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不过现在……姜洛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进去。
难不成是拿着舍利子晃两圈儿？
神界雏形：“那秃驴修轮回因果，邪门儿得很，你一会儿把我关小黑屋算了。”
苦海那次它只是被了悟在海里扫了一眼，甚至没照面，都差点被看死。
那一眼的因果念力太强, 不是它这种离体的善念能承受起的。
姜洛玉已经不对神界雏形的素质抱有期待了, 抓起团团的浮毛搓着：“有什么好怕的？你现在今非昔比。”
“难不成他还能高喊‘这有个神主残念’，再联合其他佛修把你掏出来灭掉？”
神界雏形：“……我和你说不通。”
姜洛玉面无表情：“哦。”
“哞──”
团团扇着翅膀, 有些犹豫地停在了半空，斗嘴的一人一雏形这才有空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东西身上。
只见不远处，明显的结界外面坐着一具饱经风霜的浅金色骨架。不仅表面坑坑洼洼，风刃打上去的时候还会发出“咚咚”声。
像是在敲木鱼。
姜洛玉收回视线，没有轻举妄动。
这东西不像死物, 他审视对方的同时, 这具骨架也在观察他。
迟疑片刻, 姜洛玉从芥子里摸出了悟给他的舍利子。
被佛手藤绑在一起的舍利子散发着莹润的光, 与不远处的骨架交相辉映。
骨架发出了刺眼金光。
团团又好奇又嫌弃金光晃眼，两只爪子扒拉着耳朵, 假装自己已经捂住了眼。
姜洛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金骨起“死”回生的过程。
先是脏器，再是经脉，最后是血肉。
他猜测, 对面这人大概修得是肉身成佛──借外力不断打磨自身血肉，直到肉身不朽。
不出一刻钟，眉心长着金莲的沙弥身披袈裟，凌空而来，敲了敲神界雏形放出的结界。
这沙弥的修为在罗汉，等同于道修的仙君。
沙弥：“施主，小僧候您多时了，了悟尊者正在浮屠海里等您前去。”
新长出来的血肉被结界化开，随风消散在仙虚里。
沙弥有些惊讶，收回手捻了捻再度露出金骨的指尖。
姜洛玉毫不意外，敞开结界示意沙弥坐到自己身边。
团团好奇的拱了拱沙弥的身体，又伸出舌头卷去他离体的血珠。
有点儿甜，还有点儿涩，像是他在三清秘境里吃过的那些草药。
不过这个格外的香！
眼见着沙弥并没有阻拦，团团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舔上了沙弥的手骨。
姜洛玉：“……”
他直接放出生姜苗化成大手，捏开团团的大嘴，对着沙弥尴尬一笑：“小师傅莫怪，我这灵兽宠贪吃了些。”
沙弥笑了笑，习以为常地抽回左手：“小僧本体乃是一株万灵草，小友年纪尚小，控制不住本能很正常。”
万灵草，遍布整个仙界的低级灵草，深得各路仙兽喜爱，年份越久影响力越大。
神界雏形小声叨叨：“那他得多老，连天地琉璃兽都能吸引到……”
沙弥蹙了蹙眉，看了眼姜洛玉丹田处，没有多言，而是打出去一串佛珠。
几个呼吸后，几人高的光门出现在了结界之上。
进入光门刹那，恍惚间姜洛玉以为自己变成了一滴水，目的地便是那一望无际的辽阔汪洋。
海面波涛汹涌。
浮屠海位于浮屠境正南，从上向下看去，海水的颜色呈现出粘稠的墨汁状。
耳边传来沙弥字正腔圆的介绍：“浮屠海有灵……海水之所以是黑色，据传是当初开天辟地时天道留下的眼泪。”
“为什么会是眼泪？”姜洛玉托着下巴，“就不能是胆汁吗？”
什么眼泪不眼泪的，天道那副德行，根本不像是会哭的存在。
不过他倒真挺想一剑戳在天道苦胆上，总觉得他的表情会很有趣。
沙弥：“……到了。”
姜洛玉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平静、且空无一人的海面：“尊者呢？”
“海底。”
“咕咚──”
轻捷的身影如石入海。
姜洛玉呈现出“大”字状泡在海水里，与身侧的鱼群擦肩而过。
他刚用功法把血肉变成了仙界密度最大的石头。
记载里，沉海石甚至能穿破海底的岩层，一直沉到冥界的往生河底，很适合用来对付这片不接受外来修士的海。
坠落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间，他就看见了海底脑袋反光的了悟尊者。
手持念珠的人影盘膝而坐，面对着深不见底的海沟，鱼虾嬉行，还有不少叫不出来名字的灵鱼。
比起想象中的黑暗，浮屠海底居然可以称得上“明亮”。
姜洛玉辨别不出光源，只好调整着身体里沉海石的数量多少，狗刨似的朝了悟游去。
“啊，神骨！”
“小声点……算了，在哪儿？”姜洛玉捂了捂耳朵，放弃和神界雏形计较。
神界雏形也顾不得了悟还在，直接控制生姜苗着探出姜洛玉的脊骨：“就在前面，那个海沟里！”
“这回是海水的味道，还有……烤鱼？”
姜洛玉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微妙。
“小友，别来无恙。”
了悟的声音穿过海水的阻隔直接飘进了耳朵，姜洛玉下意识“唔”了一声，喝了好大一口海水。
姜洛玉：“……”
玄衣身影消失不见，落到沙石上的青年变成了一尾拥有长长尾鳍的鲛人。
蓝发蓝眼，卷曲的长发如海藻般铺在身后，那张艳丽的脸褪去攻击性，乍一看显得纯真无邪。
就连眼角也微微下垂，一副好欺负的模样。
了悟尊者有些意外道：“小友，你用这副模样去过海神的传承……或许会很难。”
他看见了两种结局。
姜洛玉扒拉着地面慢吞吞蠕动的海星，蔚蓝色的眸子满是无奈：“考验难度和模样关系不大，我变成这样是希望他能放水。”
不过变成鲛人后倒是也感受不到海水的阻力，看来浮屠海里还有其它鲛人。
了悟尊者眸光闪烁，半晌对着姜洛玉点了点头，重新闭上眼。
“老衲就在此等小友平安归来。”
姜洛玉甩了甩尾巴，头也不回地朝着海沟游去。
海神，成神之前是妖界的鲛人皇，统管妖界将近一半儿的海域。
秘境里那些神君平日里最爱谈的就是神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毕竟秘境里的“天罚”余韵没那么严重，和自己人聊闲，不说白不说。
姜洛玉作为秘境之主，也听了一耳朵。
就比如海神，这位成神之后先老实了一段时间，后来成了神君直接满世界找能让同卵弟弟投胎的方法。
可惜折腾到最后还是没找到。
他那弟弟残魂拖了太久，早就死了，只是留下来一道障眼法蒙蔽了海神的眼睛。
外人戳穿真相那天，海神一夜白头，自此之后是不是疯魔一段时间。
不过因为海神就算疯魔也能将天下海族管理得井井有条，倒是没被天道踹下神位。
姜洛玉不敢赌自己遇到的会不会是“疯魔”状态的海神，只好结合神君们的谈话给自己捏了脸，希望对方看在自己和他弟弟气质有几分相似的前提下手下留情。
但……不排除海神看见他更疯的可能。
神界雏形冒出一枚眼睛看了看拨弄念珠的了悟，又小声叨叨：“我觉得可行，你不知道他弟弟对海神来说有多重要！”
“那家伙甚至去找过神主。谁不知道神主平日里因为牵制法则甚至不能自如活动，又怎么回去救一条鱼？”
姜洛玉：“你又知道了？那你知不知道他弟弟怎么死的？”
神界雏形：“海神还不是鲛人皇的时候，他弟弟被一群仙二代切成片烤着吃了。”
姜洛玉：“……”
神界雏形：“之后那群仙二代被海神剁碎了喂给鱼虾。”
越向深处游身侧的海水越冷，将近一盏茶时间过去，姜洛玉才看见了想见的东西。
一具冰棺，里面躺着个人身鱼尾的高壮男人。
姜洛玉趴在冰棺上看了眼，唏嘘道：“《奇珍志》有言──‘鲛人，尸身不腐，食之青春永驻’。”
“可惜这册仙界广为流传的杂记内容都是编者杜撰的。想来当初那群仙二代就是看了这破书才会想尝尝鲛人肉的滋味。”
“嗡嗡──”
手下的水晶棺剧烈颤动着，里面的男人呈现出狰狞怒容，眼角甚至渗出来了血泪。
神界雏形：“啊啊啊让你乱说话，你都把海神棺材板气起来了！”
姜洛玉：“……”
“咔嚓”一声闷响后，眼前的水晶棺彻底粉碎，里面的鲛人“活”了过来。
“汝可是想得吾海神传承？”
男人紧闭着双眼，浑身生机飞速流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