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次日下午,李家的庭院里,李修远背着箱笼回到了家。
清明与农假期间,私塾放假五天,他一踏入家门,便环顾四周,却未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二哥回来啦?”李倩从灶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根正在削皮的洋芋。
李修远故作镇定地放下书箱,状似随意地问道:“家里人都去哪了?”眼睛却不住地往厢房方向瞟。
李倩眨了眨眼,慢条斯理地继续削皮:“娘带着双胞胎去大伯家了,爹、大哥和哥夫在后院忙农家肥......”她故意顿了顿,看着自家二哥逐渐绷紧的神情,心里暗笑。
小样,看不急死你!
果然。
“咳咳,”李修远清了清嗓子,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箱的背带,“那个,顾笙呢?”
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李倩却早已看穿,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说笙哥儿啊!”她故意拖长了音调,“他去见李戈了,就是半山腰那家猎户家的。”
李修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李戈?”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手不自觉地紧握箱笼的带子,力度悄然增加,却浑然不觉,“他们......很熟?”
哎呀呀,李倩真想拿面铜镜给她二哥瞧瞧他现在这副模样,她强忍着笑意,继续添油加醋:“可不是嘛!这半个月里李戈都来了三四次了,每次都找笙哥儿说悄悄话。”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前天,我还看见他们在院子角落的桃树下,李戈差点就要摸笙哥儿的头发了。”说完,她不禁在心中默默致歉:罪过罪过,笙哥儿,对不住了,为了二哥能早日开窍,只好委屈你的名誉了!
话音未落,李修远已经转身大步往外走。
他步子迈得又急又快,衣摆都带起了风。
“诶,二哥,你去哪啊?准备吃饭了!”李倩小跑着追上去喊道,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李修远头也不回,声音绷得紧紧的:“天快黑了,去接人。”顿了顿,又生硬地补充道:“山里野兽多。”
“啊,是这样,那快去快去。”李倩望着自家二哥匆匆离去的背影,确定人听不到后终于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山间小路上,李修远远远就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顾笙站在一棵古老的槐树下,手里提着一只肥硕的野兔,脸上堆着笑,似乎在对野兔说着什么,而李戈,则满眼柔情地望着顾笙,嘴角挂着淡淡的傻笑。
他的目光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李修远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这一幕像根细针,不轻不重地扎在他心口上。
他觉得此刻那李戈的笑刺眼极了。
孤男寡男的,“这哥儿,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李修远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指节都泛了白。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阴沉,活像个抓到夫郎与人私会的妒夫。
“咳!”李修远重重地清了清嗓子。
顾笙闻声回头,看清来人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李修远!”他欢快地唤了一声,转头对李戈匆匆说了几句,便提着兔子朝李修远跑来。
春日的山风轻拂,哥儿的衣摆随之舞动,发带随风飘扬,整个人像只欢快的小雀儿。
李修远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奔向自己的哥儿,心里那股无名火奇迹般地消了大半。
他看着顾笙跑得有些踉跄,下意识就伸出了手:“慢点,当心摔着。”语气里的关切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李修远,你怎么来了?”顾笙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脸颊因为奔跑泛着红晕,眼里盛满了纯粹的欢喜和高兴。
李修远的目光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他伸手接过那只沉甸甸的野兔,状似随意地问:“这是......?”
“李戈给的!”顾笙兴奋说道,“他说最近山里的兔子特别肥,特意给我留了一只最——”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注意到李修远周身散发的冷意,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去。
“特意?”李修远轻轻重复这个词,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你们......很熟?”
顾笙眨了眨眼,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他偷偷瞄了眼李修远的侧脸,那线条紧绷得像块冷硬的石头,“就是......谈生意啊。”他小声解释,“李戈打的野味品质好,我帮他卖给酒楼。”
他自己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自己去?李修远想这么说,但还是“嗯”了一声,脸色稍霁,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往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瞟去。
李戈还站在原地,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这边,见他看过来,还礼貌地点了点头。
“天色不早了,回家吧。”李修远突然说道,一只手不自觉地虚扶在顾笙背后,像是要隔空把人圈在自己的领地里。
他催着人走得及快,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顾笙偷偷观察李修远紧绷的侧脸,夕阳的余晖为书生清俊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连那微微抿起的唇角都显得格外好看。
他忽然福至心灵,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李修远,”他突然喊道:“你刚才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没有!”李修远猛地停下脚步立即反驳,耳尖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我是担心你一个哥儿单独见外男,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他说得义正辞严,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番话已经把人划进了‘需要自己操心’的范畴。
顾笙抿着嘴偷笑,也不拆穿他,“那,谢谢你哦。”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山路上,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渐渐融在了一起。
李修远时不时侧头看一眼身旁的人,确认他走得稳当,那只虚扶在背后的手始终没有收回来。
春风拂过山野,吹落一树梨花,李修远看着落在顾笙发间的花瓣,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去,指尖触到柔软的发丝时,两人都愣住了。
“有......有花瓣。”李修远结结巴巴地解释,心跳快得不像话。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生气不是因为顾笙不懂避嫌,而是因为,那个笑容本该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颤,慌忙别过脸去,却错过了顾笙脸上同样泛起的红晕。
第20章 怀孕了
春耕时节,整个上水村都笼罩在繁忙的气氛中。
当其他村民还按照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法子耕种时,李家的田里却呈现出一派截然不同的景象。
顾笙卷着裤腿站在水田里,手里拿着一把已育过苗的秧苗说道:“李叔、婶子,秧苗要斜插,入泥三分就行,两者之间隔些距离。”他示范给李大河看,“这样根系才能更好地伸展。”
李大河、秦丽芳二人学着他的样子,刚开始动作有些笨拙。
不远处的旱地,李倩正按照顾笙教的方法,将浸泡过的花生种子一粒粒点进垄沟里,周兰则挺着尚不显眼的腹部,在前方的沟内撒上草木灰,李明远和双胞胎则在后面撒农家肥。
“李家这是要上天啊?”路过的村民王老汉蹲在田埂上,吧嗒着旱烟,“好好的地,非得搞这些花样。”
隔壁田里的张婶撇撇嘴:“可不是嘛,听说那哥儿还用温水泡种子,这不是糟蹋东西吗?”
谁家的好种子要泡水,还泡温水,这不是瞎胡闹呢吗,届时秋收的时候,有他李家哭的。
顾笙听到周围的议论声,但他并未抬头,他正运用现代农学知识对李家的田地进行改革。
在古代,农民们常常担忧土地肥力不足,因而采取稀疏种植的方式,这导致了产量的低下,为了改变这一状况,他对作物的行距提出了具体要求,规定每株作物之间应保持一定的距离,以避免种植过密或过稀。
而且古代贫瘠的土地往往缺乏有机质,如果农家肥没有经过充分的腐熟过程,其肥效会很低,并且容易导致幼苗受损,因此,农家肥需要经过堆积和发酵处理后才能投入使用。
胡德林拄着拐杖站在田埂上,眉头早已拧成了疙瘩。
李家那花生种子真的浸泡过温水?李家周兰撒的又是啥?更让他心惊的是,李家还放什么农家肥,那味道熏得路人都要掩鼻而过。
“明远啊,”他实在忍不住,拦住正在撒肥的李明远,“这方法有人试过吗?你们这么折腾,万一......”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正在田里忙碌的顾笙,“要不,你跟家里再商量商量,先拿一小块地试试?”
李明远擦了把汗,憨厚地笑了笑:“里正叔放心,笙哥儿有分寸。”
胡德林将信将疑,转头看向李大河的大哥李大江,这位向来稳重的庄稼汉竟然也带着全家在旁边的田里有样学样,把种子处理得花花绿绿。
“你们兄弟俩......”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走了。
顾笙对旱地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一味地弯腰插苗,泥水蹭到脸上也顾不上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