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母望着正当风华的儿子,惊才绝艳,意气风发,说不出一句含有劝意的话。
  她就这么一个孩子。为人母的也不希望他往后能有多大成就,多有本事,只求他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但他这儿子出生便被沈族寄予厚望的,禹疏、禹疏,三皇五帝中的大禹,起先她还忧心这样的名字太重了,数次和家中长辈商量,想替沈禹疏换个轻盈些的名字,有风有水,有乐有安的字,一开始,的确是改了,叫沈如风。
  她起这个名字也很简单,明确,希望他往后自由洒脱,不受拘束。
  但后来年岁渐长,不知是否因她也是上古异兽,血脉和人一族也算相隔甚远。沈禹疏三岁便识千字,五岁能掐诀画符,十二岁,半大点小子,就握剑耍得颇有飒气。
  后来在近思堂同龙城的学子一次比试时,一眼便被龙城第一的剑魁龙骧剑主相中,带去了龙骧剑阁修炼。
  不可否认,当时他笑着回来同她说道,她也为他感到欣喜,自豪。
  路上千叮咛万嘱咐,看着他跟着他爹兴高采烈地前往龙城。
  后来,在龙城太学结业,剑试夺得了魁首,后来又和他师父一道办理了一起难缠的妖案,他三剑将恶妖屠杀,声名大振,甚至从龙城传到了数千里之远的沈都,连乡下都略有所闻。
  那时江如燕就冥冥觉出他比他爹,可能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是吗。”
  “既然有这份志向,我自不会说什么,只会默默支持你。”沈母语气柔和,眼里带着赞赏和肯定。
  “只是要去的话,定然是要万分小心,万事也要筹谋稳妥了再行事。”
  “南诏闷又潮、蝇虫毒物便多,又有骇人听闻的蛊术。”
  “我也曾去过,那里的人和妖,毕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是真会用那些毒虫来炼制毒蛊,可使人暴毙,听话、浑身痛痒难耐,都不是什么稀奇的。”
  沈禹疏轻点头,“行,娘,我晓得嘞。”
  “宋鹊也想到这些,他说要同我一道去到时。”
  “他你还不清楚吗?鬼精鬼精的,死人都能给你药活,儿子定然出不了事。”
  “那便行。”
  “到时再觅多几位能人剑士一道去。一人能行,终究不如众人行。”
  沈禹疏点头,他心中正有此意,他现如今便在物色人。
  “在找呢。”
  小慈无聊,望了好几眼里头,都不见沈禹疏走出来。
  “轻水。”小慈喊旁边的轻水。
  “干嘛?”轻水瞥他一眼。
  轻水望向府外,突然见一丫鬟前来通报。
  “夫人,少爷,邬家来拜年了。”
  沈母一喜,望向沈禹疏,“邬家来了,快去迎一迎。”
  “这月净听说出落得很出挑,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也该是时候物色物色,挑个知心人了。”
  “好似你幼时我还和邬家定了娃娃亲呢?”
  “看看还作不作得数。”
  沈母一边走,一边笑道。
  小慈在一旁恰好听得一清二楚,虽是妖,但它也知道定亲什么意思,就是一男一女结成夫妻。
  一时心如死灰。
  沈禹疏跟在她身后,径直从小慈身旁经过。
  听她通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无奈地笑了笑,自他及冠以后,每一年都提。
  “娘,别说这些话,我现如今还无心于这些。”
  “我这一天天的,五湖四海到处转的,那有时间陪人家。”
  “哎呀,你不懂。”见着人了,沈母也无暇同他解释。
  她这儿子二十及冠,便回了沈都,一年四季,各镇各县的监察寮四处跑。那里乱,去那里,那里的妖祟案难,就先办那个。就是因为这样,她每一年都要催。
  就是生怕他孑然一身,身后没有多些牵挂,做事就容易冲动、鲁莽,因为不怕后。
  可若是有妻有子女就不一样了。
  心里头始终有个挂念,会前瞻后顾些。
  沈禹疏跟着沈母去迎客进来。
  “禹疏回来了呀。”一妇人热情道。
  沈禹疏微作揖,喊了一声尊称。
  “真的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啊。”
  沈母堆笑,“是吗,你这月娘子也是啊,打眼一瞧,我险些认不出来了。”
  “眉清目秀,儒雅斯文的,好一个外秀内敛的标致儿。”
  “多谢燕娘子。”邬月净微微欠身,笑意靥靥道。
  “这厢多礼了。”沈母笑着将人托起。
  小慈在一侧看着两家人亲密往来,尤其在意那位邬娘子,不过一路瞧来,沈禹疏似乎对那位邬娘子没有什么眼神对视。
  回了主堂内,小慈同轻水不善茶水,在外面的石桌上候着,轻水轻车熟路拿了碟酥香瓜子。
  小慈一边嗑一边问。
  “轻水,这么多年,禹疏哥哥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啊?”
  “男人?女人?”轻水没个正经问。
  “女人没有,男人我倒是怀疑有一个。”
  小慈惊诧抬头,“嗯?是谁?”
  “宋鹊呗。”
  “两人过去在太学便同吃同住,连一条裤子都要换着穿。”
  “裤子很便宜啊?”小慈不解问,不懂会有一条裤子还需要轮流穿。
  轻水当然知道沈禹疏不是买不起裤子。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类比你懂吗?”
  “哦——”小慈呆呆地长哦一声,随即大喊,“怎么可能,禹疏哥哥绝对不喜欢宋医师。”
  他们根本没有那种情愫。
  “你乱讲!”
  轻水见他如此,哧哧地笑了几声,“所以就是没有喽。”
  “你知道我们以前的太学的人都是怎么说他的吗?”轻水对小慈轻挥手招耳。
  小慈将耳朵竖起,靠到他嘴边。
  “说他能夺得魁首就是因为修的无情道。”
  “一心一意只有他手里那把剑。”
  这话带有太深的学子才懂的语言色彩,小慈一个启蒙堂小生,听得云里雾里。
  “无情道?什么鬼?”
  轻水头靠回来,见他是真听不懂。
  “就是一种修炼方法,不能谈情说爱,一旦谈情说爱就会修为尽失。”
  小慈听懂了,瘪了瘪嘴,“这怎么可能?瞎扯的吧,喜欢人就会修为尽失。”
  轻水不在意地笑了笑,“哎呀,就是瞎扯的。我们说那个人修的是无情道的意思是说他道心太稳了,眼里除了那把剑,无暇顾及那些情情爱爱之类的。”
  “哦~”
  “禹疏哥哥这么厉害。”
  轻水喝了口茶,“当然啦,不是我吹,你看他耍一次剑你就知道了,这人只是平时看着平易近人,要拔了剑,你感觉剑侠大概就是他那样的了。”
  “好帅!!!”小慈犯花痴,它已经想象到了。
  “呵。”轻水轻呵一声,见惯了似的,淡定啜了一口茶。
  “我劝你迷途知返啊,可别动什么心思,都说了是无情道了,到时可别哭哭啼啼。”
  已经动了心思的小慈还不敢承认,捂了捂脸,嘴硬道,“自然没有。”
  能和沈禹疏在一起的应当是和方才那位邬娘子一般知书达理,亭亭玉立、清清白白的娘子才是。
  小慈早就听说人族婚嫁最注重女子一方是否贞洁,它早就不干不净,连孩子都生了一个,如何配得上干净美好的沈禹疏。
  小慈托着腮有些发愁地想。
  何况它还生地不美,长相不合人族的眼光。
  “呼———”小慈长叹一口气。
  “咋了?”轻水挑眉望它。
  小慈垂眉,心事重重地摇头。
  夜晚,小慈和轻水用完饭,小慈心情不佳,吃了几口便打算回榻上躺躺,刚绕过一假石头,便看见了沈禹疏和那位邬娘子。
  “禹疏哥,听我母亲说幼时你我曾有一娃娃亲。”
  “我似乎心悦于你,不知你是否有意?”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定然是极紧张。小慈耳朵完全竖立起来,类猫胡须也露了出来,认真听亭子上的对话。
  “月娘子,承蒙你的厚爱。我心实在惶恐。但非你不好,而是我如今还尚未有这个想法。”
  “还请另觅良人。”
  小慈松了一口气,往后一退,悄咪咪地打算离开。
  邬娘子被拒绝后,也不放弃,夜晚和沈夫人提了留宿几日,沈母看出她眼里的情意,心里也喜欢她,有意撮合。
  于是第二日,小慈仍然看到了留在沈府的邬月净。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昨夜听完沈禹疏的话,小慈心里第一想法是放松了下来。
  幸好沈禹疏不喜欢,但随即也想到它就在他身边,他回答她只说了暂时还没这个想法,就是也不喜欢它。
  不是说不喜欢吧,只能说沈禹疏对它根本没有任何情爱之意,只是把它当作一个需要呵护、照顾的小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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