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程与淮能感觉到她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但具体要怎么把窗户纸捅破,目前他还没想出切实可行的方案。
  “怎么追?”
  涉及不擅长的陌生领域,他虚心求问。
  “以你这副皮相和身材,”陈复南摸着下巴打量他,不负责任地建议道,“不如走捷径色-诱,直接脱|光了往她床上一躺,我就不信她不动心。”
  “馊主意。”程与淮不以为然。
  作为经验丰富的过来人,陈复南昂首挺胸,义正词严:“我这都是真知灼见好吗?!”
  另一边,江稚走到半路,被程则颖截住,拉去了客厅:“你和与淮哥回来那会,奶奶刚好陪月姑婆去了祠堂,她让我带你过去说说话。”
  “月姑婆是?”
  程氏宗族关系复杂,程则颖尽量说得简单:“我太爷爷的一个堂弟,当年由于战乱留在了马来西亚,月姑婆就属于他们那一脉。”
  江稚了然,原来是同宗同源,难怪要去拜祠堂。
  程则颖又说:“本来中秋宴她也要回的,可感染了肺炎,年纪大风险高,必须住院治疗。对了她这次还把曾孙女也一起带回来了,那宝宝是混血儿,超可爱的!待会你见了就知道。”
  一进客厅,江稚就看到两位老人家正乐呵呵地哄逗着个胖娃娃,长得白白嫩嫩,糯米团子似的。
  “小稚。”老太太先发
  现她,很是欢喜,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让她坐。
  “这位是我的老姐妹,你叫她月姑婆就行。”
  江稚照着喊了声月姑婆,后者慈和地笑着对她点点头,抱在手里的宝宝倒是不怕生,歪着脑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打量她,还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要她抱。
  “尧尧喜欢你,抱抱吧。”月姑婆把曾孙女递给她。
  江稚小心翼翼接过来,闻到一股奶香味,她没抱过这么小这么软的孩子,动作生疏僵硬,好在宝宝很乖,趴坐在她怀中,咧着小嘴笑了又笑,露出三粒小米牙。
  简直萌化了。
  老太太慈爱地轻抚着宝宝的小手小脚,连声说:“真乖,真乖。”
  月姑婆笑问道:“与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到时生个女儿,你也能抱上曾孙女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嘴上说着年轻人的事他们自个儿做主,实际私底下早迫不及待找大师算好了宝贝曾孙女的名字。
  程则颖则是听得激动不已,与淮哥和稚稚姐颜值这么高,以后生的女儿得多好看啊,必定是程家上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
  她俏皮地朝江稚挤眉弄眼。
  江稚但笑不语。
  仿佛有感应似的,她心念微动,偏头望过去,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客厅门口,正看着这边,准确来说,是在看她。
  彼此视线轻轻撞上,江稚心跳猛然漏了几拍。
  高朋满座,他们隔空对望,交缠,有说不出的缱绻与暧|昧。
  在这个瞬间,他们好像在用目光接吻。
  男人目光里潜藏着平时难得一见的炽烈,好像春初误入苏州民居那天,晴好的午后,她靠着白墙打盹,醒来第一眼,透过满树映着阳光的红色梅花,望见一角纯粹而湛蓝的天空。
  花枝摇曳,一如她此时怦然跳动的心。
  方才聊的那些结婚、生女儿的话,他是不是听到了?
  “呵,生女儿有什么用?”大伯父程正远拿着蛋糕喂宝贝孙子,没眼色地插了句嘴,言语粗鄙,“照我说还是得生个带把的,将来才好继承家业。”
  他的话一落地就冷场了,老太太看了眼大儿子,程正远也后知后觉自己失言,挖了块蛋糕塞进嘴里,不再吭声。
  “大伯父多虑了。”程与淮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气场迫人,神色难辨情绪,“我的女儿也能继承家业。”
  江稚暗暗惊讶,他未免想得也太长远了吧?
  八字还没一撇呢,居然连将来生女儿继承家业都想到了。
  “说得对。”月姑婆面露赞许,“女子照样能撑起一片天。”
  程与淮径直走向女朋友,在她旁边落座,长臂一伸,从后面搂住她,如同繁星簇拥着月亮,是极具占有性的姿态。
  温热男性气息就近在她耳畔。
  那处迅速染上潮红,有如火烧。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江稚秒懂,配合着他的剧本飞页开始演戏,微低着头,面染羞色,楚楚动人。
  其实根本不用演,更无需担心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任何破绽,他们的暧昧对视,亲密耳语,自然而然流露的爱意,俨然是一对坠入爱河,热恋中的情侣。
  没有人会怀疑。
  连程与淮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他不确定,也没有足够经验去分辨她的含情脉脉,脸红害羞,是演技太好,默契配合他入了戏,还是和他一样,动了真情?
  他对她的了解好像仅是冰山一角,无法窥见她深藏不露的心思。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开了:“下次来估计就是喝喜酒了吧。”
  老太太听得喜上眉梢,笑容满面。
  程惠远也在笑,只是笑意很淡,并未到达眼底,眉间的忧色愁绪仍挥之不散。
  尧尧像是不甘心受了冷落,举起小手去拍程与淮的肩膀,一下、两下、三下……不痛不痒。
  围观的宾客们面面相觑,唯恐惹他不悦,他一向是生人勿近,也不喜和人接触的。
  程与淮哪能和一个小宝宝计较,轻握住她的手刚要挪开,尧尧往后一缩,小手啪地拍在江稚胸口,那美好的弧度跟着颤了颤,她连忙把宝宝抱起来,挡在胸前。
  好在其他人没注意到这个意外小插曲。
  程与淮回过神,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
  冯雪梅为了弥补丈夫的失言,赶忙讨好地打圆场说:“尧尧眼光真好,将来定能找个像与淮一样的……”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真是嘴上没把门不知所谓,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拿来打趣。
  “我们家尧尧将来不一定非要嫁人的,”月姑婆心有不悦,轻扫冯雪梅一眼,淡淡道,“她想怎样就怎样,随她喜欢。”
  冯雪梅自讨了个没趣,讪讪地走开了。
  她前脚刚走,管家后脚便进来通知开席了,众人陆续移座宴客厅。
  客厅最后只剩下江稚和程与淮。
  他依然离得很近,保持着将她圈在臂弯里的姿态,她耳朵的热度一直降不下来。
  “刚刚,”江稚定了定神,谨慎地环顾四周,以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演技很好嘛。”
  程与淮微怔,半晌后才意味不明地勾唇笑了下:“是吗?”
  他并没有在演戏。
  江稚给他比了大拇指,简直是毫无表演痕迹,如果不是知情,连她都要信以为真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你是不是入戏……有点深了?”
  程与淮抿直唇线,不答反问:“你以后想要女儿,还是儿子。”
  江稚云里雾里,人不都走|光了,还有必要继续演吗?
  “你不是说过想结婚,还要生个孩子?”
  他低声提醒,濡热气息灼着她。
  江稚压下长睫,轻颤了颤:“……女儿吧。”
  程与淮若有所思地“嗯”了声,达成共识了。
  他也喜欢女儿。
  估摸着快开席了,江稚站起身,顺势拉他起来,推着往外走,免得让所有人等他们。
  进入宴客厅,甫一落座,佣人们收到指示,有条不紊地端着菜肴鱼贯而入。
  菜式很是丰富,以家常菜为主,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
  饭后,大家自由活动,或聚在客厅喝茶聊天,或到各个院子游玩赏花,或去后山钓鱼摘水果,好不惬意。
  直到日落西沉,方尽兴而归。
  程惠远和儿子刚送完最后一波客人,正要回屋,暮色中林管家同手同脚,急急忙忙地跑近,不等喘匀气,语无伦次地说:“回、回……回了,二夫人回来了!”
  林管家嗓门大,客厅里正陪老太太聊天的江稚也听得一清二楚,二夫人?
  难道是……
  留意到奶奶笑意尽收,神情转为凝重,她疑惑看向身旁的男人,他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仍闲适自若地喝着茶,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除了他那定居澳洲,三年未回的母亲,程家还有哪位二夫人么?
  一记记不紧不慢的高跟鞋声渐近,这样的声音和节奏,能想象得到细高跟是如何尖如利刃地刺着地面。
  暮色好似被驱赶进屋里,仓皇着,层层堆叠,充满了压迫感。
  江稚莫名生出某种不太好的预感,光线颤动,她下意识地望向门口。
  只见一个穿着白绸旗袍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她身材消瘦,脸色极白,白得近乎病态,嘴唇也没有血色,衬得双眼格外漆黑,却无半分光彩,空洞洞,阴森森。
  整个人看起
  来死气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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