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富裕的生活是许多人都追求的,可方琬音就是开心不起来,至少嫁进贺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只是吃穿不愁的话,她不信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关佳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乖,听话,去洗个澡,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带你去贺家,你跟均麟道个歉,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年轻人嘛,有点小矛盾是正常的,不能耍小脾气误了大事。”
“额娘……”
方琬音震惊于关佳的反应和行动。
她母亲好歹是长辈,竟然会为了她的婚姻大事,对小辈如此卑躬屈膝,还要上门道歉,她这心里不是滋味。
“你不用管这些细枝末节,何况我是长辈,我真上了门,贺均麟也不会真给我脸色瞧,他们家人品算不上多好,但基本的礼数还是会有的。”
说罢,关佳就要拉着方婉音去浴室,叫她洗澡,可方琬音的脚上像是钉了钉子,纹丝不动。
关佳急了:“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坐在摇椅上的方玉堂皱着眉头,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唉声叹气对妻子道:“你呀不要着急,总得给她想一想的时间。”
“我能不着急吗,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玉堂,我就不信你真的能咽得下这口气?”
方玉堂:“这件事情很复杂,你都说了是婚姻大事,我能不能咽得下这口气不重要,结亲本来就是两大家子的事,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有没有可能是贺均麟反悔了,是他不愿意娶咱们女儿了,若是这样的话,你带着女儿做再多努力都是徒劳,反被他们看不起。”
方琬音依旧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关佳:“额娘,我真的不想去贺家。”
她是要去要婚书,但不是明日,不是被她母亲逼着去道歉的。
她明白母亲说的,她也明白母亲是真的希望她过上好日子才如此选择的,但……她想遵从自己的内心。
她只知道,她现在很讨厌贺均麟,很讨厌关于贺家的一切。
想到贺敏之每次看着她的鄙夷眼神,还有那晚贺均麟当着所有人的面那样质问她,再到贺均麟与自家丫头交缠在一起的画面,方琬音都食不下咽。
方琬音是聪明的,敏感的,她当然不会觉得贺均麟和丫头搞在一起单纯是因为私欲,贺均麟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酒囊饭袋,贺家也不会允许他真的长成一个纨绔子弟,那么他种种怪异举动背后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在与方琬音较劲。
第16章 送她方小姐,我顺路。
大概是贺均麟锦衣玉食,在家过惯了受人捧的日子,结果方琬音又做不到像其他人那样殷勤地哄着他,他大男子主义的自尊心受不了了。
方琬音当然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够好,可她真的已经尽力了,可能是,她没有全心全意爱着贺均麟吧,所以可能他们都没错,只是不合适。
贺均麟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又幼稚的事来试探她的底线,打压她的心气,她时常觉得喘不过气来,与贺均麟相处,她永远感受不到真正的舒适。
贺均麟只有一个人,他难道还能把全天下的女人都娶了不成?难道不嫁给他就不能活了?方琬音觉得当然不是那样。
她母亲就是这样,什么都要最好的,所以眼里只能装的下贺家,只能看到贺均麟,荣华富贵这个东西,嫁给别人未必不能拥有,或者是她自己日后自食其力。
她母亲的思想短时间是改变不了了,觉得女孩子只有嫁人这一条路。
“额娘,我都跟您说了吧,那天我冒着雨去贺家,我发现他与别的女人一起了,所以我才……”
“嗐,不就是男人找女人嘛,多大点事。”
方琬音怒目圆瞪,她实在不相信这话是从她母亲嘴里说出来的。明明她母亲都接受不了父亲纳妾。
“哦!额娘,那你怎么不同意父亲纳妾呢?”
关佳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净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难道不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呢,均麟有纳那个女人做妾吗?”
方琬音摇摇头。
“既如此,又怎么能说是一样呢,他又没说要给那个女人名分,以后贺家少奶奶还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方琬音怎么听这话怪怪的,只要不纳妾,那他在外面有多少个女人都可以说自己深情无二了?
“琬音,你就是被我们宠坏了,心气太高,这世间不是所有男人都跟你父亲一样的。”
说着,关佳还有些自己的小傲娇,虽然她这话不中听,但她想告诉女儿什么叫审时度势。
“若是能找到你父亲这样专情专一的男人固然好,找不到,难道你真不打算嫁人了?既然都差不多,何不选择那个条件最好的那个,有本事的男人就是会托大拿乔,你得顺着他,要温顺。”
方琬音一双眼睛瞪的圆溜溜,这简直不可思议,在她父亲面前娇纵了一辈子的关佳女士居然教育她要温顺,她的基因里可能都没有这个东西,没有榜样,她自然也无法有样学样了。
“又想嫁好男人,又希望对方顺着自己哄着自己,哪有那么好的事。”
“额娘,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些,我哪里希望他顺着我哄着我了,我只是眼里揉不下沙子,而且,不只是因为这一件事情,通过这件事情我更明白了,我也许并没有那么爱他。”
发现贺均麟与其他女人苟且的时候,她是挺伤心的,但是这种伤心似乎只关乎于她的尊严和原则,好像无关乎情爱,她从贺家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掉过眼泪了。
“琬音,你总是想爱不爱的做什么?爱能当饭吃吗?你就是被外面的那些新思想和口号洗脑了,以后我再也不允许你去参加学生游行了,这个月下旬我记得是贺老先生的寿辰,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参加,顺便再给均麟道个歉。”
关佳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女儿的无动于衷。
“你们父女俩清高,这方家就我一个俗人,
我真是操心,下次再不成,我就真的不管了。”
方琬音希望关佳是真的不管了,才怪。
按她母亲的性格,再过两天她就会摆着笑脸劝她贺均麟有多好多好了。
反正她还能过两天的清闲日子,美哉美哉。
至于那婚书,以后再说,方琬音就是这么乐观又慵懒。
关佳回屋后,方琬音灰溜溜地跑回门口,拿起那束白玉兰,凑近闻了一下花香,然后鬼鬼祟祟地回了自己房间,将那白玉兰尽数插进自己屋内唯一的一个花瓶中,将这花有可能送错人这件事抛之脑后。
……
一日傍晚,圣德女子中学的学校大门附近突然多出了一辆红白色洋车。
那日方琬音放学过后看到这辆车停在距离学校一条街的路边,她不认识这洋车的牌子,只是看起来价值不菲。
一开始她没有多想,毕竟现在外面的街道上洋车已经随处可见了,又是学校附近,说不定是哪个教授或者是校长的,方琬音泰然自若地经过那辆车。
可就在她经过那辆车的时候,那车的鸣笛瞬间响了一声。
方琬音下意识捂住耳朵,下意识朝着车身瞄去,她看到那车的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正当她看得愣神的时候,那男人从车前绕过来,来到她身边,她看清楚了,他是上次平安大戏院来搜人的年轻军官。
他今日已经将那威严的深墨色军装脱下,取而代之的是深绿色的外套,外套里面是浅绿色的衬衫,整个人看起来随性多了。
虽然就见过一面,但上次他来搜人的场面如今还历历在目,方琬音如何都忘不了,他年岁不大,却不怒自威,叫她不能不印象深刻。
可他为何又找上了她,难不成他是知道她说谎了?方琬音莫名有些心虚,往后退了几步,随口说了一句:“军爷,我真的没撒谎!”
顾廷璋一愣,随即发笑。
原来她在说上次的事啊,上次那件事情全都已经被他抛之脑后了,哦不,准确的说,忘记的是跟方琬音无关的那部分。
他没找到女革命党,但他有其他更有价值的收获,比如……一只横冲直撞不小心撞到他心上的小鹿。
就在方琬音疑惑他为何要拦住她去路的时候,顾廷璋开口说了一句无厘头的话:“方小姐,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方琬音:?
顾廷璋说完,他停顿了那么大概一秒钟,像是怕她觉得冒犯一样,补充了一句:“我顺路。”
方琬音秀眉轻蹙,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知道她在这里上学,还破天荒来堵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这一系列反常的行为背后,一定有原因,难道他是不相信她说的?早知道他这么难缠,她上次就应该跟他说实话的。
看着方琬音用像看坏人的眼神盯着他,顾廷璋欲哭无泪,他想的是风花雪月,这女孩想的是明枪暗箭,他们现在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她还在想他上次搜人的事,可能是上次他给她的阴影实在大了些,才叫她如此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