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老太太将诚心祈求的平安符送给她:“小稚,以后一定要常来看我。”
江稚收下平安符,对于这位和外婆一样慈爱的老人家,心里也很是不舍,轻轻地拥抱了下她:“奶奶,我会的。”
又聊了片刻,程惠远担心老太太过于伤怀,难免影响身体,便找个理由哄她回房休息了。
江稚回到南院收拾好行李,腼腼从木窗外进来,跳到桌面,一双金绿色的漂亮眼睛盯住她,嘴巴鼓鼓的,皱起鼻子,像是生了气,在控诉她彻夜不归。
江稚摸摸它脑袋,顺毛:“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腼腼回应了声低吼,朝她挥起喵喵拳,接着一跃跳上窗台,很快消失了踪影。
江稚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它这次是很难哄好了。
司机忠叔上来帮忙提行李箱,江稚拿着包包下楼,看到程与淮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白衫黑裤,背影挺拔。
她双手搭上沙发,从后面靠近他,心底纵有千言万语,说出口的却只有故作轻快一句:
“我准备回去啦。”
还未分别,她已经想着和他再见。
下次见面,不知会是什么时候?
“我送你。”
“真的吗?”江稚语气难掩惊喜,又想到什么,“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公司?”
“不用。”程与淮给助理发了条信息,取消下午原定的所有行程。
江稚以为他说的“送”,是像来时接她那样陪她坐在后座,没想到是他亲自开车送。
一个半小时的高速畅通无阻,到了桐城市中心,恰好遇上晚高峰,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
江稚对附近路况较熟:“程总,前面十字路口右转。”
程与淮将方向盘往右一转,车子拐进一条小路,避开了拥堵路段。
经过某个别墅区时,江稚降下车窗,视野尽头出现了一栋红色屋顶的三层别墅,那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也是她的家。
小时候她在院子里种了一棵甜橙树,春夏时节枝繁叶茂,秋天硕果累累,树下还埋着那只陪伴了她十二年的柴犬,叫许皮皮。
许皮皮活泼调皮,曾在玩闹时不小心抓伤过她,江女士便偷偷把它送人了,她练完琴下楼四处找不见许皮皮,得知它被送走后,哭得昏天暗地。
江女士心肠硬,完全不顾她的央求,连向来对她有求必应的许铭安也在一旁沉默,还阻止她出去找许皮皮。
好在许皮皮大概是感知到她的伤心,当晚就偷偷从五十多公里外的郊区跑了回来。
她搂着它放声大哭。
从那以后她们从未分离,直到许皮皮因病回了汪星。
她们在人间一共做了十二年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那是许稚最幸福最快乐的十二年,也是许皮皮的一生。
上次回家,是十八岁成人礼那天,当时她好像和许婉宁发生了矛盾,对方很会装柔弱,动不动就哭,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生日宴闹得很不愉快,她那会年纪小,还无法接受从小疼爱自己的父亲公然偏心继女,也无法接受她在他重新组建的新家里像外人一样格格不入的事实,连蛋糕都没切,带着满腹委屈,一路哭着飞回斯京。
从那以后,父女俩日渐疏远,几乎很少联系,她也再没回过家。
别墅从视野中渐渐消失,江稚沉入回忆里,不知不觉车子已开入云来山庄,停在酒店前。
程与淮侧眸看她,好半晌后才出声提醒:“到了。”
江稚回过神,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她穿的方领上衣,随着向前倾身的动作,领口微微松开,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根细细的紫色肩带,更衬得肌肤似雪般白皙。
程与淮目光定在她脸上:“这几天辛苦了。”
江稚不太喜欢他一副公事化的疏淡语气,杏眸流转,佯作无所谓道:“就当积累见家长的经验了,以后肯定能用得上。”
闻言,程与淮面上不动声色,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却微微收紧,淡青色筋脉若隐若现。
“谢谢程总送我回来,”江稚从小包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他,“这是车费。”
程与淮接过巧克力,正要下车帮她搬行李,江稚说不用,张副总得知她回来,早早就等在酒店门口,翘首以盼了。
“我走啦。”江稚推开车门下了车。
看到她,张副总立刻带着大堂经理过来打招呼,利索地搬下了后备箱的行李。
江稚又弯腰敲了敲车窗。
程与淮以为她还有话要跟他说,或者落了什么东西。
副驾车窗缓缓降下后,她笑意盈盈:“程与淮,再见。”
他看了眼她搭在车窗边的手,仍戴着两条菩提手串。
她一直牢记做戏做全套的准则,连伪造事|后现场都没遗漏任何细节,然而,她却从没想过把情侣手串分他一条。
大概是要送给她今年红鸾星动时会遇到的,那个两情相悦的对象。
程与淮看着她,一瞬不瞬地,音色隔着雾气般,难以辨别真实情绪。
“再见。”
江稚不忘提醒:“开车注意安全。”
程与淮微微颔首以作回应,重启引擎,单手打方向盘,动作利落,转了一个很漂亮的大弯掉头。
黑色劳斯莱斯,挂的还是a市牌照,瞧他们依依惜别,你侬我侬的模样,张副总按捺不住好奇,透过还未升合的副驾车窗,看到了驾驶座上的男人,可惜仅有侧影一闪而过,看不太真切。
车子很快便在暮色中绝尘而去。
估计是爱耍酷的滑头小年轻,一点都不稳重。
张副总突然皱眉,想起外甥女拍拖被渣男骗得团团转的经历,渣男租豪车充大款泡妞,防不胜防。
他走到江稚面前,像极了担心家养水灵灵嫩白菜被野猪拱了的老父亲,语重心长地说:“我的江总哎,你现在坐拥山庄,身家过亿,谈恋爱得擦亮眼,小心别被渣男骗了!”
他怕她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努努嘴说:“吃绝户,你知道吧。”
江稚明白过来他意思,顿时好笑得不行:“老张,你出发点是很好的,但我建议你呢,先别出发。”
如果张副总知道送她回来的人是谁,绝不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张副总帮忙推着行李箱往酒店大堂走,不解地问:“为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江稚故意卖关子。
等她把人追到手,再让他们见上一面,肯定会把张副总吓一大跳。
张副总不知她居然存了这么“坏”的心思,不仅张罗了宴席为她接风洗尘,还用心良苦地从会所临时抽调几位帅哥侍应过来轮流献唱《卡门》——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一点也不稀奇,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
江稚哭笑不得,心领了他的好意。
回到顶层专属套房,她泡完精油澡,神清气爽,才有空去拆行李箱。
多出来的大号行李箱里面装的都是礼物,包装精美,大概能猜出分别是谁送的。
一盒香港百年老字号饼家的定制月饼、限量款丝巾、手工非遗漆灯,还有一瓶某个品牌的特调茉莉香水“白色纯真”。
江稚打开长形檀木盒,香气扑出,是一盒奇楠沉香线香。
当时她只是随口一说很好闻,没想到他就记在了心里。
澄园各院都有熏香的习惯,据说每月在上面的花费就达数百万。
奇楠沉香更是香中上品。
最后拆的礼物是一对帝王绿翡翠手镯,沉甸甸的,水头很足,透出清透明亮的深绿色莹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江稚拍下照片发给【男朋友】:“奶奶送的翡翠手镯,太贵重了。”
收到信息时,程与淮还在书房,正浏览着网页,页面显示的巧克力图片和她两次送他的一模一样,是土耳其当地的巧克力品牌。
他尝了一小块,很苦,算不上好吃。
可她似乎随身带着这个牌子的纯黑巧,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手机屏幕亮起。
程与淮查看完信息:“先收着吧。”
好开心呀好开心:“【ok】”
那边再无回复,程与淮关掉搜索页面,专心处理下午落下的工作。
结束照例是深夜,经过她房间时,他脚步微顿。
她睡觉喜欢敞开门,亮着灯,此刻房里只剩一片漆黑。
他走进去,摸到开关,按亮了灯,转身回房。
隔壁房间的灯亮了整夜。
***
次日,江稚睡到中午才起床,吃过午饭,被张副总拉去一起面试山庄高管,还遇到了初中同学卓逸,他是来应聘市场部经理的。
之前山庄陷入退会危机,卓逸是为数不多没有被煽动,甚至顶着家族施压,也坚定支持她的朋友之一。
加上他学的专业也符合,在营销上又有很多创新想法,江稚和张副总等高管商量后,当场决定破格聘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