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和血螻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甚至更浓。
  白烟袅袅自紫炉升起,偶被窗外飘来的活风吹散开。
  小慈躺在床榻上,把身上的布抽出来掩在脸上面,只单单露出一双有些紧张的眼睛。
  尽管小慈习惯了许多,但是一开始还是会有些不适感,毕竟是容纳位,而且越到后面,它体力跟不上血螻,一般它想要结束,血螻也不会停,弄到自己满意为止。
  有时小慈已经晕过去,有时还在深夜或者凌晨,苦苦挨着。
  ……
  小慈向来哭来得快,笑也来得快,情绪全写在脸上,遭受不公、欺辱,伤害时,也会想玉石俱焚。
  “去死。”小慈臭骂它。
  “畜生东西,你不得好死。”
  “你出门吃狗屎,被人打,跌入粪坑吃屎饱死。”
  小慈恶毒地笑,像是自己说出来了,诅咒就会成真。
  血螻见怪不怪,不听话就要教训。咬咬牙冷笑,抬手狠狠掌掴了小慈的丑脸。
  直到小慈脸上的黄绿的胎记都抽红了,哭得稀里哗啦求饶,血螻还是没有停,手紧紧捂着小慈红肿的脸。
  小慈脸好痛,浑身痛得好似失去了知觉,哭声发出来一点,宽大的手捂得更加用力。小慈喘不过气,眼泪流进鼻子,溺水一样的痛。
  小慈向来睚眦必报,也自认心狠,心硬如磐石,但这次结束,却不像是死了一样的冷脸,而是失声痛哭地喊了牝母的名字好久。
  “啊———-死蚊子精——-你去死————啊—-”
  血螻准备抽身离开,小慈脸红得可怖,眼泪要淹了眼睛,嘶吼着哭了出来。
  “啊————牝母—————-啊————-”
  “咳——咳——-呃————”小慈哭得太急,无助地跺脚,干呕不止。
  到底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哭声可怜到鼠妇婆都于心不忍,曲着背,垂着眼皮去柴房烧水。
  血螻听见房里尖锐嘶厉的哭声,悲怆可怖。停了一瞬,蹙了蹙眉,拂拂袖,将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施了法术。
  可以使用,但无法自伤。
  一个炉鼎罢了,何须在意。
  第5章
  雨后,下人兴许是雨前来修剪过院子里的杂草,杂草堆起来散发出来清冽的草木寒气,娄夺在干净的石子路旁都闻得到。
  那丑猫妖的一身皮肉就是这种草香,不过不冷,毕竟是活物,脸虽见不得人,化形后一身皮肤倒是温热滑腻,烘得很。
  淡淡的草木体香还有它平日爱用的幽幽梅香,不看脸时,倒是香得紧。
  牙也尖,嘴也利。
  妖力低,心机浅,蠢猫一只。
  耍来耍去也只有那些把戏。
  想跑,想都不要想。
  类,拥有上古异兽的血脉,谁人不觊觎,若是被那些自诩正义的仙门世家知道,指不定还不能如它如今这般,不剔骨抽血都是轻。炉鼎,它还如此丑陋,得亏如今稀有,要是以前,指不定还轮不到它人尽可夫。
  丑的都推入丹炉里炼丹。
  ——————
  半月后。
  上次哭得如此凄惨,娄夺得了闲再来,却见妖已经一副没心没肺,还在玉兰树下弄了个秋千。
  平整的草地被它挖得坑坑洼洼。
  只是一见它就一副血海深仇,凝着张黄绿交加的冷脸,饶是心情好也给瞧阴了。
  娄夺阴沉着脸看它拧过头,徒手在一个约莫两寸的坑里掘土,手爪子指缝里全是泥巴。
  娄夺居高临下,俯视着小慈,像看一个平庸至极的蝼蚁。
  “挖,要挖到何年何月才能挖到外面?”娄夺冷嘲热讽。
  “你当你是兔子,还会打洞?”
  “要真是兔子,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给我一窝一窝地生崽?”
  娄夺说的话十分恶意,小慈本就脾气爆,自尊心盛,登时脸色难堪到了极点,但又是容易湿眼睛的体质。
  气急败坏地瞪着娄夺,眼里淬着浓烈的恨意。
  “生,我生你妹,我小慈要是怀了你死蚊子精的种,我就算用手也给你掐死它。”
  小慈从不是心慈手软的妖,它伤人,纵火,欺软怕硬,偷东西,打孩子……
  小慈几乎是嘶吼地喊,太激动甚至尝到嘴里的血腥味,混杂着空气里的土腥味,不知为何,它感觉有些想吐。
  小慈忍着难受的反应,和娄夺对峙。
  “掐死?”娄夺脸色阴沉地比夜晚的天色还阴,冷笑几声,“那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了。”
  “果然是野物,生性难驯。”
  下一瞬,一条狗链锁住小慈的脖子上,娄夺在坑边拖着小慈往上走。
  小慈扒拉着土,咬着牙抵抗,手指发红到指甲渐渐出了血。
  窒息的感觉要将小慈淹没。
  以前被打的时候也试过,没什么可怕的,小慈最后想。
  小慈晕了。
  在床榻上惊醒过来时,脖子上还是有异物感。
  小慈脸上蒙着被子,什么也看不见。
  身体的知觉渐渐苏醒。
  小慈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空落落的感觉再度出现。
  方才说的话不过是色厉内荏,小慈心知肚明。自己没有半点可选,它妖力低,也不够聪明,它改变不了什么。
  就如同它无法将人族通通杀光。
  夏季的被子是偏薄的,原先在这的是一张很厚的冬被,不过天气热,小慈也没当回事过,只是后来死蚊子妖来找它多了,才安排了婢子送合季的被子过来。
  薄被衾盖在脸上,亦是十分闷热,小慈好难受,压抑着哭声。
  小慈只能用力去抓它。
  不听话得很,背部被挠出了血,娄夺哧哧地笑了几声,脸色阴翳可怖,抓过小慈的双手。
  啪啦,清脆的手腕脱臼的声音同时响起。小慈痛得都懵了,感受到操控不了手指,整手心都耷拉,继而以为自己手断,爆发出悲怆的哭声。
  “啊—————”
  “啊———————”
  哭得尤为撕心裂肺,但血螻已经听过太多次了。这类猫喜恶分明,内心的那点想法全在脸上了。
  娄夺封了它的嘴。
  见它脸憋得通红,把被子扔了,残手甩到一侧,接下来类猫却半点也不敢挣扎。
  生怕把它腿也折了。
  小慈才多少岁,它真以为自己手断了,血螻折断后就离开了,也不再过问小慈的双手。
  小慈手折了反思过是不是因为自己说过的话,因为它那天说了有了它的孩子就掐死它,它生气了就折断了它的手。
  小慈开始有些后悔,怨自己不该如此说话。
  后来小慈穿起了它带给它那些有长长袖子的衣袍,遮住自己软绵绵,耷拉下来的手。
  没有手,小慈的生活处处不方便,得亏到了秋天,又准备到冬天。小慈以往无论冬夏都会每日洗一次澡。现如今,秋季,天气微凉,若是血螻不来,都是洗洗脸洗洗屁股,随意擦擦身子。
  头发可以拜托鼠妇婆帮它洗洗,它躺好。
  倒也过得下去。
  但小慈眼底的眸光自是黯沉了下去。
  手没了,土挖不了。几个废弃的土坑渐渐淋雨长草。
  秋千也拆了,小慈嫌碍眼。
  手废了,小慈想抓痒都没办法。
  娄夺来了。
  小慈在床上到处乱翻解痒的姿势不慎被看到。
  怎么有妖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怎么了?”娄夺问。
  “痒。”小慈背对着它说。
  “那里痒了?”
  “后背。”
  娄夺在小慈背部找地方,一边找一边问。
  “嗯,就是下面一点那里。”
  小慈轻舒了口气,应该是被蚊子叮了,前几日热,它撩起衣服睡,就被秋天的毒蚊子咬着了。
  血螻脱掉小慈的衣服,看见它绵软的肚皮似乎大了,用手圈了圈。
  “类猫,你胖了。”
  “你才胖了。”小慈不高兴道,往后退了退,不想让它摸自己肚子。
  娄夺仔细地瞧,这类猫因为修为太浅,连最基本的化形都不精。上半身细细条,到了腰部到髋的时候,就特别大。
  像个梨子似的。
  娄夺微眯起眼望白白净净,比梨肉还要白几分的软肚皮,上面好像真的肿起了,但它手断了,一直郁郁寡欢,不像是会大开食欲的样子。
  可能孩子都有了,娄夺丝毫不在意地想。
  夜里,小慈睡得沉,太累了连匀称的呼吸声都像是打呼。
  娄夺在人进来前,将榻上遮光的帘布也拉了下来。
  牵着小慈的手让大夫把脉。
  “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恭喜少主,是喜脉。”
  大夫看那手腕,只是脱臼,一摸,细瘦又软趴趴。
  医者仁心,没忍住多言了几句,“少主,若手部脱臼久不接,会诱发疼痛不说,还会习惯性脱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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