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按到的那个地方听说是很脆弱的,当时情况太混乱,她也忘了下手是轻是重,万一……
江稚轻咬着唇,眼角余光偷偷摸摸地觑过去。
男人面沉如水,没有什么表情。
她视线缓缓往下降落,可惜被桌子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
该不会真被她……
按坏了吧?!
这下事情大条了。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江稚斟酌着措辞,欲言又止,“程总,如果你有哪里不适的话,千万不要避讳就医,毕竟这关系到你下半辈子的……幸福。”
怎么回事?
气氛好像变得更加怪异了。
江稚抬眸再次看向对面。
男人深眸幽暗,浸着说不清的意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江稚故作镇定,虽然她有免责协议护身,但并不打算逃避责任:“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会负责到底的。”
“哦?”程与淮单手搭上桌沿,朝前倾了倾身体,似笑非笑地问,“你准备怎样为我负责?”
“就是……”
江稚这才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且很暧昧,她原意是想给他赔偿医药费,而不是为他下半辈子的幸福负责。
然而看他表情冷肃,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像在等待工作上出了纰漏的下属拿出解决方案,江稚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肯定没曲解她的意思。
他那样清心寡欲,连衬衫扣子都要系得一丝不苟的人,绝对不会像她这样做了个椿梦后就满脑子黄|色废料。
程与淮不动声色地将她所有反应收入眼底,提醒道:“江小姐,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江稚:“……”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一粒袖扣,将袖口往上叠了两折。
“看来补充协议也无法保障我的人身安全。”
经他提醒,江稚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根据协议,允许亲密接触的部位仅限手、肩膀和腰。
如果她只是亲到他的嘴唇,性质还不算恶劣,一是无心之失,二来比较难界定到底是谁占了谁便宜,但她按到的是私|密部位,属于雷|区中的雷|区,已经是单方面严重越界,严重违反协议了。
如果他真要追究的话,随时可以终止合约。
这样一来,她不仅会和外公的遗作失之交臂,还要赔付巨额违约金。
这不得倾家荡产啊?
她脸上难掩心虚,目光躲闪,以及反常的沉默,全是破绽。
程与淮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她的动机:“莫非,江小姐真是蓄意……”
“我真不是故意的!”
江稚急急地打断他的话,信誓旦旦道,“程总,你就像那皎皎明月,高悬夜空,神圣不可侵犯,我发自内心地敬仰和尊重你,怎么会蓄意对你做出那……那种事?!”
为了增加可信度,尽快将这一页翻篇,她违心地补充说:“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闻言,程与淮轻扯了下唇角,勾出不太明显的弧弯。
落地窗外透入金灿灿的阳光,屋内颇有年代感的紫檀木家具都染上一层柔光,重新焕发出生机。
他就坐在这片明亮里,眸色沉沉,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他一向是情绪不外露的。
尽管面上笑着,江稚却感觉到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她努力回想两人刚才的对话,毫无头绪,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得罪他,惹他不悦了。
又静了一瞬后。
程与淮眼睫压下,长指在平板屏幕上划动,递过去给她。
江稚不明所以地接过:“这是什么?”
“你别误会,”程与淮靠向椅背,指腹轻按着太阳穴,轻描淡写道,“只是走个流程,澄清一下。”
江稚觉得这话莫名耳熟——
“你别误会,我只是沉浸式代入了女朋友的身份,走流程吃一下醋。”
所以,他是不打算追究了吗?事情就算这么翻篇了?
江稚半悬着的心落下,以他为中心,低气压向外扩散,无形的气场迫人,加上腰实在难受,她索性坐到不远处的沙发去。
原本硬得硌人的檀木沙发不知什么时候多铺了一层软垫,对她的腰很友好。
江稚换了个舒服姿势,窝进沙发,开始查看平板。
屏幕显示的是一个服装定制系统后台页面。
圈内有不少人热衷追求高奢品牌,紧跟时尚潮流,以彰显品味和身价,但像程家这样的,往往选择“去品牌化”,由顶级的专业设计团队,进行私人定制。
屏幕上是一件白色衬衫,旁边附带着说明,面料材质、颜色……设计思路、剪裁工艺一应俱全,底下还有一些配套的领带、宝石胸针和袖箍等。
江稚有些不解,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些?
想到他说的“澄清”,江稚认真地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捕捉到关键信息。
根据标注的时间日期,这件就是他成人礼那天穿的衬衫,那么……
她快速找到了衬衫纽扣的相关信息。
澳洲深海白蝶贝扣:色泽通透,有着醒目珠光层。
和章艺晗戴的项链上那颗黑蝶贝扣完全不一样。
所以,那枚作为定情信物用来跟她表白的纽扣,根本就不是程与淮送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稚单手托着下巴,猜测有两种可能性。
一、章艺晗故意撒谎,存着侥幸赌她不会跟程与淮求证,借此挑拨离间。
二、章艺晗确实收到了纽扣,但是别有用心之人以程与淮名义送的,她至今还蒙在鼓里。
那人会是谁呢?
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等等。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不就说明一直以来章艺晗只是一厢情愿,单相思?
好奇怪,这么多年从未得到过回应,她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不太可能吧?
虽说爱情会让人盲目、降智,但失智到这种地步的……
除非她脑子有病,而且还是病得不轻那种。
不对,江稚突然想起来,章艺晗当时还反驳了句“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她被勾起浓浓的好奇心,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程总肯定也是知情的,但很显然,他并没打算告诉她。
她能理解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深藏的秘密。
江稚收回思绪,朝餐厅的方向望去。
男人正微低着头看手机,白皙指尖轻点屏幕,似乎在回信息。
她也拿出手机,修改微信昵称后,给他发了个软萌猫猫举着爪子戳人的表情包。
你在不高兴吗:【小猫戳了戳你】
程与淮看了眼她新改的微信名,唇线抿直,隔了几秒才回复。
“没有。”
是吗?
江稚不太信,她直觉很准的,仍定定地望着他。
如果仔细留意就会发现他这些天穿的白衬衫压根没重过样,白色又分冷白暖白,还能分得更细,雪白、银白、鱼肚白,乳白……
可谓是白得五彩斑斓。
而且衬衫款式版型也不尽相同,比如他今天穿的这件,风格看似简约,实则处处透着讲究。
半温莎领,线条挺括,袖型是斜角单扣,袖口边缘压着细细的金线,勾勒出竹叶形暗纹,低调又奢华。
他身材比例和线条都很优越,宽肩窄腰长腿,简直是行走的衣架子,即使是普通的衬衫也掩不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矜贵气质。
加上久居高位,锋芒藏尽后的从容稳重,是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
江稚忽然很期待,他穿西装会是什么样子?
她还没有看他穿过西装。
目
光落在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上,定住,她心跳猛地加速。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晚那场椿梦,窗外雪花飘飞,他和她在窗前紧密交|缠。
昏暗中,十指相扣时他手背凸起的青筋,染着薄薄汗意的肌理,还有情到深处,在她耳边的低-喘……
她重新回忆了一遍过程,得出结论。
他还是什么都不穿最好看。
江稚正心猿意马着,男人若有所察般朝她看来,精准逮捕住她直勾勾对着他失神的目光。
江稚猛地怔了下,心间再次小鹿乱撞。
连她都唾弃自己,嘴上说着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实际上恨不得把人衣服扒光,为所欲为。
江稚深刻地自我批判了一番,坐起身,准备将平板还回去,却听见他淡淡地说:“把你的数据输进去,以后可能用得着。”
他神情自若,声调也恢复了往常的无波无澜。
其实,江稚也还没想明白他到底在不高兴些什么,不满意她的善后方案?
或者被伤到男性自尊了?
为了让气氛再活跃些,她举着平板开玩笑道:“这算是工作服吗?”