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呜————”
小慈哭了。
他们人类就算见到它原形的脸都会打它打个半死。
这回真要死了。小慈解脱地想。
那帮家长闻言立马骂骂咧咧地嘀咕,“都是孩子,不懂事,你看都打出血了,有这么残忍的吗?”
“就是,一定得好好教训这只野猫精。”
那个老夫子,也对小慈感到为难。近来未曾听说过什么妖案,想来不是恶妖。
是孩子的错在先,不愿冤冤相报何时了。
于是蹙了蹙眉,劝和道,“可这小猫精看着年纪也不大,身形瞧着也才十四、五岁,和你们孩子差不了多大啊。”
“人对妖羞辱,妖打人一顿,这就算了了。”
“还是不要结怨为好。”
小慈第一次从一个人类身上感受到一些善意。
小慈自从□□生育过后,总会时不时流出一些血液,恶心又难堪。这回被打了以后,下面也毫无例外开始流血。
夫子去扯住那位又准备下毒手的修士,着急说道,“众生有灵,它既没闹出人命,还不至于死,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小慈昏厥了过去。
夫子的话没有让这群人完全放弃惩罚我。
妖吗,他们才不会和妖讲什么公平。何况他们不知道小慈是类,只是一只野猫精,野猫遍地都是,平时都是吃些剩饭剩菜,还总偷东西。
他们中有财力的家长找了一帮有修为的修士,又去到书塾里,找到伤痕累累的小慈,准备杀掉小慈。
夫子着急忙慌地拦着,那些人也不好用剑。
就在小慈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在小慈模糊的视线里。
人群中突然开出一条道,一批带剑的仙修纷至沓来,一袭身着利落白袍的男子,举着剑,挡在那摔倒的夫子前面。
“有妖为何不上报官府,还私下动手。”
那人叫嚷着,“这野猫打孩子,还打出了血。”
夫子看见小慈眼里的泪光,于心不忍,见着这天师,相貌堂堂,仙风道骨,应是什么有修为的仙家名士。
于是立即为小慈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分明是他们的孩子先对这妖侮辱在先,这妖才会起报复之心。”
“妖打了人一顿便罢了,他们还找人想要私下杀死这小野妖。”
原来读过很多书的人真的会对自己好很多,小慈心里被夫子的话语烫地软软。
许是草木香薰得小慈头晕,浑身又太痛,小慈喘着微薄的气息侧躺在地上,望着年迈的夫子,乌瞳下缓缓淌出泪来。
沈禹疏被那滴眼泪刺到了一般。只是动手,尚未闹出性命,就算是妖,也无须下此毒手。
顿时面若寒冰,目视那帮修士,“无上报监察寮便私下杀妖,来人,带回去。”
身后的白衣带剑修士闻言上前将那些布衣修士缉拿。
“这只野猫有孕,你们为何下此毒手。”宋鹊望了一眼沈禹疏,声带谴责道。
他乃医修,一眼瞧见了小慈鼓起的腹部,身下的异样,以为流产。瞧它伤重,于是又蹲下替它把脉。
小慈艰难地拢了拢后肢,应该是看到它□□的血液了,小慈想。
也是,方才被抽到腹部,里面就剧痛难忍,泊泊的液体往下涌,不是瞎子都看得见。
只不过它不是有孕,只是早产以后又受重伤,可能那处伤着了。
小慈虚虚地掩着脸。
那位白衣服的,蹲在小慈的旁边,小慈眯着双眼,瞧着了他。
他好似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一种太过出类拔萃的感觉了,小慈直觉。
就好像红狐嘴里念叨的在它们狐狸族群里,无论身高样貌,还是修为能力,天生要比它要高几等的大哥一样。
这个人在这些人族当中,应该就是和红狐的那位优秀的大哥一样的存在。
他们说了会话。
那个白衣修士做了一个手势,渐渐地,一股暖流温暖地在小慈身体里、丹田里流淌,不久便止住了小慈浑身的血。
就在小慈浑身发热无力时,他俯身双手搂过它的身体,轻柔又稳当地将它抱了起来。
它流得血太多了,皮毛上,□□上尤甚,他身上的白袍上不可避免沾上了不规则的血垢。
小慈看见自己还未消下去的白腹上面都是血,暗想肯定是比以前更加丑了。
他也是个好人,为了不吓到他,它想用爪子捂住脸,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于是小慈把脸埋进他的白袍里面。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书墨的香味,看着也是读过很多书的,应该是和那位夫子一样,是位不会以貌取妖,不会欺负它的人。
许是太累,他是个修为高强的修士,可以保护自己,在他身上小慈觉得很安心,安静地昏了过去。
第9章
小慈一动浑身都痛,头像被灌了水般沉,额上热乎乎地,火烧似的,微张嘴,呆滞地微眯着眼望向榻旁两人。
“它只是产后没坐好,伤到了里子。”宋鹊说。
“产后?”
“是,肚子虽然还未完全消下,但□□撕裂痕迹明显,许是不久前生育过。”
“它年纪看起来才十三、四岁。”沈禹疏有些不忍道。
“恶徒不会因为年纪小就会放过它。”宋鹊平静道,目光却带了些不忍。
“何况它非猫妖。”
“看起来像,但它雌雄同体,应该是书上有记载过的类。”
“上古异兽?”
“正是。”
“不是很早就被灭族了吗?”
“谁知道。”
“看它这幅模样,估计过得也不怎么好。”
宋鹊拿起小慈的手,上下摆动了一下,又拿起另一只重复,叹气道,“经脉位置都变了,手腕被强行脱臼过。”
接着又想去验一下它的脚。
“类这种上古异兽,妖力低又对修炼有奇效,若是被那些不走正道的仙人修士捉到,多半也是这种下场。”
宋鹊说的,沈禹疏也清楚,脸色凝重地望着榻上那张宛若死灰的脸。
“将它带回沈都罢。”下了决定般说。
“它脸上胎记有些化不去,认识类特征的人一眼就看出来。”宋鹊又道,对着榻上的妖,神色怜悯。
“无事。”沈禹疏望着小慈。
“我有法子。”
小慈心思敏锐,被那样的眼神看着,如岩浆的脑子昏沉沉地,心里也止不住发苦水。
小慈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它就看见那位穿白衣的修士换了一套干净的黑袍常服,在它床侧给他喂水。
小木勺润湿它的唇瓣,慢慢流进去。
是很仔细的喂法。
小慈一语不发,而沈禹疏亦是安安静静喂。
良久,小慈才问,“你为什么救我?”
太久没说话,声音沙哑地像是被刀割过。
“你不该被打死。”沈禹疏道。
“原来你们人也有讲道理的。”小慈有些心酸地道。
“你是类,不是野猫吧。”
小慈也没有隐瞒,他看起来应该是什么大都的人物,又有修为,应该是知道的。
“是的,我是类。”
“怎么,你要把我拿去炼丹炉炼了?”炼丹炉就是死蚊子经常威胁小慈时说的。
“不。”沈禹疏认真地回答小慈,目光柔和。
小慈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眼睛,听他说话。
“类是罕见的上古异兽,现如今在外面十分不安全,我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回沈都,我可替你掩盖脸上的胎记,让人和妖都无法辨别出你是类妖。”
要带它回去,小慈心里还是有些警惕。
它有过被那死蚊子带到一个地方住过一段时间,某一天突然那死蚊子精就过来弄它。
谁说得清楚现在的人以后会不会出尔反尔,也是变相的囚禁。
就算他救了它,但是长久的经历还是告诉小慈,不能轻信人类。小慈历经这几遭,如今只想回到箕尾山,自己的老窝里好好躲起来,从此和竹妖一般避世而居算了。
但若是此刻直接了当坦明自己不会留下,那人说不定会使什么计让它断个手,断个脚。
小慈不是没见过,它现在的手还不能像从前那般灵活大劲。
“嗯,谢谢郎君。”小慈虚弱道。
待伤好全,它小慈自会偷偷溜走,他若是善人,自不会追究与追捕阻拦。
“你叫什么名字?”沈禹疏问。
“小慈。”小慈答道,看着沈禹疏平静地,除了对自己有怜悯、可怜似乎别无他想的眸子,小慈闷闷地问,
“那你呢?”
“沈禹疏。”
“沈玉书,美玉的玉,书本的书吗?”小慈只认识一些寻常的字,又气虚,问出这句话都颇费心力。
“不是,禹是大禹的禹,疏是疏通的疏。”
小慈还是懵懵地,它自然没听说过人类大禹治水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