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吃早饭的时候,方玉堂随便问了几句:“东西都收拾好了?”
  方琬音一边吃一边点头。
  “一共读几年?”
  “两年,也可能三年。”
  “哎,琬音,我
  是担心你,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
  “没事的,也许待一两个月我就能适应了,而且现在那么多的中国人都去留洋了,连怀嘉也去过,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我就是想换个环境,也能换个心情。”
  方玉堂道:“琬音,我理解你想留洋的想法,你无非想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这没什么不对,虽然在很多人看来你先是离婚又是去留洋,你总是喜欢做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我方玉堂的女儿我了解,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如果在法国待不下去了就随时回来,受到了歧视,也可以回来。”
  “我知道了。”
  方琬音忍住眼泪,她想走的开心一点。
  第101章 落了“我的心落在岸上了。”
  吃过早饭,方琬音提着行李箱出了家门。
  她张望着弄堂口的方向,心中忐忑。
  顾廷璋真的会来吗?
  如果不来,她是开心还是失落?
  从她的角度看,她看不到任何人影或是车子。
  她朝外面走,出了弄堂口,一束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不热,暖的刚刚好。
  这回她看见了,顾廷璋的车就停在弄堂口的外面,在街上。
  早上这条街的行人不多,所以他的车也不是那么占地方。
  顾廷璋倚靠着车身,穿着长到膝盖的外套,静静在这里等她。
  察觉到她的靠近,顾廷璋转头,说了一句稀松平常的话:“总算出来了。”
  顾廷璋走向她,贴心地帮她拿过行李箱:“怎么这么轻,你就带这些东西吗?”
  “嗯,就是因为太远了,所以不想带太多东西,生活用品也可以到那边再买便宜的,能省则省。”
  “上车吧,我送你去码头。”
  顾廷璋将她的行李箱放在车上,方琬音也跟着上了车。
  方琬音好像对他的车有了肌肉记忆一样,一坐上去,就觉得熟悉。
  她看着窗外的建筑一点一点向后退,回忆起她第一次做他车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还不是夫妻,顾廷璋竟然也会跑到她学校附近,只是因为有可能碰到她。
  现在想来,他的技俩何其拙劣,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情场高手。
  不过现在与当时没差太多,他们现在也不是夫妻。
  繁华大梦,终究一场空。
  只不过是一切回到最初而已,没什么好留恋的。
  码头这里熙熙攘攘,都是匆匆的行人,船停靠在岸边,方便人们登船。
  方琬音对顾廷璋说:“行李给我吧,我该登船了。”
  顾廷璋听话地将行李还给了她,方琬音伸手去接,当两个人的手同时握住箱子的把手,方琬音怎么都无法将箱子拽过来。
  方琬音急了,涨红了脸,道:“你这是闹什么,你快还给我,再不上船我就上不去了。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不让我登船……”
  “琬音,我能再抱抱你吗?”
  面对着他如此无礼的请求,方琬音也是一愣。
  她转头看着靠岸已经许久的船,心急如焚。
  “行,你抱吧。”
  抱完了她好登船。
  不与疯子论长短。
  见方琬音松口,顾廷璋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他一开始很轻,然后越来越紧。方琬音能察觉到他的手臂在收紧,但还没有到受不了的地步。
  他就这么抱着她,一句话不说。
  两个人大概抱了有几分钟,方琬音开始不耐烦了,她真怕错过这一艘船,开始挣脱。
  “顾廷璋,你抱够了没有,船快开了,你松开我……”
  “琬音……”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有些话再不说,我怕没有机会了,《如月》我都看完了,为什么如月和涯生会再重逢呢。他们可真幸福。”
  方琬音觉得他的话莫名其妙。
  “当我意识到你就是晚音的那一刻,我知道我无法阻止你高飞,我不是个好丈夫,不过没关系,就让我再护你最后一次吧,走吧,走的远远的,你以后的日子,一定要万事顺遂,即便那些日子里不会再有我!”
  顾廷璋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做“不会再有他”,他这个人总是那么残忍,无论什么话,都能说的像刀子一样。
  方琬音更讨厌他了,为什么要在分别的档口说这些动摇她的话,他以为她听了这些话就不会走了吗?他以为他是谁?
  真是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这些装作深情的话能感动得了谁,她早就认清他是个冷漠的男人了,他骗的了谁。
  说完这些话,顾廷璋放开了她,说是放开,倒不如说是推开。
  方琬音看看他,又看了看身后的船,人流量比刚刚少了一些,她听见船舱旁边的船员象征性喊了一声:“还有没上船的吗?尽快!”
  方琬音咬咬牙,毅然决然转过身,匆忙走上舷梯。
  她没再回头看,她怕她会反悔,反正顾廷璋那张脸她已经看了四年多了,应该已经看够了,看厌了。
  舷梯最上头的船员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船票,然后点点头,道了一句:“女士,欢迎登船。”
  方琬音登船没几分钟,船开了,舷梯收回,烟筒很快开始冒烟,船体发出嗡嗡的鸣笛声。
  那日甲板上的风很大,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彼此只是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顾廷璋就站在原地一直注视着她,直至舱门关闭。
  “贺均麟,你答应过我的,别糟蹋了船票。”
  船离岸边越来越远,岸上有许多的人在朝着船上挥手,然后哭泣,离别总是要掉几滴眼泪的。
  直至船的身影消失在码头,顾廷璋还是没有离去,他就呆呆地伫立在那里。
  旁边的码头工看着顾廷璋这副发呆的样子,不禁发笑:“小伙子,还看什么呢,船都开走了。”
  其实这里的码头工也不是多管闲事的,实在是顾廷璋太引人注目了,他本来就高,通身的气质都是多年的身份浸润出来的,还带着些不容言说的威严,他往这里一站,格外显眼。
  另一个码头工揶揄道:“我看是魂跟着船一起开走喽!”
  顾廷璋听着那些工人的调侃,没说什么,离开了码头。
  就在三天前,顾廷璋约贺均麟一叙。
  贺均麟与顾廷璋向来不和,起初他不觉得跟他有什么好叙旧的,但他还是来了,去的还是当年与顾廷璋拼过酒的酒吧。
  贺均麟到的时候,顾廷璋已然喝的烂醉,他们两个相比四年前,完全交换了样子。
  “找我来干嘛?”贺均麟的语气很不耐烦。
  “哦,我都忘了,你前段时间刚刚离婚,离婚快乐啊。”
  一杯苦酒下肚,贺均麟嘲讽的话尤在耳边。
  顾廷璋道:“人生在世,有许多事情无法更改,我也认了,你当年不是也一样,万贯家财,也换不回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我至少还有机会,而你顾廷璋,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
  “输就输吧,谁能保证一直赢呢。我今天找你,是真的有事情跟你说,琬音和我离婚了,她也许是为了逃避我,打算留洋,但是她一个女孩子,我始终放心不下,所以,她需要有个人陪。”
  “陪?你是让我来陪人了?本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顾廷
  璋回头看了他那依旧吊儿郎当的样子:“不愿意算了,我找别人。”
  “那个……我刚刚想了想,最近恰好无事,去国外散散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要是求我的话,我就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你了。”
  顾廷璋一边喝酒一边露出嘲弄的笑。
  贺均麟就是死要面子,他不戳破他就是了。
  “25号九点,你记得买同样的船票,你跟我一起……”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算了,你还是不要先出现好了,我怕琬音不同意你陪她一起上船,你先上船,先斩后奏。”
  “行。”
  “我无法陪她远赴法国,所以请你陪在她身边,要不然的话,这辈子还很长,我不会就这么跟你算了的。”
  贺均麟即刻便摆出了胜利者的姿态来:“顾廷璋,时至今日,你不得不承认,输的人是你。你四年前得意的样子历历在目,谁能想到如今会是这样的一番光景呢。”
  顾廷璋低着头,没说话。
  刚好在方琬音离开的这一天,贺敏之精神失常,从贺家三楼的窗户一跃而下,香消玉殒。
  她与孙黎菲在琼苑有着同样的遭遇,但一个走出了阴霾,一个永远被困在了琼苑的那个晚上。
  她们终究选择了不同的人生,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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