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当然,曾有德肯定是被排除在外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口气,他怎么忍得下去?只能做出向她投诚的明智选择。
这不就给她趁机而入,趁火打劫到了吗。
江稚好不得意哦:“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很厉害?”
程与淮抱臂若有所思,在拉拢曾有德这件事上他只给了她大致方向,但没想到她这般擅长掌控和利用人心,先是虚晃一招,让对方内部崩乱。
又借着制衡之名,行离间之实,一环扣一环,不急不躁,游刃有余,最终一步步达到了目的,而自身切实利益半分未损。
这和他在商场上的行事风格几乎如出一辙,像是他亲自手把手教的。
程与淮重新看向眼前的人,她并不像
表面展露的那般柔软、随性、无害,内里是坚韧通透的,甚至带着他尤为欣赏的棱角和锋芒。
但她的锋芒并不带攻击性。
“你对程氏集团有没有兴趣,要不要考虑下和我共事?”
“不要。”江稚毫不犹豫地拒绝,管理一个山庄已经够她累的了。
何况,她对程氏集团不感兴趣。
她感兴趣的,是他。
这种事也讲究你情我愿,既然她意不在此,程与淮并不打算强求,拿起放在桌面的手表看了眼,零点十五分。
他关了灯,躺到沙发上:“睡吧,晚安。”
这就结束话题了?也不挽留一下她吗?
哼,好没有诚意。
也许他只是临时起意,或者在和她开玩笑吧。
江稚冲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拳,躺回原位,抓了个枕头抱在怀里:“晚安。”
床头特地留了盏壁灯,她就着昏黄灯光,看向不远处的沙发。
沙发空间有限,男人手长脚长,身体无法完全舒展开,加上又向来过的是养尊处优生活,夜里肯定睡不好。
其实她也仅占用了大床三分之一不到的位置,空着也是浪费。
何况她对他的人品有信心,正人君子,光风霁月,她并不介意和他同床睡,反正都是盖着被子纯睡觉。
“程总,要不你还是来床上睡吧?”
程与淮不为所动:“不用。”
那样他估计会整夜失眠到天亮,睡沙发还能勉强眯会儿。
“真不考虑?我睡相很好的。”
想到她几次踢掉毯子的“前科”,程与淮不置可否,挑了下眉,没再出声,阖眼酝酿睡意。
好一会都没听到动静,他该不会这么快就睡着了吧,平时这个点不还在书房加班?
为了确认他是不是为了回避问题而故意装睡,江稚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来到沙发前:“程总?”
又轻声喊他名字:“程与淮。”
男人正面仰躺着,睡姿端正,一只手搭在胸前,另一只自然地沿着沙发边缘垂落,指节清劲匀称,手背上青筋微显,如长年积雪覆盖的暗青色山脉。
不折不扣的睡美人。
也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她才敢放任自己,这么近,这么细致地偷看他。
江稚目光缓慢地在他脸上游移,五官立体,轮廓分明,山根高,鼻梁挺,嘴唇的形状也很漂亮,骨相和皮相可谓卓绝。
尤其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闭合着,少了几分清醒时的漠然疏离,很是勾人。
他的每一处,都精准长在了她审美点上。
江稚俯身凑近,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些,几缕发丝不经意从他肩侧,扫向锁骨,最后划过下巴。
假寐的男人为了不露出端倪,极力克制着,可喉结仍细不可察,小幅度地咽动了下。
江稚浑然不觉,学着猫的样子,张开十指,逞凶似地伸向他:“我真要兽性大发咯。”
他依然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长睫浓密,根根分明,安静地在眼睑处印出扇形暗影。
江稚观察了半晌,喃喃自语:“看来是真睡着了。”
又轻轻叹息了声,为自己揣度他装睡的小人之心。
等她意兴阑珊地转身走开,沙发上的男人也已忍耐到极限,喉结轻滚了滚。
他抬手按住,将那即将溢出的低低闷笑声压回胸腔,却无法控制,在黑暗中,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唇角一点点地扬起。
因为这个小插曲,零星睡意丁点儿不剩。
程与淮动作极轻地侧过身,于他而言,睡觉是一件很私密的事,进入深度睡眠后,意识全无,一切都将失去掌控,也最容易暴露真实自我。
所以,他的卧室从不容许他人侵入。
此时此刻,夜深人静,和她同处一室,他还不太适应。
很显然,另一位当事人完全没有这样的困扰。
听着床上传来的和缓呼吸声,程与淮哑然失笑,她还真是对他一点都不设防。
凌晨两点半了。
程与淮仍处于失眠状态,神思清明,朝里边翻了个身,曲起的膝盖不知压到什么东西,他伸手去摸,从缝隙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安。全套,还拆封过。
情侣套房有这种东西不奇怪,但为什么会出现在沙发上?
想到某个可能性,程与淮立时从沙发起身,站到了一边。
这张真皮沙发不知承受过多少次男欢,女爱,即使清理干净消过毒,他仍觉得隐隐不适。
也许是刚刚起得太急,不小心误触到某个开关,“嗡”的一下,沙发竟突然震动了起来,强度越来越大,在深夜安静的房间里,嗡鸣阵阵。
程与淮:“……”
江稚从梦里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条件反射地跳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往外跑。
很快她就发现是一场乌龙。
“抱歉,吵醒你了。”程与淮语气透出几分无奈。
他走进浴室,用湿巾将身体裸露在外的部位反复擦拭后,换上另一套干净睡衣出来。
江稚正对着震动不停的沙发看了又看,啧啧称奇。
第n遍感慨这家酒店的情侣套房是真有东西,居然还搞了个助,兴的晴趣沙发。
又看向朝她走近的男人,面沉如水,神情复杂,她一下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哈哈哈……”
程与淮淡淡瞥她一眼。
没看太细致,目光一触即离,昏昧光线中,仍能看到她长发披散,穿着他宽大的衬衫,露出纤直双腿,白得晃眼。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江稚按亮灯,穿好鞋子又走回来,蹲在沙发边,强忍着笑,故作严肃地提议,“我们还是研究一下怎么把它的震动模式关掉吧。”
三更半夜的,也不好让工作人员来处理,免得以为他们真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当场人证物证俱全。
程与淮也正有此意。
两人分工合作,围着沙发来回研究摸索,江稚还去网上搜索,然而根据关键词搜出的都是很不正经的答案,一番捣鼓下来,依然没找到关闭方法。
江稚困得直打哈欠:“要不别管它了,你去床上睡吧。”
程与淮让她先去睡,他打算自己再研究一下。
江稚实在很困,洗净手脚擦干,躺回床上,想起来他有洁癖,即使沙发关停,后半夜他应该也不打算睡了。
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她再次尝试说服他上|床睡,不出意外又被拒绝了。
“你不睡的话,”江稚气性上来,决定和他正面硬刚到底,赌气道,“那我也不睡了。”
程与淮再次:“……”
江稚被睡意裹得有些迷瞪,只舍得睁开一只眼看他。
耐心告罄,她拍了拍床边,命令道:“快来!”
没想到这招居然管用。
他估计也是拿她没办法,又一次妥协了。
江稚如一尾轻盈的游鱼般钻入被子里,接着,一道颀长人影靠近过来。
她紧闭双眼,长睫轻颤,感觉到床侧微微塌陷,几乎能想象到他上,床的动作,如何躺下,又是什么样的睡姿……
这是天意,今夜他们注定要睡一张床。
她顺着这个念头坠入梦乡。
程与淮背对她侧躺在床边,彼此之间隔着他所能隔开的最大距离,听到她呼吸渐趋均匀,已然入睡,他也合上眼,绷紧的身体稍稍放松下来。
虽然他不会趁人之危做出越线之事,但毕竟是个男人,她多少应该对他有所防备。
同时反省:
他已经为她破例太多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旁边的人存在感过分强烈,程与淮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闻着若有似无的幽香,睡意渐渐堆积,他意识开始涣散,似睡非睡间,依稀听到她轻声问他:“程与淮,借我一件衬衫,行不行?”
他没同意:“不行。”
于是她很熟练地威胁他,不借衬衫她就什么都不穿直接出来。
这一次,他没伸手去拉那扇浴室门,她跑出来,跳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