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而春笋看似不起眼实则最不可缺。
入口即化的肉包裹着偶尔迸发在牙齿间的脆，是时令季节的代表，更是如长篇文章里的转折节点，多了喧宾夺主，少了失去惊喜。
最神奇的是这些东西浑然一体，导致方小葳品了又品，都无法讲出哪里异常特别，只能满足地发出声感叹。
“好吃。”她是十足的吃货，若吃到开心时，心情会慢慢爬上脸颊，露出两只梨涡。
方小葳一面对钟离带有些惧怕敬畏，一面又因为对方好似磐岩般的踏实安心而无法形成戒备。
很像璃月人对岩王帝君的天然崇信。
钟离当然能看透这点。
故而他才会心生几分疑虑。
愚人众再精于伪装和表演，也无法展现出这种由内而外的放松。
可眼前知晓他真实身份的方老板也太......
以普遍常理来说，各国人文观点不同，他守护璃月的故事，不太至于令别国人也为之狂热仰慕。
可如果这位方老板是土生土长的璃月人，多半会是那种最极端的信徒。
着实不应该啊。
历经尘世变幻无常的钟离很少会这般疑惑。
就好似一个深沉温厚的大家长，在好奇自己家怎么跑来个对自己莫名其妙亲近的别人家孩子。
但一心品尝菜肴的方小葳还不知她被打上如此标签。
美食当前，她的警惕被逐渐融化。
吃过红烧肉圆后，方小葳又拿起公筷夹向天枢肉和扣三丝。
天枢肉远闻浓香，以慢炖焖烧的手法烹饪出一块块外皮软糯、内里紧实微弹的玛瑙色兽肉，细品绵长。
必须是用瓦罐与柴火，才能呈现如此效果。
而扣三丝不重器具调料，重刀工，盘中的火腿丝、禽肉丝和冬笋丝根根整齐，皆细如发丝。
据说琉璃亭做这道菜的标准是细到能穿针。
方小葳觉得这属于艺术品。
当真吃到美食时，嘴是腾不出地方说话的，厢房中只闻细微的咀嚼声，时不时还有几句钟离的点评。
“好撑......”
饭后，方小葳拿起琉璃亭准备的巾帕茶杯擦嘴漱口，满足地伸个懒腰。
在大饭店吃饭就是不一样，感谢钟离先生带她吃贵饭。
其实以方小葳的财力，偶尔来吃一次还能承受的住，但琉璃亭的预约难以抢到，若非璃月在黄牛方面严查看管，估计早炒上价格了。
“让钟离先生破费啦。”她笑笑。
能让经常不带钱的钟离请她吃一次饭，真是难得。
然而，钟离却道：“没关系，我有位武人朋友即将前来璃月，今日费用，会记在他账上。”
从美食的诱惑中脱离后，方小葳的头脑比较清醒。
她好像知道是谁了。
果然，方小葳用余光去扫向账单后，看到了“北国银行”四个大字。
她想：等结算时，富人手下的人们应该又会怒骂花销变多吧。
不过看来剧情真是快开始了，达达利亚都已经和钟离联系上，她应该加快练习跳水潜泳了。
从琉璃亭出来后，天色将晚，云边一片藏蓝，山头后的夕阳只剩几抹残红。
大街小巷华灯初上，月影照锦廊，烛光映碧瓦。
方小葳曾仔细研究过街上的灯笼，发现主干道上挂着的红灯笼里全带有仙家机关，日出后灯灭，日落后灯明。
估计也是那个女人做的。
她很喜欢这种时刻，晚风覆在身上，万家灯火尽在眼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
方小葳和钟离结伴散步。
一顿饭的时间，她想清楚不少。
钟离并非什么暴君，试探她估计有自己的考量，她又不是真作恶多端的坏人，没必要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至于从前还没穿进游戏时发的那些癫，就赶紧忘掉吧。
今时不同往日，她可不敢当着钟离先生说些“橄榄”“学历”之类的污言秽语，还是把裤子牢牢穿住吧。
第13章
“钟离先生，你说得那个陶瓷工坊在哪里，我每周会闭店休息，估计很快就有空了，咱们一起去啊？”方小葳性情干脆，如果想通了哪点，不会再过多纠结。
蒙德那个酒蒙子风神已经知道了她是愚人众，多一个街溜子岩神也不多。
“好，我平常都有空，若方老板想去，可以来往生堂寻我。”钟离语罢，又细致入微地说出几条路线。
但方小葳却直截了当道：“你放心，我知道往生堂在哪。我可是往生堂的大顾客呢，曾遇见过胡堂主好几次，拜托过她给我的朋友们买套餐，还是最豪华的配置。”
“也好，倒是有缘。”钟离深金色的眼眸缓缓定住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这么快便想开了嘛。
钟离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位方老板瞧着办事颇具条理、雷厉风行，但内里却比较小孩心性，什么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得不说，他见过的很多愚人众都拥有如此特质。
童年结束得太短，便会把长大后的某一时刻截断，换回去弥补童年。
“钟离先生，我快到舒心食阁了，我先从左边拐过去啦。”方小葳一转身，凑到钟离身前挥挥手，“拜拜。”
“拜拜？”钟离品味着没听说过的词语。
“就是再见的意思。”方小葳不在乎后是真不在乎。
暴露就暴露呗，那咋了。
钟离凝视方小葳几秒，被她这副态度逗笑，唇角有了一点点细微变动：“好，拜拜。”
方小葳欢快地点点脑袋，脚步雀跃，远去在热闹的市井街巷中。
舒心食阁。
“队长队长，你终于回来啦。”一进门，便传来冰萤的告状声，“你看他们，抢我的东西吃。”
水胖和雷锤今晚不用巡逻，不想在野外挨饿受冻，跑来城里寻方小葳。
“太香了，没忍住。”水胖体型圆滚滚且高大，但在生气的冰萤身边被弱小的气势连累，像只委屈的超级大胖团雀。
“嘎吱嘎吱——”
雷锤是聪明人，趁两人吵架大吃特吃。
“你，放下！”冰萤听见声音，顿时被气红温，“不要脸，小心下次去巡逻的时候被千岩军暴打。”
冰萤抬手给了雷锤几拳。
但雷锤强忍疼痛也要吃：“......反弹。”
吵闹声和争抢声缠绕成一片。
方小葳：我是开幼儿园的吗？？？
“好了，都停下。”她一手抓冰萤一手抓雷锤，像给自家小弟小妹劝架的姐姐，也像解决猫狗矛盾的无奈主人，“偷吃东西的人赶紧道歉，冰萤，我再给你买。”
冰萤朝雷锤水胖发出大大冷哼声。
但她倒不至于真生气。
愚人众的大部分士兵全来自“壁炉之家”，很多人都互相认识，譬如冰萤和水胖是一届，而雷锤和冰萤的弟弟是一届，也算共同长大。
“对不起，可你买的烤大虾真得很好吃。”水胖在野外一连待了好几天，见什么都馋。
“当然，我是谁啊，是超级厉害的见习美食家。”冰萤双手抱胸，扬扬脖子。
方小葳突然感觉自己身边似乎也有“派蒙”。
—
几日后，万民堂。
方小葳受香菱的邀请，又来试吃新菜。
这次是最终版本的史莱姆滑蘑菇。
本菜经过多重改良后越来越正常，如果不说食材，应该也能名列万民堂招牌。
班尼特在吃下几口菜后，默默叹口气。
“为何叹气？”以帮忙摘杏子逃避试吃的行秋听见这道声音，不禁问着。
粗壮树枝上，嚼着清凉的薄荷叶、手抓甜杏的重云闻言倒挂着垂下身子，目光关切：“你不开心吗？”
“啊，别是我做的新菜难吃吧。”和行秋一起拿竹筐接杏子的香菱面露紧张，鼓起脸颊。
“没有没有，很好吃，比之前几次好吃多了。”班尼特急忙摆摆手，边挠头边走到杏树前，“是我舍不得你们。”
班尼特需要回蒙德了，他一连出来好长时间，对老爹们很不放心。
“也是，你还要照顾家人。”偷偷rua锅巴耳朵的方小葳停下动作，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我已经准备买信鸽了，到时候我们靠信鸽通信，非常快的。而且现在航运发达，你再过来或者我们去找你，都很方便。”
“嗯，等我陪伴老爹们一段日子，肯定会再来璃月的。”班尼特看似不拘小节实则非常心细。
他清楚记得每位老爹的旧伤和需要检查创伤的时间。
比如有一位老爹的左腿断掉截肢、倚靠假肢生活，必须定期清理伤口复查，最令班尼特担忧。
“你什么时候离开，走陆路还是水路？”方小葳想再送他几样礼物。
“陆路，顺便探险一番，老爹们从前经常在石门附近探险，我也想去看看。”班尼特已经计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