故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难道忘了,我可是逆贼之子。”
  他与裴家狗血剧有什么相干?薛凝吓死个人了。
  莫不是刻意报复?
  越止:“当时皇后送出孩子时,为使得以后好相认,故拔下梅花发钗,烧个通红,将孩子手臂烙印一朵小小梅花。我身上可没这玩意儿。”
  他还把自己两个袖子撸开,使薛凝看清楚。
  薛凝也算信了他,可见越止只是过于无聊罢了,又或者挖人私隐是他一种癖好。
  裴家秘密虽是离奇,可也不过是一桩故事。
  反倒是越止,如今这时候越止凑跟前来了,薛凝心里也忍不住突突一跳。
  话聊到了这儿,薛凝也不好继续聊下去。
  她与越止告辞时,越止瞧了卫淮一眼,似是认得,不过越止也没说什么。
  薛凝将这小细节记在心上,心里亦是咚咚一跳。
  她猜越止还是有些生自己气的,只是不知晓气成什么样子。
  卫淮也不似裴无忌那般要告诫薛凝一番,只是略皱眉头,似有心事。
  薛凝才来北地郡,人生地不熟,工作不好开展,免不得多用用卫淮。
  等薛凝要翻看本地卷宗,麻烦处便来了。
  长孙郡守这两年身体欠佳,一应事务皆由郡丞帮忙打理。薛凝本欲拜访,却无福一见。张郡丞态度虽然是和气,不过又将案子之事甩给林曹掾。林曹掾又说案子已审结,若查详细卷宗,需去本郡户曹处探看。
  薛凝被使唤像陀螺,暗暗吐槽难怪朝廷要成立玄隐署,这底下之人效率确实太低。
  而薛凝也耐着性子,也未见露出火气。
  第119章 第四个死者
  等签好文书,入了户曹所管辖棘室,薛凝除了翻找容兰存档案卷,还翻出两年前旧卷。
  两年前,长孙昭的心上人景婉故去,景婉又与如今容兰的死有些牵扯。
  薛凝想要知晓景婉如何死的。
  人前她只说要看容兰旧卷,别的心思可没露,也没说要查景婉的事。
  玄隐署给的容兰案卷宗内容其实十分翔实,和户曹留档大差不差。
  薛凝略看过一遍,放下容兰案子旧卷,去看景婉那桩案子。
  两年前,景婉坠河而亡,她不会水,只水面飘着一块手帕。当时打捞尸首,也未能捞回。后来过去半月,才于下游发现景婉泡肿尸首。
  好好一个美人儿,也是极惨。
  当时景家几房正在争产,家里撕得厉害。家中族老调解不过来,几房子孙有告官闹大的意思。
  偏偏景家二房生出了个如花似玉闺女,那时景婉正与郡守之子长孙昭来往。
  两人感情甚笃,好得蜜里调油,甚至已开始谈婚论嫁。
  若真闹起来,长孙昭肯定会帮衬心上人。
  景婉这时候却死了。
  景家二房认为有人刻意谋了自家女儿性命。
  再来就是景婉幼时落水,差些溺在家里池子里。从那以后,景婉便有些畏水,无论池、河,见之则避。
  谁想春时踏青,景婉避着家中婢子,不知怎么走不见。家里人寻时,只瞧着景婉一方帕子勾在水边,人影早瞧不见。
  那时官府细细查过,不过并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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