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顾笙心头一蕴, 悄悄靠近了些,让两人肩膀相贴。
  隔着单薄的衣料, 他能感受到李修远身上传来的温度。
  不一会儿,小院的门扉吱呀作响,李修远开门时, 有片花瓣落入顾笙的后颈,凉得他缩了缩脖子。
  这模样逗笑了李修远,他忽然凑近, 用舌尖卷走了那片忽落下的花瓣。
  谁知这人很不正经, 舌尖故意停留片刻,往最敏感的肌肤舔去,引起他全身的轻颤。
  “你......”顾笙耳尖腾地烧起来, 慌忙看向四周——幸好大哥他们已经不在外面了。
  屋内掌起了烛火,李修远蹲下身替顾笙脱去布鞋,又端来热水给他泡脚。
  顾笙脚踝纤细,足弓因整日站立走动而微微发红。
  李修远拇指按在红肿处轻轻打圈,心疼道:“明日换双软底鞋吧?”
  “嗯,”顾笙轻声应道,垂眸看他发顶的旋,忽然伸手揉了揉:“这段时间在书院里过得可好?”
  铜盆里的热水腾起白雾,李修远试了试水温才让顾笙把脚放进去:“每日卯时起,戌时歇,午习策论......”
  他说着忽然笑起来,“不过我在书案下藏了本你的食单,想你了就翻两页。”
  水花轻溅,顾笙的脚趾无意识地蜷起。
  那本食单是他随手记的配方,字迹潦草还有油渍,后面丢了他还找了好久,没想到竟是被这人拿去的。
  这叫什么事?睹物思人?!
  “书院里棵海棠树,真正花开时节,我每日路过便会摘一朵夹在书里。”
  李修远起身从案桌上拿起那本书籍,翻开,果然见淡粉花瓣压成薄片,“想着带回来给你做点心。”
  顾笙:......
  人家送花是为了表爱意,他家相公倒好,送他花,竟然是为了想着能给他做点心用!!
  也不知道该说他是用心记着他,还是用心记着他~
  热气熏得顾笙眼底发潮,他忽然从水中抬起脚,湿漉漉地踩在李修远膝头:“帮我擦干。”
  这近乎撒娇的举动让李修远呼吸一滞。
  他握住那截白玉般的脚踝,喉结上下滚动。
  布巾缓缓擦过圆润的脚趾,每一寸都小心翼翼,仿佛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烛花爆响,顾笙望着李修远低垂的睫毛,忽然轻吟:“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忽来的词句令李修远动作顿住,抬头时眼里盛满星光。
  “再拜陈三愿。”顾笙声音慢慢轻揉,指尖描摹着李修远的眉骨,“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
  李修远就那样直直地盯着,眼里的情意变得滚烫,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三愿......”
  可等了许久,这人也没落下接下来的词句,于是等不及地掌心贴住那人后腰,将人带近。
  鼻息交融间,顾笙主动吻住了他。
  这个吻带着桂花糖糕的甜香,温柔又缠绵。
  李修远怔了一瞬,随即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
  他托着顾笙的后脑将人放倒在床榻上,却还记得用手垫着免他撞到床栏。
  “等等,”顾笙气息不稳地推开他,翻身去够案上的纸笔,“我把词写下来送你。”
  二人来到案桌边,李修远从背后拥住他,下巴搁在他肩头看那支羊毫在宣纸上流转。
  顾笙的字清瘦但还未俊逸,也未自带风骨。
  但李修远就是觉得好看,怎么看都不够。
  写到“岁岁长相见”时,笔锋忽然一颤——原是李修远正轻咬他耳垂。
  “别闹.....”顾笙耳尖通红,却忍不住往后靠进他怀里。
  李修远就着这个姿势握住他执笔的手,在词末添了行小楷:“修远与笙笙,岁岁常相见。”
  墨迹未干,宣纸就被胡乱推到一旁。
  李修远将人转过来,十指相扣按在桌上。
  “送给我的?”他盯着身下的人儿,闷声问道。
  顾笙眼中闪着笑意,双手轻柔地环绕着少年强健的腰身,凝视着他那炽热的目光,轻声问道:“嗯,送你的,喜欢吗?”
  他最爱看李修远这副模样,幼稚中露着成熟,冷傲之下藏着纯情。
  往日的清冷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为他痴狂迷恋的姿态。
  少年薄唇勾勒出的弧度,既像奉承又似羞赧,性感的喉结滚动着餍足的喘息,既招人稀罕又弥足珍贵。
  顾笙轻启双唇,悠扬地吟诵:“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直白炽烈的告白灼烧着李修远的胸腔,心跳如密集的鼓点撞击肋骨,滚烫的掌心惹得顾笙指尖蓦然瑟缩。
  汹涌暗河般的情意终究溃堤,他带着要将对方拆吞入腹的力度,重重覆上那抹温软。
  顾笙的中衣不知何时已经散开,露出锁骨处那颗淡色小痣。
  李修远低头轻吮,如愿听到一声轻喘。
  “书院十日,”他的吻沿着颈线向上,“我连你身上有几颗痣都想了一遍又一遍。”
  顾笙羞得别过脸,却被捏着下巴转回来,李修远的眼神炽热得惊人,声音却温柔似水:“看着我,笙笙。”
  烛火摇曳,纱帐上的影子交叠又分开。
  顾笙的手指深深陷入李修远后背,在那片肌理上留下几道红痕。
  窗外月光暗淡,却盖不住帐中时急时缓的喘息。
  “慢、慢些......”顾笙的声音带着哭腔,脚背绷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李修远却痴迷他这副可怜见的模样,俯首衔住他眼角的泪,炽热的呼吸碾过绯红眼尾,反倒将禁锢的腰肢扣得更紧。
  暗潮在温存里掀起风暴,每寸骨节都烙着暴烈却缠绵的印记。
  云收雨歇时已近三更,李修远打来热水为顾笙清理,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易碎品。
  顾笙困得睁不开眼,却还惦记着:“词、收......”
  “明日就贴身带着。”李修远吻他汗湿的额角,“日日陪我上学堂。”
  顾笙迷迷糊糊地笑了,往他怀里钻了钻。
  李修远吹灭蜡烛,将人锢进怀里,掌心隔着绸缎寝衣抵住后腰,一同睡去。
  翌日,天光微亮,李修远先醒了,怀中的夫郎如幼鹿般蜷缩在他的怀里,睡得正熟,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
  这般模样,他好似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悄悄拨开夫郎额前散落的发丝,发现那里新长了一颗极小的红痣。
  他屏息凝神,指尖轻触夫郎额前凌乱青丝,忽见凝脂般的肌肤上竟生出粒胭脂点就的朱砂痣,宛若早春新梅初绽,悄然缀于暖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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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时,明月楼后厨已灯火通明。
  顾笙到店后便系上靛蓝围裙,亲自将新鲜送到的河虾剥壳去线。
  指尖沾了些许澄粉,开始制作今日要呈给知府的特制点心。
  辰时。
  “顾笙,知府大人的轿子已经到街口了!”周林安急匆匆闯进后厨,额头上沁着汗珠。
  顾笙手上动作不停,只微微颔首:“雅间的茶可备好了?”
  “都按你说的备好了。”周林安凑近压低声音,“我爹也来了,正在门口迎客。”
  顾笙点了点,将捏好的水晶虾饺摆入竹笼,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往馅料里抖入些许金色粉末。
  “这是?”周林安瞪大眼睛。
  “藏红花,能提鲜增色。”顾笙盖上蒸笼,“你去前厅照应,这里交给我。”
  知府一行人踏入雅间时,窗外恰好飘起细雨,雨水顺着瓦当滴落在青石板上,与室内古琴的泛音相和。
  通判大人抚须赞叹:“周老爷,令郎这茶楼选址甚妙,雨景尤佳。”
  周老爷正要谦逊几句,门外小厮已端着描金食盒进来。
  第一道是形如莲花的酥皮点心,轻轻掰开,蟹黄与燕窝的馥郁顿时盈满雅室。
  “此乃‘金玉满堂’,请大人品鉴。”顾笙亲自布菜,声音不卑不亢。
  知府夹起一块,酥皮在齿间碎裂的声响清晰可闻,他眼中闪过讶异:“这酥皮竟有九层?”
  “回大人,是十八层。”顾笙微笑,“每层薄如蝉翼,中间刷了蜜水与猪油。”
  宴席过半时,顾笙端上一盏青瓷盖碗,揭开竟是做成鲤鱼形状的杏仁豆腐,在清汤中栩栩如生。
  “妙哉!”通判拍案叫绝,“这鱼须竟是用什么做的?”
  “回大人,是新鲜藕丝。”顾笙躬身,“取藕中断最细的丝络,用蜜渍过。”
  宴席结束时,知府突来了兴致,命人取来文房四宝,赐了明月楼一幅墨宝。
  这举动被不少食客看在眼里,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川州府。
  三日后,醉仙楼最隐蔽的雅间内,三大酒楼的东家齐聚。
  醉仙楼的刘掌柜摸着翡翠扳指冷笑:“诸位都听说了?知府大人和通判大人前两人去了趟明月楼,出来后对那里的茶点可是赞不绝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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