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在他这儿,她是最重要的,毋庸置疑。可在她那,总有别的人和事排在他前面。
  他一头栽进去了,却摸不清她是什么心思。
  就像昨晚,他想吻她,她突然躲开了,但又在他打算退开时,紧紧地抱住他。
  她仿佛山间清晨的雾气般,总是若即若离,忽远忽近,令他捉摸不透,束手无策。
  江稚有些心虚,显得底气不足,支支吾吾道:“我……我哪有躲你?”
  她垂下眼睫,有躲得那么明显吗?
  这并非出自本意,她只是心乱了,想要不受干扰,独自冷静地思考,理清楚他们现在的关系,以及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是要感情用事,不计后果?
  还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江稚只字不提程惠远找过她谈话的事,再三斟酌后才开口:“第一次去臻姨家那天,我无意中听到你们聊天,说,说你被我碰到……就会头疼……”
  原来如此。
  难怪她一改各种使唤他,喜欢对他动手动脚的习惯,还刻意疏远他,其中竟是这样的误会。
  连日来积压的情绪骤然清空,程与淮心口忽觉一松,如释重负。
  “偏头痛是多年旧疾,”他低低笑着解释,“和你无关。”
  江稚沉默地看着他,面上仍有疑色。
  “不信?”程与淮挑挑眼梢,朝她伸出手,“你试试看。”
  他的手修长清劲,骨节分明,有着冷玉般的质地。
  无名指上的痣小小一粒,在橘光下是浅褐色,像坠落雪中枯萎的玫瑰花瓣。
  江稚先试探性地去碰了下他指尖,密切关注他的反应。
  不知他是掩藏得太好,还是真的不觉得疼,她没发现任何异样。
  她又轻轻覆上他手背:“真不疼?”
  “好像还有一点疼。”程与淮微微皱眉,声音浸着几分喑哑。
  江稚立刻要收回手,谁知却被他反握住,掌心相贴。
  她挣了下,又听到他低声说——
  “可能和脱敏治疗类似,还需要时间慢慢适应,无法一蹴而就。”
  他握着她的手不放,感受那柔若无骨的温-软触感,敛眸若有所思后,提议道:
  “不如,你搬来我这儿住吧。”
  第45章 如独家记忆
  “不如你搬来我这儿住吧。”
  他这意思是,邀请她和他同居?!
  江稚完全没料到话题会突然拐到同居上,毫无心理准备,迟疑地问:“这不太合适吧,哪有员工……住进老板家里的?”
  “怎么不合适?”
  程与淮低头啜了口咖啡,借着杯身遮住微弯的唇角,气定神闲道,“我们又不是单纯的员工和老板的关系。”
  江稚无言以对,合约期间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配合演亲密戏给别人看,除了几次暧-昧,至今连嘴都没正式亲过,哪里就不单纯了啊?!
  好吧,如果真要细究,他们的关系确实算不上单纯,此时她身上还证据确凿地穿着他衬衫呢。
  她本就对他另怀心思,和他住在一起的话跟把老鼠放进粮仓有什么分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
  老鼠想吃哪仓吃哪仓,可她看得见,吃不着。
  平白心痒难耐。
  “你这里不是没有客房吗?”江稚再次找理由婉拒,他们总不能睡一间房吧。
  程与淮换了个闲适坐姿,好整以暇地问:“你怎么知道没客房?”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应该没有机会参观完全部房间。
  江稚怔了下,随即言之凿凿道:“当然是根据合情合理的推断!”
  “首先,以你的性子,肯定不喜欢家里有外人留宿,其次,如果有客房的话,昨晚你也不会抱……”
  怎么越说越不单纯了?
  她抿紧唇,不再往下说了。
  程与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不会什么?”
  是错觉吗,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在……调|情?
  江稚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避开他的视线,故作镇定地接道:“不会让我睡在你卧室。”
  程与淮倒是神色坦然,见招拆招:“房间不是问题,随时都能准备好。”
  江稚:“……”
  看着她一脸无语的表情,他唇边弧度又深了几分。
  他邀请她同住的理由充分:“我这儿离臻姨家较近,方便你一周两次的治疗,无需再奔波往返a市和桐城。”
  “二则,既然奶奶已经知道我们住在一起,只能做戏做全套,免得穿帮。”
  此外当然还有不便言明的私心,他想把她留在身边,想每天都能见到她。
  半晌没得到回应,程与淮暗自反省一番,还是太心急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又将她的手握得紧了些,声线随之低下去:“偏头痛久治不愈,近来频繁复发,刚刚的试验证明通过增加接触的方式进行‘脱敏’治疗是有效的,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江稚细细想了想,他的话不无道理,而且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拒绝就说不太过去了。
  可她还是另有顾虑,便没给准话:“我考虑考虑吧。”
  “好。”
  程与淮松开她的手,他也没打算让她现在就做出决定。
  不知不觉,窗外已天色微明。
  江稚睡足吃饱,趁精神还不错,先点进监控看腼腼,小家伙躺在床上,肚皮一鼓一鼓的,睡得正香,她看了好几分钟才退出来,戴好耳机上网课。
  程与淮收拾好碗筷,也拿起手机处理邮件,偶尔分心看一看她。
  她在认真学习,神情专注,他无声笑笑,也收了心继续回复邮件。
  但没隔一会,又忍不住去看她。
  九点左右,程与淮自己开车去公司,吩咐保镖送她回桐城。
  刚过高速收费站,江稚收到宋雅南的微信,连着三条都是撞墙的动态表情,她回了个“?”。
  宋雅南马上拨来语音电话:
  “呜呜呜扑街咯!!!昨晚我离开酒吧后,居然鬼上身跑去大神家催稿了!最可怕的是,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躺在他床上……”
  江稚合情合理地猜测:“你酒后乱性了?”
  “要真酒后乱性那还好,”宋雅南抓着头发阵阵哀嚎,“可我那是酒后乱打啊啊啊!”
  把人直接给打进医院了都!
  “……很严重?”
  “就,”宋雅南吞吞吐吐地说,“嘴角淤青了眼角肿了肋骨也断了。”
  江稚之前建议过她软的不行来硬的,可没想到她来得这么硬,都把人打进医院了。
  宋雅南崩溃得不行:“怎么办呀?现在他不仅要我赔医药费,还说遭受了精神重创,接下来半年都写不了稿了!”
  “嗐,先不说了他在叫我过去了。”
  江稚握着手机,摇摇头望向车窗外,宋雅南心性太软了,一直被人吃得死死的。
  回到桐城已近中午,江稚直接来到和房屋中介约好的咖啡馆。
  打过招呼后,中介直奔主题:“江小姐,许总那边已确认售房意向,要求一次性付清全款。等他清偿债务,办完解押等手续后,就可以签过户合同了。”
  他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筛选出的可信任的第三方担保机构,您先过目。”
  许铭安急着出售别墅,江稚反
  倒没那么急了,她简单翻看完资料:“我觉得价格还有下降空间。”
  显而易见,许铭安手上的余钱都用来堵大舅子吕鹏捅的窟窿了,目前已是捉襟见肘,如果逾期还不上款,银行多次催收无果,别墅就要被起诉拍卖,强制执行了。
  如今主动权在她手里,不趁火打劫一下不是她作风。
  中介懂她意思:“行,那我再找许总谈谈。”
  江稚没有等太久,次日许铭安就找上门来了,他的车牌号之前被拉入山庄黑名单,门岗保安不予放行,气得他火冒三丈,当场发飙。
  最后还是江稚一个电话,他才得以畅行无阻地来到会所包间。
  以前来山庄就跟回家一样,现在连门都进不了,天差地别的待遇让许铭安心生愤懑,加上他大义灭亲将大舅子送了进去,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妻子经受不住打击住院保胎去了,连女儿也闹别扭不肯理他。
  他攒了满肚子的气无处发泄,落座后仍骂骂咧咧,嚷着一定要把那个有眼不识泰山阻拦他的保安开除!
  江稚并未搭理,出于礼节地倒了杯西湖龙井茶,请他慢用。
  许铭安喝了两口热茶,勉强平静下来,看着对面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心情尤为复杂。
  她还是长得像她妈妈多些。
  他不由想起前妻江蓉,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以前江蓉就一心扑在事业上,演出不断,女儿生下来后一直是他在带,哄睡喂奶陪伴,建相册记录成长点滴,生病了彻夜守在床边照顾的也是他,真恨不得替她受尽所有的苦。
  女儿牙牙学语时喊的第一声是爸爸,踉踉跄跄学走路扑进的是爸爸怀抱,上幼儿园第一篇演讲,标题是《最好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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